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緊緊跟著那隻血脈之力演化的符文巨眼,緩緩穿過一片片廢墟。


    眼前景象詭異頹敗,令人心緒難寧。


    一個轉彎之後,繞過一處殘破古殿。


    妖族血脈符文懸浮半空,驀然回轉,重新投入蝗太極四隻眼中。


    陳仙衣驀然止步。


    “這是什麽?”


    陸擒發出一聲驚呼。


    隻見眼前矗立著一座巨大佛寺,占地極為廣闊,少說也有方圓千丈。宏偉壯觀的佛寺早已破落不堪,風雨留下的斑駁,愈發顯得它古老滄桑,處處殘留的佛門遺跡卻似乎訴說著此處亦曾有過無盡輝煌。


    然而此刻,這座佛寺卻宛若魔域,散發著古怪和詭異氣息,讓人心中充滿不祥之意。


    陳仙衣神情凝重。


    轟隆!一聲巨響。


    大殿飛簷之上驀然出現一朵黑色蓮花,在風中顫顫巍巍,搖曳不止。


    隨即,第二朵,第三朵......無窮無盡的黑色蓮花仿佛瞬息自佛寺長出,眨眼間將整個佛寺覆蓋得密密麻麻。


    那黑蓮似有無窮生命,不停綻放盛放,花芯中激射出一縷縷猩紅魔光,直衝雲霄,在天際勾勒出一層妖豔如血的光幕。更詭異的是,那無盡黑蓮在盛開的一瞬,隨即凋謝,化作齏粉。


    生死輪回,隻在一瞬。


    其中蘊含大道至理,令人神思凝結。


    一道梵音緊接著悠悠響起,鋪天蓋地,帶著妖異蠱惑之力,卻沒有半分佛音梵唱的莊嚴肅穆。


    眾人細聽,那無數宛如鬼邪低吟的梵音此刻愈發清晰,便是從那無盡黑蓮之下的大殿傳出。


    陳仙衣沉聲道:“看來這裏,就是那伏魔之地。”


    魏寬之神色熾熱,“殿下......哦不對,陳兄,那我們闖進去?”


    陳仙衣搖了搖頭道:“不妨等一等,綠衫王劫號稱大玄第一天才,我可不信他找不到此地。說不定此刻他已經進去了,我們稍後片刻,靜觀其變。”


    陸擒深以為然,連忙道:“若他拿了造化,咱們就滅了他搶過來。若他被那魔物殺了,剛好替我們擋災。”


    魏神之麵露猶豫之色,“術法功訣神兵這類造化倒還好,萬一是份大道傳承,一旦擇主,我們斷無可能搶過來了。”道理很簡單,真實的東西容易搶,但那玄之又玄虛無縹緲的大道傳承一旦擇主,就很難再次搶奪。


    陳仙衣笑道:“區區一份傳承而已,又有什麽所謂?更何況,大道擇主,如果搶不來,證明我們不是有緣人,心態放寬,保命第一。”


    魏神之點了點頭:“陳兄所言極是。”


    陸擒道:“我修煉的這個天地正氣訣,除了護佑靈台不滅之外,還有一處妙用,隱匿身形。我們不如隱匿身形,靜觀其變,不管是後麵追來的,還是佛寺裏出來的,咱們都能守株待兔,以不變應萬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魏寬之笑道:“陸兄,果然歹毒。”


    陸擒斜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


    眾人站在一處偏僻之地。


    陸擒施展天地正氣訣,道道清氣恍若無形天穹,將五人一妖的身形氣息盡數籠罩。若沒有大能之士,仔細勘驗,恐怕極難發現。


    大齊作為北境九國之一,實力相對靠前,而遮雲神宮則是大齊第一宗門,擁有眾多大修士。陸擒一身所學,自然不可小覷。


    過了不到一炷香時間。


    陳仙衣驀然抬頭,注視著那佛寺屋脊。


    轟隆隆!


    一聲巨響,一道綠影衝破佛寺屋頂,站在屋脊之上,衣衫飛舞,神色驚怒交加。


    正是那位所謂的大玄第一天才,綠衫王劫。


    與此同時,佛寺之上,無窮黑蓮驀然靜止不動,隨即瘋狂搖曳。一道道滾滾血色洪流滔天而起,化作層層血浪,帶著凶煞妖邪氣息,向王劫橫卷而去。


    王劫滿臉怒容,默誦法訣,雙指一並,自天而引,一道粗約十餘丈的巨大火柱轟然落下。炎火飛舞,將那些血色洪流瞬間蒸發,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升騰起腥臭難聞的血氣霧氣。


    那血色洪流似被激怒,無窮黑蓮湧出更多血浪。幻化出一片片血色刀槍劍戟,直似漫天神兵呼嘯殺來,每一擊皆有強橫恐怖力量;有的血浪化作血色藤蔓,扭動如蛇,高高飛起,帶著狂暴之力劈打而來。更為恐怖的是,血浪翻滾之間,凝聚為一顆顆牛犢大小的渾圓血石,劈頭蓋腦砸來。


    這一瞬間,無數黑蓮仿佛將所有戾氣都宣泄在那綠衫王劫身上。


    王劫臉色抽了一抽,大罵一聲,草。


    身影如電後退,翩然躍出佛寺屋脊。


    驀然在半空停下,他回頭一看,隻見無數血色藤蔓宛如巨蛇破空而來,將他雙足緊緊纏繞,道道詭異氣息瞬間湧入他的身軀。


    王劫臉色劇變。


    危機之下,他毫不猶豫,指尖出現一枚玉符,狹長雙目之間紫氣升騰。


    “火遁元符!”


    眉心處,那團印記瞬息璀璨如星,發出一道奪目紅光。


    無數炎火流淌虛空,將那血色藤蔓刹那間焚燒殆盡。


    就在王劫借火遁元符消失的前一瞬。


    一道赤紅長槍驀然如電刺來,無聲無息卻又淩厲可怖。


    砰!


    一聲刺入王劫腹部。


    漫天血雨中,王劫已然火遁而逃。


    留下一道憤怒至極的聲音:“大魏肅王狗賊,你給我等著。”


    ——


    過了片刻,那重重黑蓮,滾滾血浪這才緩緩平靜下去,恢複原樣。


    陳仙衣緩緩道:“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蝗太極左太子突然道:“陳大哥,你好像成功了,那王劫現在應該恨死肅王了。”


    陳仙衣淡淡道:“你多大?喊我大哥?”


    右太子道:“按妖齡計算,我今年八百歲。按人類年齡計算,我今年十四歲。”


    陳仙衣莞爾一笑。


    十四歲?


    難怪說話不太著調。


    陸擒和魏寬之兄弟對視一眼,心中卻是想著,以後最好不要和此人為敵,這家夥真的是毫無底線,假冒敵人,暗中突襲,聚眾圍毆,沒有他幹不出來的陰損事。


    魏寬之擔憂道:“這佛寺黑蓮如此詭異強大,我們真要進去嗎?”


    那等強大詭異力量,斷然不會是佛門之法。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是虛雲伏魔寺那位魔頭的力量顯化。既然已被伏鎮,還能有如此力量顯化散逸,可想而知其本體又是何等強大!


    魏寬之有此擔憂也屬正常。


    陳仙衣道:“王劫既然可以全身而退,證明佛寺內部並無危險,就算有,也在可控範圍。唯獨外麵這層黑蓮力量太過強大,我們是打不過,但可以逃走。這層黑蓮力量應該隻是一重被動防禦法陣而已。”


    魏元之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既入虎穴,焉能空手而歸?”


    魏寬之想了想道:“富貴險中求,造化拿命奪,幹他娘的。”


    陳仙衣笑道:“這才是劍修嘛。”


    說起劍修,心中驀然想起顧丘他們。


    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怎麽樣了。


    周瀟然是否順利進入天羅秘境?經脈暗傷又是否痊愈?


    一想到這個,陳仙衣對那大玄國的青城大衍武宮恨意又多一分。


    立刻決定,等出了虛雲伏魔寺,必須找到他們追殺一番再說。


    當然前提是虛雲戰場之內有青城大衍學宮的人。


    ——


    走進佛寺大殿,一路毫無動靜,安靜祥和,渾然沒有伏魔大凶之地的詭異恐怖。


    他們好似幾位尋常香客,悠悠然走進一處尋常佛寺。


    陳仙衣驀地一怔。


    但見空曠大雄寶殿之內,赫然盤踞著一尊數十丈粗細的巨大妖異黑蛇,身軀宛若山脈,綿延盤旋不止,也不知道延伸到了何處。身上更有片片鱗甲覆蓋,散發奇異光輝。


    陳仙衣心中一沉。


    先前在那尊橫臥佛像眉心處感知的畫麵裏,就是此蛇,隻是大小有所不同。


    細看之下,這蛇卻是用黑色巨石雕刻而成,惟妙惟肖,凶態畢露。


    黑蛇石像中央,則豎立著一尊巨大的佛像,被緊緊纏繞。


    此佛低眉俯瞰,仿佛看遍人間苦難。


    雙掌合十,充滿神聖慈悲之意。


    令人一見之下,心生縹緲如螻蟻之感,尤其目視那佛像視線時,每個人心中皆戰栗不止,不由自主生出無窮敬畏之心,直想跪地膜拜。


    陳仙衣回頭一看,頓時察覺眾人異樣,似乎被那佛像牽動心神。


    神色一凜,以元力化作音浪沉聲道:“小心,這佛像有詭異。”


    字字如奔雷,在陸擒等人心中炸開,他們渾身一顫,立刻醒悟過來,再也不敢直視那佛像視線。


    陸擒生出一抹後怕之意,又奇道:“陳兄,你沒有被那佛像擾了心神?”


    陳仙衣想了想,確實好像沒有,僅僅覺得那佛像視線不同尋常而已。


    便搖了搖頭。


    陸擒滿腹疑惑,沒有繼續再問。


    陳仙衣四處打量大殿,四處空曠整潔,沒有半點塵埃積落。虛雲伏魔寺隱藏天羅秘境無數載,竟然沒有半點灰塵,好生詭異。


    仔細搜索一番,發現整個大殿之內,惟有那一尊佛像和一尊黑蛇石像,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看來,一切玄機都在那一佛一蛇之上。


    ——


    驀然之間,一道縹緲佛音響起:


    “阿彌陀佛!”


    “等了整整十萬年!”


    “你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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