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這話當真,仙師怎會路過咱們村子?”村長一臉詫異地問道。


    跟隨而來的村民,聞言之後,麵麵相覷,都從對方臉上看到震驚,感到不可思議。


    白石頭村位置偏僻,立村三百餘年,第一次聽說有仙師將要路過。


    雖然此地一直流傳數百裏之外,有著一座名為“玉泉山”的仙門存在。


    但是自始至終,也沒有人見過那仙人長得什麽模樣。有人說仙人身高萬丈,一腳可以踩塌山峰,也有人說仙人力量強大,一手可以捏死莽荒山裏的妖魔。


    每個外來者口中說的仙人都有不同。


    但無疑有兩點是共同的,那便是仙人強大,而且還蹤跡難尋,十分神秘。


    “你們幾個去通知婆娘燒火,我要好好招待二弟!”就在這個時候,村長麵色恢複平靜,眼角一眯,向著身旁村民吩咐道,然後輕輕掃了一眼跟在旁邊的葉君天,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麽,卻被馬背上的馬峰止住。


    “大哥不必如此,回到白石頭村就是回家,還跟我客氣啥?”


    說罷,翻身下馬,馬峰伸手招了招,示意葉君天來牽馬繩,臉色含笑衝著大哥馬山說道:“我也難得回來一次,不幫忙下田出力就算了,怎敢勞累大哥再招待我?”


    馬山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看到二弟舉動,若有所思,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是知道自家弟弟這個秉性的,若是仙師來村子有著天大機緣,這個機緣必然是跟他這個哥哥單獨享用,現在怎會明目張膽地說出來?此中恐怕是另有隱情。旋即也不支走村民。


    村民不知他們二人的打算,滿臉興趣,豎起耳朵仔細旁聽。


    “大哥可知仙師為何經過咱們村子?”馬峰與馬山並肩同行,展開話題。


    “你剛才說大機緣,是跟那個有關?”馬山配合似的問道。


    “不錯,五日之後,仙師帶領一批孩童路經白石頭村,回返仙門,那批孩童是仙師在清河城招收的一批仙苗種子,本來這批種子要求嚴格,隻有天生靈骨之人方可拜入仙門,這次卻差三個名額還需補齊……”


    “若是就此入仙師法眼,我們白石頭村跟著受些仙人照顧且不說,那家小孩兒也是從此有了出息,再也不是泥腿子,遠的不說,便是清河城裏穿綾羅綢緞的富人老爺也是情願來攀親嫁女的……”


    片刻後,馬峰與馬山對話結束。


    村民聽完天書似的離開,麵紅耳赤,頭腦暈眩,心頭一片火熱,腳下都有些綿軟,仿佛看到穿著綾羅綢緞的縣城富人老爺們果然敲鑼打鼓,抬著肥肥胖胖的黑毛豬、抬著嬌媚可人的姑娘來攀親。他們雲裏霧裏地開始做起白日夢,逢人就說今日聽到的故事,七嘴八舌,越傳越廣,漸漸整個村子流傳著仙師要來收徒弟的消息。


    葉君天默默無言,走回茅草屋。


    隻見屋子裏三個“哥哥”、“爹娘”都在用飯,看到葉君天沒有說什麽,隻有婦人拿出碗筷給他盛飯。


    葉君天接過,默默低頭吃飯。


    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十來天,體內的靈魂尚且還不能讓他完全代入在這個世界裏所處的關係。


    葉君天這幾日很少和他們說話。


    他自然是不可能長久留在此地,也不可能有再給別人當兒子的想法!


    肉身雖異,但靈魂依舊是那個靈魂。


    但畢竟這具身體的牽絆所在,葉君天已經打定主意,將來若是發達了,再好好的補償這些受苦人家。


    飯畢,葉君天沒有理會幾個哥哥的嬉鬧,而是前往屋外,繼續觀察村民動靜。


    馬峰的到來,在與村長馬山談話之間,透露出許多信息,這讓葉君天對於這個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此地,處於大泉國境內。


    白石頭村,隸屬於大泉國內“清河城”管轄。


    但清河城距此三百裏,山路崎嶇且不說,更有豺狼虎豹當道吃人,少有人離開村子遠行,一些村民這輩子都沒見過清河城!


    “在大泉國境內有三大修仙門派,我所在的白石頭村,距離‘玉泉山’最近……仙人,捉拿星月,可移山填海。”


    “長生者壽,仙人可得逍遙否?”


    葉君天呢喃自語,卻是已將馬峰口中所說的仙人與藍星記憶相對照,兩者似乎並無差別。


    這是一個充滿妖魔與修仙者的世界。


    凡人國度無數。


    修仙者縱橫天地,在蠻荒中開辟仙門,占據靈脈修煉,也會在某一特定時間內前往凡人國度挑選天生靈骨者,收為門徒,傳授修煉法。


    可以說,天生靈骨者是上天賜予人類的幸運兒。


    從出生下來,隻要加以教導,就可以順利地修煉,成為抵禦妖魔的存在,在蠻荒中大放異彩。


    “五日之後,仙師來此收徒,我該怎樣拿到那三個名額中的一個呢?”


    “還有這個天生靈骨,到底是什麽東西呢?難道是跟人的體質有關係?還是說類似於藍星小說中的靈根?”想到這裏,葉君天心頭火熱,隻感覺仿佛要迎來一次改變人生的機遇。


    ——離開這個偏僻山區的機遇。


    是的,他太想離開這裏。


    這個地方對於他來說,十天時間仿佛十年那般漫長,每日在村頭翹首以盼,為的就是尋找離開的機會,偏僻與落後,對於曾經在藍星生活的他來說,仿佛是地獄,不說遠離科技,甚至是僅僅吃肉的想法都成奢望,這讓他差點崩潰,好在現在終於看到希望。


    就在葉君天還在猜測如何獲得名額的時候,接下來有了答案。


    臨近黃昏時候,悠長的號角聲打破山村寧靜。


    村民陸續向著村長所在的祠堂走去,邊走邊說話,但口中無不都是討論今天聽來的火熱消息:有仙師將要來村子收徒。


    葉君天跟隨人群。


    隻見一排整齊的木屋,出現在村子裏地勢較高的一處平台上,四四方方,左右長度約莫有五六十丈,寬有四十丈左右,周邊還有粗壯的圓木支撐,在看起來泥巴茅草屋居多的村子裏很是氣派。


    此時木屋台階下圍滿村民。


    村長馬山油光滿麵,似乎是中午喝了一些釀造的土酒,到現在還是顯得有些發紅,在他旁邊的正是其弟馬峰,衣著光鮮,人高馬大,很是醒目。


    “各位父老鄉親,相信大家都已經聽說,接下來會有仙師來村子收徒……天生靈骨……”


    村長馬山開口說話,一下子確定村子裏突然出現的消息並非流言。


    聞言,台階下的村民傳來一陣躁動。


    起初,一些村民並不相信有仙人來村裏收徒的說法,隻當是有人嚼舌說白話,但是在祠堂這裏村長發話了,顯然這個說法現在被確定,並不是無稽之談。


    村民們對於仙人的身份,是敬畏的、也是渴望的。


    現在擺在他們麵前就有一個成為仙人徒弟的機會,怎能不激動?


    葉君天擠在人堆裏,神色恍然大悟,原來天生靈骨就是相當於一種特殊體質,隻有擁有這種體質的人才能修仙,沒有這種體質的人即使再怎麽具有聰明才智也無法修仙,而且天生靈骨隻有天生注定,沒有任何改變的方法。


    ——仙人也無法創造天生靈骨。


    這也是為什麽身處於蠻荒中的仙人,會跑出大山,前往凡人國度所在的城池來挑選徒弟。


    “天生靈骨太少,隻有基數較大的人群才會相對出現較多天生靈骨之人!”


    葉君天默默地看著台階上的馬山和馬峰,接下來就是要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到了。


    “仙人傳承,非天生靈骨者不可修煉,現在就由我二弟,馬峰替大家測試靈骨!”馬山說道。


    人群熱鬧起來。


    十歲以下孩童被大人們推出來,聚集在一起,馬峰走來,手中捏住黃澄澄的符紙依次篩選,每到一個孩童身前,他便將手中符紙貼在對方額頭。


    黃符沒有任何反應,馬峰神色也跟著晦暗一分,然後走向下一個孩童嚐試。


    “測驗靈骨,就是要黃符發光,不知道我這具身體有沒有天生靈骨,會不會讓黃符發光?”


    想到這裏,葉君天不免有些緊張,他看到馬峰距離越來越近,而在他前麵不過片刻的功夫已經篩選數十名孩童。


    但是黃符都沒有反應。


    “有點緊張啊,希望我是天生靈骨!”葉君天默默地用力,五指蜷縮,握緊拳頭。


    “啪嘰!”一聲。


    終於,馬峰來到身前,伸手將黃符拍在葉君天腦門上。


    葉君天因為有些緊張,身體打了一個激靈。


    然後感覺黃符傳來異樣,一絲絲熱力散發,就像是額頭貼著暖寶寶。


    溫熱的氣流注入身體,沿著眉心向顱骨兩側蔓延,令頭皮一陣繃緊、酥麻,並且向著脊椎骨向下,貫通身軀,讓他渾身骨骼發癢。


    似是數個呼吸。


    似是有些漫長。


    溫熱的力量又迅速抽離,從尾巴骨向上收縮,離開葉君天的身體。


    馬峰神色暗淡,麵無表情地走向下一位。


    “沒有……沒有!”葉君天心頭一跳,哆嗦了一下身軀,感到冷意,仿佛雙腳踩空向著深淵墜落。


    滿懷希望的等待與幻想,落空了!


    …………


    紅日墜入遙遠的群峰。


    大地一片蒼茫,迎來令人迷蒙的夜色,白石頭村迎來又一個黑夜,坐落於村子中央位置的木屋祠堂在此夜卻不平靜。


    火炬燃燒,光亮驅逐黑暗,將此地照耀得分外明亮。


    “一百二十三個孩童,竟無一人是天生靈骨,難道我白石頭村三百年延續,等待今日仙緣卻要錯過?”


    祠堂大門緊閉,人群早已散去,台階上卻坐著十幾位赤膊村民。


    馬山、馬峰赫然在其中。


    說話之人是村子裏年齡較長的老者,此刻語氣唏噓,充滿惋惜。


    “馬峰,你那仙符沒有半點差錯?”


    另有長者不願相信,忍不住詢問。


    “四叔,仙師所賜仙符怎會有差錯?怕是我白石頭村真無一人是天生靈骨,得那仙緣!”馬山不等馬峰搭話,搶過來答。


    聞言,幾位長者再次沉默。


    場中陷入沉寂。


    隻有火把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就在這個時候,馬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叔伯,或許還有一個法子,可以拜入仙師門下?”


    “什麽法子?”


    聞言,長者們暗淡的目光陡然發亮。


    拜入仙門,福延後代,隻要有希望他們就要試一試!


    “隻是此法十分凶險,怕是……”馬峰略作猶豫,說話吞吞吐吐。


    “馬峰,莫要遲疑,有什麽法子,說來就是。”


    “此法凶險,是效仿老祖宗食妖魔血肉,觀照妖魔真形,煉化妖魔力,成為後天靈骨!”


    馬峰語落,眾人皆驚。


    “效仿先祖,你知道自己說什麽嗎?”


    幾位長者麵色劇變,似乎被戳中隱秘。


    “妖魔血肉非凡人所能食用,當年先祖服食,萬不得已,人不人妖不妖,所以留下族規,後代引以為戒,絕不食用妖魔血肉,你這是違背祖宗的決定!”


    “先祖族規,我當然知曉!”


    “但如今,仙緣就在眼前,不拚一把,難道大家甘心我馬氏、葉氏兩族埋沒於這荒山之下?”


    “下一次,再遇仙緣可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三百年以後……”


    “我不同意。”人群憤憤,有知隱秘者,固執己見。


    但也有人目光閃爍,並未立即回絕。


    “一人成仙,舉族皆榮,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村長來決定!”說罷,馬峰看向大哥。


    聞言,長者們紛紛看向馬山。


    村長馬山麵色不動,眸中映照火光,目光幽幽掃向幾位長者,腦海回想起二弟馬峰的承諾,“我有一靈丹,可助人降伏妖魔力,大哥說服幾位長輩,與我入山捉妖,這靈丹便贈予侄兒服用,助他煉化那妖魔血肉……”


    “村長三思!”


    一長者語氣懇求:“三百年安寧,我族雖賤,倒也安寧,不曾受那妖魔之禍,避難此地,未來不是沒有再遇仙緣的機會……”


    這是馬山的二伯,在村裏的地位很高,平日裏說話很有分量。


    但在此時,馬山打斷長者話語,歎道:“二伯,我們還要等三百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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