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琳跟著師傅師姐來到軍營內,年輕的女尼們身著僧衣、頭戴僧帽,神情中有凝重,也有無措。


    定靜師太察覺到了弟子們的無措,便溫和的說道:“心中有佛,靜如止水,不著於物,不困於情。我等是出家人,當心寬自在,靜心無我。”


    “是,師傅(師伯)。”眾弟子聽後,微微鞠躬表示感覺。


    定閑師太見此笑了笑,看來不需要自己再開口安慰了。


    進入傷兵營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像海嘯一般糊在了這群女尼麵上。


    再定睛一看,每一張床上都躺著一名重傷的官兵,那些輕傷的隻能坐在一旁等待。


    這時,一名大夫走了過來問道:“諸位就是恒山派的女菩薩吧?這個營的傷員,都是歐大人部下,這邊就交給你們了,我等還要去別的營。”


    說著,大夫便拱了拱手,帶著他的人就撤退了。


    定閑師太看到這種情況,隻得開口道:“眾弟子聽令,救人。”


    “是!”


    女尼們立刻行動起來,對斷手斷腿的傷員,她們也無能為力,隻能為其上藥包紮,盡量保住一條命。


    對內髒受傷的傷員,則有恒山三定把脈,然後根據不同症狀開藥,並交給弟子去熬。


    還有傷了眼睛的,女尼們隻能點了昏穴,讓其暈過去後,再處理傷勢。


    儀琳負責照顧一名腹部被切開的官兵,她剛剛止住血,準備包紮時,那名官兵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身體抽搐一陣後,便沒了氣息。


    “師父.我.”儀琳呆了呆,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她想跟師傅說明情況,可一抬頭,就看到師傅正在為一名腿骨斷裂的官兵清理傷口,專注的神情顯然不適合打擾。


    儀琳咬了咬牙,擦掉眼淚後,用一塊白布蓋住了那名官兵的臉,然後鼓起勇氣去救助下一個。


    此刻天已大亮,歐藏華坐在城頭,看著太陽從厚厚的雲層中冒出來,神情不喜不悲。


    城內的戰鬥已經結束,隻有一小部分逆賊依靠著巷子想負隅頑抗,對於這種人,李承勳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命令鐵銃隊入場,上去不講道理的來三發,內心再堅定的人也會奔潰。


    這時,左冷禪走了上來,站在歐藏華身後,陪著他一起看著日出。


    “左師伯,嵩山派傷亡如何?”歐藏華回頭看著左冷禪,很是關心的問道。


    “回大人,嵩山一共一百一十六人參戰,師弟司馬德和二十九名弟子戰死,活下來的八十六人個個帶傷。”左冷禪拱了拱手,有些惆悵的說道。


    “我會向憲台大人請示,為戰死的嵩山弟子發撫恤金。司馬師叔雖沒有官身,但他所作所為皆是將領該做的,我為他求一個百戶待遇。”


    歐藏華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請左師伯節哀。”


    “歐大人不必安慰我,在江湖上,人命是不值錢的。”


    左冷禪搖了搖頭,神情平靜的說道:“若是這些弟子是在江湖上與人拚殺喪命,有家人的,門派還會發幾兩銀子當做安葬費。沒家人的,也就隨手埋在某片森林之中。”


    歐藏華聽後暗自歎了口氣,這鳥江湖有什麽好混的?


    這時,一名傳訊兵跑了上來,拱手行禮道:“歐大人,李大人請您去中軍大營。”


    “好。”


    歐藏華點了點頭,跟左冷禪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便跟著傳訊兵往下走時,看到了樂厚坐在一旁,眼神無光的看著一具屍體。


    “樂師叔,節哀。”歐藏華走了過去,沉聲安慰道。


    樂厚抬頭看著歐藏華,開口說道:“司馬師弟有個姐姐生活在魯山縣,請歐大人允許我送司馬師弟回家。”


    “好,”歐藏華點了點頭,誠懇的說道:“但請樂師叔稍等兩日,朝廷的撫恤金下來後,請你一並帶去。”


    “多謝歐大人”樂厚想給歐藏華行禮,卻被攔了下來。


    隨後歐藏華跟著傳訊兵走進中軍大營,隻見李承勳正在寫戰後總結報告。


    片刻後,他停筆,將報告遞給歐藏華,溫和的說道:“請歐師弟斧正。”


    “李師兄客氣了。”


    歐藏華接過報告閱讀了起來,通篇還是比較客觀的,講述了李承勳收服黃奇之後,通過內奸知道有隱秘小道可以進城,報告給左都禦史·陳金後,對方認可了這次作戰計劃。


    於是,歐藏華身先士卒,親自領隊潛入城中打開城門,並親手抓拿了首犯羅光權,親衛首領·左冷禪也抓住了想要逃跑的逆賊智囊·陳福。


    李承勳認為,這次能夠拿下瑞州府,鎮壓華林賊,首功是自己和歐藏華,次功是黃奇和左冷禪。


    歐藏華思索了一陣,開口道:“李師兄,五百勇士舍生忘死為朝廷出力,我等也不能忘卻。”


    “也是.”李承勳倒也沒有說別的,他在報告後麵加了一段,肯定了五百勇士的勇氣和付出。


    兩人又協商一陣,確認沒有遺漏之後,便分別蓋上了南昌知府和江西按察副使的官印。


    然後交給傳訊兵,讓其帶回南昌府,呈於左都禦史·陳金堂前。沒意外的話,這份報告很快就會貼上戰報,一同送往京城。


    之後,兩人又一同整理了瑞州城內的資料,根據官兵們的發現,城內的大戶們基本都被華林賊幹掉了,隻有少部分應該在南昌府有事情,才躲過了這一劫。


    李承勳歎了口氣說道:“真是一場劫難啊”


    “李師兄,既然大戶已死,那他們的土地如何處理呢?”歐藏華看著那一行行文字,有些不適的放下文件。


    “當然是按照《大明律》來處理了。”李承勳一臉平靜的說道:“家族尚在者,由族老分配。家族不在者,由朝廷處理。”


    歐藏華溫和的提議道:“既然如此,我等應該測量一下瑞州府的耕地,以免被宵小之輩鑽了朝廷的空子。”


    李承勳微微一愣,看著一臉人畜無害的歐藏華,緩緩說道:“歐師弟言之有理。”


    處理完各項事務後,歐藏華從中軍大營走了出來,他摸了摸肚子,這才想起自己隻在卯時吃了一點肉幹,現在都快到午時,餓也是正常的。


    他準備返回自己的帳篷,讓部下幫自己搞點吃的來。


    可走了一陣,隱約間似乎聽到一陣小小的抽搐聲。


    歐藏華有些驚訝,這麽一個全是大老爺們的兵營,怎麽會出現這麽柔柔弱弱的哭聲?


    他當即順著聲音走了過來,看到隱秘的帳篷外,一個嬌俏小尼姑正坐在地上抹眼淚。


    “儀琳師妹?”


    “歐、歐師兄?”儀琳一驚,抬頭看到是歐藏華後,趕緊慌亂的開始擦眼淚。


    歐藏華微微皺眉,看著儀琳的僧衣上沾著血跡,頓時神情凝重的問道:“怎麽回事?有人欺負你了?”


    恒山派的各位是他請來協助的,若是受了委屈,可就是他的不是了。


    “沒有沒有.”儀琳一看歐藏華這般嚴肅,趕緊搖頭。


    “儀琳師妹不必害怕,若是真有人欺負伱,盡管告訴我,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歐藏華看著小兔子一般的小尼姑,隻得柔聲安慰著。


    “真的沒有.”儀琳低著頭,愧疚的說道:“我覺得自己學醫不精,沒能夠幫助更多的人我愧對佛祖.愧對師父愧對那些相信我的官兵們.”


    歐藏華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原來這姑娘是在內耗,他差點以為.


    不過儀琳一向如此純善,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儀琳師妹,你要記住,勿以有限身,常供無盡愁。”歐藏華溫和的勸解道:“你不過十六七歲,能做到這個地步一定很不錯了。”


    “真的?”儀琳有些遲疑的問道。


    “當然,我.”歐藏華腦子一轉,不能說自己:“.的師弟向大年,十六七歲的時候還被師父罵沒腦子。相比起來,儀琳師妹能夠幫助很多士兵療傷,救了不少人,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儀琳聽後,才悄悄鬆了口氣,歐師兄是五嶽劍派新一代之首,他說的話,自然不會錯的。


    接著,儀琳有些疑惑的問道:“歐師兄怎麽知道我的年齡?”


    歐藏華神情一頓,幽幽開口道:“.我會看麵相,一看就知道師妹的大概年紀了。”


    “噢!”儀琳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道:“難怪歐師兄能成為探花郎,果然是博學。”


    “對了,你在這裏做什麽?”歐藏華趕緊轉移話題問道。


    “這裏是臨時安堂,師父讓我過來為眾位戰死的官兵超度。聽大夫說,遠地方的官兵隻能就地掩埋”儀琳說著,就準備拉開帳篷讓歐藏華看看。


    歐藏華趕緊一把抓住了儀琳的手腕,有些惆悵的說道:“這個不用給我看。”


    “噢”儀琳說道:“我還以為歐師兄是特地來送他們一程的,不然這麽偏的地方,你怎麽找得到呢?”


    ‘我他麽是被你吸引過來的!’歐藏華心裏吐著槽,思索了一陣,還是沒有拉開簾子的意思。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與儀琳師妹一同超度吧!是《地藏菩薩本願經》麽?”


    “是的,歐師兄這個也會?”儀琳有些驚訝的問道。


    “略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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