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


    唐慕清品行端正,鐵麵無私,一聽徐安此言,有順水推舟,幫助幕後主謀構陷吳、駱兩家的意思,不由臉色一怒,肅然斥道:“明知吳、駱兩家是被構陷的,你仍想按主謀的意思將誣陷坐實?”


    “哼!本官在此,定不會由你胡來!枉你還是自詡廉潔的禦史官,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徐安淡然之色,卻是微笑道:“順其所願,有何不可?唐中丞想想看,幕後之人連當朝首輔和士族駱家都能構陷,背後的勢力何其龐大?”


    “我們若順從他的意思,將吳、駱兩家給處死,就相當於幫了他一個大忙。他會不會跳出來...感謝我們一下?又或者說,把我們也吸收為同黨?”


    聞言。


    唐慕清臉色一冷,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目光森寒地望著徐安。


    唐中丞受父親影響,自幼便立誌要做一名忠臣,為國效力。


    起先想隨父從軍,但大乾朝並不鼓勵女子行伍。


    唐敖便安排她入職大理寺,也算是隨了她的心願。


    唐慕清倒也爭氣,入職寺衙僅僅三年多,便小有功績,升任寺正之位。


    而她入仕的座右銘便是:讓天下清明,杜絕罪惡。


    此番,聽到徐安揚言要無視冤案發生,並幫助主謀坐實吳、駱兩家的“罪責”,讓她如何能接受?


    就在唐慕清即將發飆之時。


    龐奇臉色一閃,趕忙擋在二人中間,道:“唐中丞息怒。徐大人並沒有無視冤案的意思,而是想以身為餌,深入虎穴。”


    唐慕清冷聲道:“什麽意思?”


    龐奇道:“徐大人若有心無視冤案,大可置身事外,不必再和我們說這麽多。下官以為,徐大人應該是想...假意辦成此案,順從幕後主謀的意思,構陷吳、駱兩家。繼而引起幕後主謀的注意,誘使他現身相見、乃至招攬。”


    “試想一下,若徐大人是個昏官,斷案輕率,且極易被人收買。幕後主謀會不會想將他納入麾下?而且,徐大人身為兩院監察使,頗有權柄,執掌百官監察,這或許會是主謀一黨所看重,所需要的。”


    “隻要此人膽敢現身拉攏徐大人,豈非就是我們抓住他的最好機會?”


    唐慕清聽後,緩緩放開握住刀柄的手,臉色稍稍變好。


    但沉吟半分後,卻質疑道:“胡鬧!幕後之人既有能力覆滅禦史台,且連當朝首輔和長公主都敢構陷,背後必然勢力龐大,黨羽眾多。你以為他會看得上徐安這個小官?”


    對此質疑,龐奇未及開口。


    徐安已經接話道:“你怎知他看不上?如果我是主謀,我會將連接城外荒山的那條岔道給徹底堵死!因為隻要那條密道被發現,便等同於自曝殺手並非來自兵部和皇城司。”


    “這兩部的精兵常駐城內,根本無需修一條連通城外的密道。繼而,吳應雄和駱家的嫌疑會減少很多。”


    “但,唐中丞可知凶手為何沒有這麽做?”


    唐慕清沉聲道:“為何?”


    “此乃主謀故意為之,目的是要讓我們知道他身後有藩兵撐腰,這既是一種亮劍行為,同時也給我們留下了兩個選擇。”


    “選擇?什麽選擇?”


    “第一,第三條岔道的出口是荒山,周圍留下了向各處逃竄的痕跡。幕後主謀或許是在傳達一個微妙的信息:我們可以置身事外,乃至一走了之,不必參和這趟渾水。第二,另外兩條密道指向了廷尉府和駱家大院,言外之意便是:我們也可以選擇不走,但必須坐實吳應雄和駱家的罪名。”


    “哦?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做出選擇,否則就是死?”


    “是的!”


    徐安點頭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幕後之人手眼通天,從我們發現內閣三部身上的線索時,他就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他想要讓我們查到什麽,我們才能查到什麽。包括孫鶴的密盒,與李琪、曹懷興等人的隱晦!”


    “如此能力,他本可直接將我們殺死!但他並沒有這麽做!換言之,他似乎對我們產生了某種興趣,既想借我們之手殺人,又暫時對我們沒有很重的殺心。”


    “那麽,如果我們假意順從他的意思,會不會就能引他現身相見?”


    說到這。


    唐慕清總算大概知道了徐安的計謀,但冷靜思考後,卻搖頭道:“以身為餌,誘出主謀。看似可行,但弊端諸多。且不說主謀不會輕易以真麵目示人,單說讓他相信我們有意投誠,就很難辦到。”


    徐安笑著,忽然打了個響指,道:“對,說得沒錯。幕後主謀即便想收攏我們,恐怕也隻會派出一個小角色來與我們接觸。所以,假意投誠隻是後招。”


    “他想讓我們按照他指定的答案做出選擇,本官卻偏不如他所願,硬要做出另外的第三個選擇!”


    唐慕清凝重道:“你要怎麽做?”


    徐安狡黠一笑,“唐中丞忘記了另一個關鍵人物!”


    “誰?”


    “陛下內定的新儲君!本官的選擇就是...投靠新儲君!”


    徐安此言一出,頓時讓身旁二人為之一驚。


    龐奇驚訝道:“徐大人,此案關新太子何事?為何要把他拉入局中?”


    唐慕清則更加斐然,道:“陛下仍未決定新儲君的人選,即便心中已有內定。他不說出來,誰又知道是哪個皇子?你如何投靠?投靠的目的又是什麽?”


    徐安從主位上起身,來到二人麵前,淡然道:“新儲君是誰,雖尚無定論,但應該已有苗頭!我們不知,不代表陛下的身邊人不知!武太監就有可能知道,唐中丞不如幫忙打聽一下?”


    “至於為何要投靠新儲君,這還用說嗎?從我們發現那條封存的密道開始,就已經算是加入了一場陰謀棋局。我們的選擇隻要不能讓幕後之人滿意,必遭殺身之禍。”


    “那麽,我們要想活命,除了陛下能救我們之外,也就隻有那位新任儲君了。不投靠他,難道兩位...想坐地等死?”


    如此一言,令唐慕清與龐奇幡然語塞。


    頓了頓,見到二人沉默。


    徐安話鋒一轉,擺袖道:“二位不說話,那就是也認同本官的意思了。”


    “那好!龐奇,嚴格封鎖我們發現新密道的消息,尤其不能讓廷尉府知道!方才跟隨我們入內之人皆要交代,不可對外透露半句,更不能讓陛下事先知曉!我們要留著這條線索和破案的功勞,贈予新太子啊。”


    “此事關乎我等安危,不可草率。有新太子撐腰,我們才有能力與真正的主謀周旋!馬上去辦!”


    龐奇深知輕重,應了一聲後,快速離去。


    唐慕清眉頭不展,似有所思,卻驀然問了一句:“投靠新太子,確實是我們自保的一種選擇。但如果...本官是說如果...主謀就是新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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