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吃個午飯,要不要來這麽遠啊,難道這裏的菜特別好吃?”剛剛坐定,月華就忍不住問道。“唔,也許吧,反正沒來過,可以嚐試一下。”趙君邊翻著菜單邊輕鬆的說。


    “趙君”,月華喚著她,“你——就這麽怕人知道和我在一起?”月華小心的問道。“當然了”,趙君接口道,“先生你可是學校的公眾人物,有多少雙傾慕的眼睛在看著你。要是被大家知道我和你一起,整個文學院一定會轟動的。”


    月華有些啼笑皆非:“趙君,你是說真的嗎?”“當然是認真的了,我還想在這兒多幹幾年呢。”趙君煞有介事的說。月華輕歎了口氣:“趙君,你還是很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可以不在意麽。”趙君幽幽的道。是的,她可以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她,但卻不能不在意月華。先生是她心中的神,她不能允許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先生,你真的決定了嗎,不是因為一時的衝動?其實文學院還有很多優秀的女孩,又對你十分仰慕。你——要不要再想想?”月華被她問得哭笑不得,他一麵給她倒水一麵說道:“趙君,你真是單純得可以,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你這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呢,還是當真如此大方的將我推給別人?”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意識到自己有些用詞不當,趙君慌忙解釋著,“先生我不是不信你,可是……隻是……”趙君有些懊惱的搔搔頭發,她要怎麽解釋才能讓他明白呢。見趙君一副很困擾的樣子,月華索性放下筷子。“好吧,你心裏還有什麽疑問,不如一次向我問個清楚。”


    “我……我就想知道——為什麽是我?”趙君口裏囁嚅著,心裏卻埋怨著自己,怎麽又問這麽傻氣的問題。月華淺笑了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趙君,你又不自信了。我記得你上次分析我的時候,說得可是頭頭是道哦。”趙君垂下眼簾,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胡亂說的,先生姑妄一聽,怎麽還記著呢。”


    “你對我說的話我怎會忘呢”,月華收了笑,眼神極認真的望著她,語氣卻更加的溫柔,“趙君你知道嗎,從沒有人這樣了解我,這樣毫無雜念的真心待我。不在乎什麽頭銜、地位,也無關權勢與財富,不管我是‘海歸’教授,還是落魄的教書匠,你仍然在我身邊,沒離開過。這是我跑遍大半個歐洲之後,才找到的一顆最純真、最幹淨的心。我覺得無比珍視,不會再讓自己錯過了。”


    趙君怔怔的望著他,也從沒有人對她如此推心置腹,把她看的那樣重。自己真像他說的那麽好嗎?不,不,先生才是有著一顆最純真、最幹淨的心。而自己的心,早已染了塵埃,失了光華,配不起他的真心。


    月華溫柔的話語還在耳邊:“趙君,我知道你現在還有些不適應。不要緊,你可以慢慢適應我、適應我們關係的改變。我給你時間,多久都可以。隻是,不要再質疑我對你的感情,好不好?”


    “可是先生,我……”趙君還是猶豫不決,欲說還休。月華深深的凝望著她的眼睛:“趙君,你很了解我,我卻沒有那麽了解你。我有時覺得離你很近,有時又覺得離你很遠。趙君,你不覺得自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也是時候卸下來讓人幫你分擔了麽。”


    “有些事,自己一個人煩就夠了,何苦再把另一個也拖下水。”趙君喃喃的道。月華搖搖頭,將她拉進自己懷裏,輕歎著:“你此刻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我想,你總有一天願意告訴我的,是不是?”


    “先生”,趙君用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輕輕的問:“如果到了那一天,你發現我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單純美好,你還會對我這麽好麽?”月華沒有說話,隻是攬得她更緊了。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算是做了最堅定的回答了吧。


    望著櫥窗中的自己,似乎越發清瘦了,雙眼無神,目光黯淡,又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這是怎麽了,現在她和月華,算是在交往了吧。可誰見過戀愛中的女人,卻是這般模樣!“唉……”趙君再次輕歎了口氣。


    “又來了,你數數,這會兒功夫你歎了幾次氣了?趙君,我難得周末不用加班,你就這麽不願意陪我逛街呀?”在一旁試衣服的連蕙抱怨道。“沒有,我沒不願意,隻是心裏煩。”趙君無奈的道。“你又遇到什麽難事了,快和我說說!”“唉,我都不知從何說起。”趙君又歎氣道。


    連蕙上下打量她一陣道:“工作上的事不會把你難成這樣,看你的樣子,八成是感情的問題吧。呀,該不會——先生出了什麽事吧?”趙君瞪著她道:“還真被你說中了。不過先生沒出什麽事,隻是對我表白了。”“表白了?”連蕙大吃一驚,連衣服也不試了,忙拉著趙君走出嘈雜的人群。


    “你說先生他——居然向你表白了?”走到一處稍微安靜的地方,連蕙再次向她確認道。見趙君點了頭,她才相信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這不是很好嗎,終於讓你盼到了,你不也喜歡先生嘛!哎,那你幹嘛這副表情,我還以為你失戀了呢。”連蕙不解的問道。


    “蕙蕙,別人不知道我的情況,可你是知道的。”“哦,對了,你已經結婚了。”趙君沉重的點了頭:“就是因為這個。”“可是趙君,你是迫於家裏的壓力才嫁給你哥的。說穿了,你隻是為了替養母照顧她弱智的兒子,你們並沒有夫妻感情,也沒有夫妻之實啊。”連蕙有些氣不過。


    “可是我畢竟是結了婚的”,趙君頹然的道,“為什麽,為什麽先生到現在才說!如果我早知他心裏有我,當年不管多艱難,我都會堅持到底,等他回來。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你已婚的事還沒告訴先生是嗎?”連蕙低聲問道。“是啊,我都不知該怎麽跟他說。”趙君心裏充滿矛盾。“可他早晚會知道的,你們辦公室的同事不是都知道麽,你瞞不了多久的。”連蕙也為她擔心。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好矛盾,我都不敢麵對他。我甚至可以想象,當他知道我騙了他,他會有多傷心、多絕望。畢竟他待我那麽好,可我卻如此傷害他……”趙君不由滾下淚來。


    “不是的,這都是家庭所迫,你也不想的”,連蕙安慰好友道,“趙君,你和先生的事我看的很清楚。當年你就很喜歡他,隻因他有家室,你才把心裏的感情壓下來。如今你知道他也喜歡你,可陰差陽錯的是,他離了婚,你卻結了婚。唉,真不知你們到底是有緣還是沒緣。也許當年我不該找你替課,如果你們沒有相識,也不會有這些痛苦和折磨了。”


    趙君苦笑了下,目光似乎定格在記憶中的某處。“我永遠記得那個秋日,那午後教室裏的陽光。後來我時常想,如果沒有遇見他,也許我之後的生活會特別平靜,但是我卻沒有機會體會到愛——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愛。”


    “趙君,那你打算怎麽辦呢?”一向樂天派的連蕙也為她擔憂起來。“還能怎麽辦,如今隻有兩條路,要麽放棄先生,要麽放棄家庭。”趙君此刻已冷靜下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母親把我養大不容易,我不能逆她的意思。”


    “那麽你是準備放棄先生了?”連蕙瞪大眼睛,又使勁搖著趙君的手臂:“不要啊,趙君。先生喜歡一個人也不容易,而且你們那麽相愛。我知道你要報恩,你可以在生活上照顧你哥,但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許啊。”


    “蕙蕙,你不懂”,趙君解釋道,“我養母隻有一個兒子,她丈夫早逝,那麽大的家業又不放心交給外人,隻好讓我幫著哥哥打理。但我又不是她親生的,所以隻有我真正成為程家的人,她才會放心。”“哦,原來這裏麵這麽複雜。”


    “是啊”,趙君點點頭,無奈的道,“所以我的婚姻不單是兩個人的事,它已經變成了一個承諾,甚至是一份合約。我必須接受照顧哥哥的責任,同時也要接管這龐大的家業。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無從選擇。”


    “可是先生怎麽辦呢?”連蕙不禁為月華擔心。漂泊了那麽久,經曆了一次失敗的婚姻,以為終於找到了一份感情的歸依,沒想到卻是鏡花水月,空歡喜一場。先生未免太不幸了。“趙君,你還是應該如實告訴先生”,連蕙堅決的說道,“畢竟這是你們兩個的感情,先生也有決定權的。你若是單方麵直接結束,連真正的原因都不讓他知道,這樣未免對先生太不公平了!”


    “是麽,公平”,趙君重複著她的話,像是在囈語,“這世界對我又何嚐公平……”“趙君”,連蕙難過得流下眼淚,一把抱住了趙君,“你和先生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很好的人。我多希望你們能夠幸福,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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