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衡山縣銀裝素裹,劉芹已經是四歲的男子漢了,所以他總想著一個人去院子裏冒險。


    然後被劉箐抓回來,幾巴掌下去,劉家大少爺哇哇大哭,鼻涕眼淚嘩嘩的流。


    劉大少爺哭到打嗝,看著走出來的母親,便告狀道:“娘親...姐姐打我,你、你怎麽不管管她呀?”


    “你姐姐可是解元夫人,整個衡山縣都沒人能管她哦!”歐陽夫人捧著暖手,笑意盈盈的說道。


    劉芹擦掉鼻涕,眼淚汪汪的喊道:“解元夫人就可以打小童麽?今後我要做解元大夫人!”


    “我看你是皮太實了!”劉箐被弟弟氣笑了,擼起袖子做出要揍他的樣子來。


    “爹爹!姐姐又要打我...”劉芹臉色一變,捂著屁屁就往外跑。


    看著跑出去的劉大少,劉箐和母親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歐陽夫人扭頭漂漂亮亮的女兒,微笑著問道:“嫁衣做得如何了?”


    在古代,大多數女子的嫁衣是自己做的。


    《孔雀東南飛》中就有一段描寫:


    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


    劉箐一聽這話,頓時有些苦惱,她現在非常非常後悔,以前母親教她女工的時候沒有認真學,現在做自己的嫁衣了,還需要請衡陽城的繡工來幫忙。


    “就...還有很多啦...”


    歐陽夫人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勸導:“別著急,還有時間。”


    “嗯嗯。”劉箐點了點頭,原本有些著急的內心,不知為何平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劉正風一手牽著兒子,另一手拖著一個木箱走了進來。


    劉大少眼睛冒光笑得十分開心,看著劉箐喊道:“姐姐姐姐,是大師兄寄回來的禮物!”


    這傻孩子,大概是忘了剛剛被誰揍了屁屁。


    劉箐聽到是歐藏華寄回來的,立馬跑了出來,看到父親手裏的木箱,她停下腳步,俏臉微紅的叫了一聲。


    “哈哈哈...你呀!”


    劉正風點了一下女兒,卻也不舍得說她,而是將木盒遞了過去。


    劉箐笑眯眯的回到房間裏,打開木盒後,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封信和兩套頭麵首飾,包括挑心、分心、滿冠、頂簪、掩髻、花鈿(頭箍)、圍簪、簪子、耳環等一係列的飾品。


    她拿出信拆開讀了起來:


    箐箐,


    見字如麵,展信如晤。


    快雪時晴,佳想安善。


    楮墨有限,不盡欲言...請翻頁


    “噗嗤”一聲,劉箐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師兄果然如以往一般,總能輕易逗笑她。


    她聽話的翻開下一頁:


    願我如星箐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劉箐眼神有些癡了,她將那一頁捧在胸口,仿佛能感覺到大師兄站在麵前,親自為自己帶上簪子一般。


    “咳咳...”一旁的老劉的看不下去了,便咳嗽了一聲。


    劉箐被嚇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自家爹爹。


    老劉歎了口氣,問道:“我那徒兒就沒提我一句麽?”


    “沒...”


    劉箐剛剛說出一個字,就看到老父親眼神一暗,她趕緊補充道:“不是,我還沒看完呢!”


    “那就你繼續。”老劉點了點頭,靠在椅子上等待著。


    劉箐有些緊張的翻頁,她是真擔心大師兄不提一嘴老父親。


    還好歐藏華一向心思細密,後麵除了兩頁是寫給劉箐的以外,剩下的便是對老劉和歐陽夫人的問候。


    並向劉箐表示,兩套頭麵首飾之中,一套是個師母選的。


    師傅劉正風的禮物則是《白石道人歌曲》殘卷,有《揚州慢》、《玲瓏四犯》、《點絳唇》、《鷓鴣天》四首。


    劉芹和米為義也準備了禮物,劉芹是華容道,米為義則是歐藏華自己對《衡山劍法》的一些感悟。


    此刻,老劉看著手裏的琴譜,嘴角根本壓不住,“還是藏華懂我啊!”


    劉箐拿出一疊紙張,遞給劉正風說道:“爹,這是大師兄給三師兄的,大師兄說先給您看看,由您決定是否給三師兄。”


    “哦?”劉正風一聽,將《白石道人歌曲》殘卷小心的放在一旁,接過了那一疊紙張翻閱起來。


    越看老劉越驚訝,一時間神情認真了不少。


    劉箐則繼續發禮物,給劉芹的華容道,小家夥很感興趣,就是不打會玩。


    又將兩套頭麵首飾拿了出來,與母親一同分享。


    歐陽夫人看著做工精細的頂簪,有些感慨的說道:“不愧是江南的手藝人,做工是比我們這裏精細些。”


    “娘親,您喜歡哪一套呀?”劉箐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滿臉的笑意。


    “伱爹送的頭麵首飾娘親都用不過來,哪還需要藏華再送呢?”歐陽夫人笑著搖了搖頭,都推給了劉箐道:“就當娘親送你了。”


    “謝謝娘親!”劉箐也沒跟自家母親客氣,開開心心的將兩套頭麵首飾都收了起來。


    她有些憧憬,等大師兄回來的時候,自己就帶一套去接他。


    就是不知大師兄何時才會回來......


    與此同時,歐藏華所乘坐的沙船也遇到了麻煩。


    由於北方天寒,京杭大運河出聊城之後,河麵就開始結冰,行駛到臨清地界的時候,河麵冰層太厚,已經無法駛船。


    而運河兩邊,有不少百姓正在破冰。


    這一幕很不人道,但在古代又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謂舊歲已晏新歲逼,山城雪飛北風烈。徭夫河邊行且哭,沙寒水冰凍傷骨。


    描寫的就是這幅場景。


    歐藏華目光凝重,突然一掌拍在了扶手上。


    曲非煙被嚇了一跳,看著自家公子嚴肅的神情,一向伶牙俐齒的她有些不敢說話。


    “走吧!”歐藏華歎了口氣,這盤棋太大,現在的他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帶著一股惆悵,歐藏華從沙船下來,將船寄存於碼頭,過段時間再來取。


    這種寄存對於普通人來說自然是不保險的,所以歐藏華在辦理好托管之後,亮出了自己解元的身份,並告訴這些人,若是他回來時船不在了,他會很生氣的。


    碼頭牙商一臉懵逼,剛剛還以為能狠賺一筆,都還沒笑出來,就被對方一巴掌給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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