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院子。


    飯後,李唯民坐在石墩上,看著某個方向微微失神。


    忽然感覺手指一痛,李唯民回過神來。


    低頭一看,竟是手裏的煙屁股還在燒著,李唯民連忙甩了甩手,將煙蒂扔掉。


    “爹,你這是怎麽了?”


    從姥爺家裏回來後,李學文隱約感到自家老爹有了些許變化。


    偶爾會像今天這樣子發愣。


    有好幾次,李學文覺得自家老爹有什麽話要對他說,但是最後什麽也沒說。


    此時見他獨自坐在院子裏抽煙,李學文覺得得和老爹好好聊聊。


    “沒啥,前幾天在老丈人那裏掙足了麵子,你那些舅舅和舅媽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李唯民笑了笑。


    “您這是太高興了?以至於高興的常常發呆?”


    李學文有些狐疑,李唯民這話可糊弄不了他。


    李唯民的大手不自覺的摸了摸下巴,“我有嗎?我平時不就這樣嘛?”


    “你有,還很明顯,不信你問娘,她肯定也看出來了。”


    “學文,其實...我...”李唯民突然雙手撐著膝蓋,表情扭捏,仿佛有什麽話要對李學文說。


    李學文也沒打斷他,靜靜的等他說完。


    “哎?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還沒做,我先出去一趟,文子啊,咱們下次再說,我先去做事了。”


    李唯民猶豫半天,最後找了個借口把剛才要說的話揭過。


    李學文微微有些愕然,他爹雖然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但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像今天這般,李學文還真沒怎麽見過。


    看著快步走出院子的李唯民,李學文搖了搖頭,他一時之間猜不到李唯民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


    恰巧,王梅這時拿著一塊布出來,“文子,過來,娘給你量量尺寸。”


    李學文前幾天帶了不少布和棉花回來,王梅就打算給他做件棉衣,為上馬鞍山做準備。


    李學文應了一聲,來到王梅旁邊。


    “文子,最近長了點肉,也長高了些,越來越像個男子漢了。”王梅捏了捏二兒子的胳膊,又比了比身高。


    “什麽話?娘,你這是什麽話?我難道不是男子漢嘛,怎麽就隻是像了?”


    王梅笑笑,“得,娘說錯話了。”


    隨即,她微不可察的歎了歎氣。


    “你爹八成是想找份工作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開口求兒子,所以才這麽忸忸怩怩的。”


    王梅一邊給二兒子丈量身段,一邊提起李唯民的事情。


    “爹他要找工作?娘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李學文一愣。


    他之前問過李唯民,但是對方都沒有回應,隻說自己幹不好,能在地裏找口吃的就行。


    李學文本來還在想著要怎麽說服他呢,沒想到自家老爹去了一趟姥爺家裏後,就改變了想法。


    “我和你爹結婚這麽多年,他有什麽心思我能看不出來?


    這些年,你爹心裏一直憋著勁,想要在你姥爺麵前做出點成績來。


    他就是想讓你姥爺和幾個舅舅知道,我沒嫁錯人。”


    王梅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上回雖然家裏人都很認可,不過你爹這人吧,有些要強。


    他可能覺得這都是兩個兒子帶來,和他沒什麽關係。”


    李學文點點頭,“娘,你放心吧,回頭我注意一下,如果有機會,就讓爹去試試。”


    如今李學文有著小賣鋪這種神器在手,要在城裏換一份工作還是很容易的。


    而且他前段時間還在梁四海那裏換來一套房子,如果李唯民把關係轉到城裏,那他們就能順理成章的搬進那房子裏了。


    弟弟妹妹也能安排到縣城的學校上學,那邊的教學資源比他們公社好很多。


    不過這些的前提要李父肯去城裏才行。


    如果李唯民還在地裏掙工分,李學文想開口讓家人搬過去都不知道怎麽說。


    “文子,這事兒你也不要有壓力,現在城裏的工作也不好找。


    我可是聽說了,城裏不少小夥子都不一定能分到工作呢。


    你爹肯定也是因為考慮到這個原因,才沒有和你說。”


    王梅不想二兒子為這事兒發愁,“我和你爹這麽多年走過來,我從來沒後悔過。


    你爹這個人踏實努力,我沒跟錯人,有沒有工作和成就,我都不在乎。”


    “娘,這話要是讓爹聽到了,他肯定會很高興。”


    王梅拍了拍李學文,“去,少拿你娘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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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站。


    “梁老,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李學文把行李遞給梁四海。


    “沒想到最後離開還能見你小子一回,你有心了。”


    梁四海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這些是我那房子的鑰匙,本來我打算讓趙申轉交給你的。”


    李學文接過鑰匙,心裏有些激動。


    這房子從今天起,就是他李學文的了。


    “對了,我上次答應你的東西都放在地窖裏了,還有上次欠你的兩個古董也在裏麵了。


    你小子最好在這段時間把東西處理了,地窖陰暗潮濕,不好儲存。”


    梁四海提醒了李學文一番。


    “梁老,我曉得了。你到了那邊要多保重身體,如果有機會,就寫封信給我。”


    “嗬嗬,這還用你小子說?你小子一天不來香江,我就隔一段時間寫信催你一下。”


    嗚——


    火車站的喇叭發出響聲,是在提醒乘客該上車準備了。


    梁四海扭頭看了一眼火車,隨後對著李學文說道:


    “好了,我該走了。


    小子,我很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麵。


    再見!”


    李學文揮了揮手和梁老頭告別,


    “再見!”


    待列車發出一聲轟鳴,便向南方駛去。


    李學文目送著遠去的列車,隨後翻身坐上二八大杠。


    手中的鑰匙串發出叮鈴鈴的響聲,李學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梁老頭給自己留了什麽東西。


    拋開梁老頭是馬門傳人這一點來看,對方做事還是很講究的,起碼對他李學文是真不錯。


    李學文剛才送梁老頭的時候,發現他帶的行李不多,所以那房子裏很多東西可能都沒怎麽動過。


    懷揣著興奮的心情,李學文騎著二八大杠一路來到老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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