“等什麽?”


    徐安淺笑道:“唐寺正不會是要反悔吧?”


    唐慕清警惕道:“本官說...什麽都答應你...不過是冠冕之詞,你若識趣,就應該懂什麽可以提,什麽不該提!”


    她略帶隱晦、警告的樣子。


    “行!”


    徐安痛快道,恍若不知唐慕清的話外之意,直言:“我要...他!”


    他目光一轉,手指驀然指向了身邊的龐奇,滿臉認真之色。


    令唐慕清和龐奇同時一愕。


    “什麽意思?你要他?”


    唐慕清愕然,有些意外於徐安這個“條件”。


    “對!”


    徐安道:“往後這三天,在你找到孫大夫的密盒,抓住禦史案的幕後凶手之前,我要龐奇帶領一支精銳弓弩隊,貼身護我周全。”


    “不管你大理寺發生何事,都不可中途把人調走,能做到嗎?”


    唐慕清聽著,思考了半分鍾,這才略顯訝然道:“沒了?僅此條件?你隻要龐奇帶隊護你周全,便願意說出孫大夫密盒的下落?”


    徐安正襟點頭:“是!第一個條件,便是護我周全!至於第二個,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跟你提,可好?”


    聽此一說。


    唐慕清變得狐疑起來,目光閃爍地盯著徐安。


    找到孫大夫的密盒,便可得到裏邊的“關鍵物證”,繼而指向幕後凶手的身份。


    孫大夫乃禦史台的最高長官,他親自經手徹查之人,必是位高權重。


    而這個人...也將是最有嫌隙、且有能力製造禦史台慘案的主謀!


    若無意外,揪出此人,就相當於偵破了這樁案件。


    可,徐安為何隻提出了如此簡單的條件,就願將破案之功拱手讓人?


    按理說,他應該提出麵聖的請求,既在皇帝麵前自證清白,又可當眾說出密盒的下落,致使案件告破,分走一部分功勞才對。


    但他為何不這麽做?


    心中想著,唐慕清陷入了沉思,疑惑於眼前這個小禦史背後的想法。


    不過,她倒也沒有糾結,站在大理寺的角度,此時功勞與否並非主要。


    當務之急是揪出凶手,免去七日期限後,殺頭的“隱患”再說。


    頓了頓,唐慕清點頭應允,道:“可以!龐奇這三天就貼身跟著你,本官絕不將他召回。”


    說著,又扭頭看向龐奇,接道:“聽到了嗎?”


    “是!”


    龐奇彎腰作揖,應了一聲。


    “甚好!”


    徐安也是滿意點頭。


    隨後,二人並肩走向戶部大門,邊走邊說道:


    “你現在可以說了,孫大夫的密盒在哪?”


    “唐寺正莫急!不如你嚐試換位思考,如果你是孫大夫,你會把這麽關鍵的密盒存於何處?”


    “孫鶴大夫為官三十餘年,早已是個人精。凶手殺人之前,若向禦史台派出了內應,以他的洞察力,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台府之內,已經不再安全。本官若是他,便不會將密盒留在台府衙門。”


    “那你認為他會留在哪?”


    “孫大夫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在城中有幾處大宅。若台府不再安全,那麽存於家中倒是一個選擇。但同在京城,台府要是危險,那麽城中私宅就更加危險。”


    “然後呢?”


    “孫大夫是京都人士,但孫夫人並不是。危難時刻,唯有身邊至親的人值得相信!孫大夫若不把密盒設在台府,也不在京城府中,那麽必在孫夫人母族那裏!孫夫人的母族乃揚縣大戶,距離此地二百裏。密盒在揚縣劉氏家中,對嗎?”


    唐慕清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孫夫人本姓劉,揚縣劉氏便是其母族所在。


    徐安聽後,目光微動,道:“唐寺正的猜測,不無道理。密盒...確實有可能在揚縣劉氏家中。但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麽意思?你認為孫大夫會冒險將密盒留在台府?”


    “是的。”


    “不可能!孫大夫行事一向謹慎,不會如此冒險。而且台府如今已被燒毀,密盒若在,怕是不存在了...”


    “非也!放火隻能燒光地上的建築,地下的...就不一定了。”


    “你是說...”


    聽到這,唐慕清臉色一變,繼而驚喜起來:“你是說孫大夫有可能把密盒埋在了地下?凶手放火隻能燒毀建築,卻燒不掉深藏於地底的密盒?”


    徐安嗬嗬一笑:“唐寺正認為沒有可能?”


    “有!”


    唐慕清大喜過望。


    孫鶴官居三品禦史大夫,人老成精。


    他若掌握到了某位大人物的犯罪證據,必然深知自己已經身處危險之中,如果逃無可逃,那他定會全力隱藏這些關鍵證據。


    有這些證據在,他便相當於有了鉗製對手的手段。


    而一個精明的人要掩藏東西,最先考慮到的,除了隱蔽性之外,還有防水和防火!


    那麽有什麽地方,既包含了隱秘性,理論上又可以防水防火?


    在這個落後的封建朝代中,就隻有地下!


    加上,以慣有思維進行推論,孫鶴行事謹慎,不會輕易讓這些證據遠離他的視線。


    徐安因此推測,密盒隱藏在台府地下!


    凶手放的那場大火,並不能燒毀密盒!


    拿到密盒,便可知孫鶴最近在暗中查什麽人,此人便是最有可能屠殺台府滿門的疑凶、主謀!


    唐慕清得知這點隱晦,心中興奮之下,立馬就轉身對龐奇發號施令道:“龐奇,迅速集合隊伍,趕去台府廢墟,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孫大夫的密盒!找不到,你就提頭來見!”


    龐奇聽了二人所說,也深知孫鶴密盒的關鍵。


    此時,顯得極為興奮,拱手道:“遵令,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便要快步離去。


    “慢!”


    徐安卻閃身將龐奇攔住,道:“你不能走!你倆忘記剛才答應過我什麽了嗎?”


    “凶手的目標是殺死所有禦史官,他們若知道還有我這個漏網之魚在,必會伺機對我下手。”


    “龐奇必須留下保護我!唐寺正,你不會想過河拆橋吧?”


    說著,他肅然望向了唐慕清。


    唐慕清一呆,有些尷尬起來。


    徐安的猜測讓她預見了破案的希望,一時高興之下,竟忘了已經暫時將龐奇交給了徐安。


    “這...本官豈是過河拆橋之人?那好,本官親自去挖出密盒!龐奇,這幾日你就帶隊負責保護徐大人安全。”


    她微微麵紅道,轉身就想離開。


    徐安又將她攔住:“等等,唐寺正行事怎能如此著急?”


    “正所謂狡兔三窟,孫大夫何等人物,豈會將所有證據資料擺在一處?密盒可能不隻一個!”


    “如你所說,孫夫人母族家中也可能藏有密盒。此案由大理寺和廷尉府聯合偵辦,通知廷尉的人去台府,你親自去一趟揚縣劉家吧!”


    聽此。


    唐慕清大皺眉頭,“為何?即便孫大夫的密盒有數個,那也應該是廷尉的人去揚縣,我大理寺留在京中鎮守。為什麽要讓本官舟車勞頓?哼!”


    她顯得有些腹誹。


    徐安道:“破案要緊,不必在乎誰辛苦些。而且,你怎麽知道最關鍵的證據,不是在揚縣劉府的那個密盒之內?”


    唐慕清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是這麽個理兒。


    孫鶴如果把罪證資料分開存放的話,那麽揚縣劉府中還真有可能另有密盒,且隱藏著最為關鍵的證據。


    稍作權衡之後,唐慕清點頭:“好,那就這麽定了。本官現在去通知廷尉。”


    說話的同時,人已竄出了老遠。


    徐安望著她的離去背影,幽幽沉思片刻後,卻狡黠一笑:“嗬嗬,原來是個笨女人...”


    令身旁的龐奇聽了,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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