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海疑惑看著陳建國的背影,問張慶東道:“誰又惹他了,背影都氣衝衝的。”


    張慶東道:“我哪兒知道?”


    他們是不知道,但大院裏有人早上在門口看見了,大家都知道警察來找許招娣的事。


    大夥兒又在等著看笑話。


    許招娣早上運氣好,打了一籃子蕨菜,還撿了一大堆羊肚菌。


    劉春華不敢吃,覺得羊肚菌看著奇怪,將她撿的也一並送給許招娣。


    一進門,她將羊肚菌上麵的泥土小心翼翼擦幹淨,晾曬在陽台上。


    許招娣打算給陳建國做拉條,她給自己煮了一顆土豆,麵團和好後,又炒了一盤酸辣白菜。


    酸辣白菜蓋拉條,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寡淡,等下次進城買上五六斤豬肉回來,瘦的炒成肉臊子,肥的煉豬油,豬油渣還可以包包子。


    許招娣心裏喜滋滋想著,來到陽台蹲下來掀開小泥球上的衣服看了眼,這些菜籽全發芽了,出芽率還挺高。


    今天天氣陰沉,掀開衣服晾一晾,過一兩天就可以拿去種。


    陳建國回來時,許招娣站在鍋灶旁邊,手腕上掛著麵條,往鍋裏拉麵條的動作有些僵硬。


    她回頭笑嗬嗬道:“回來了,趕緊洗手準備吃飯。”


    陳建國沒動,許招娣一雙目光落在陳建國臉上,這才發現他麵色沉沉,像誰欠他錢似的。


    比她偷跑去火車站那天的表情還要難看。


    “你怎麽還傻站在那兒?”


    陳建國已經在忍了,但還是沒忍住,冷冰冰質問道:“你又幹了什麽?”


    許招娣不明所以,一臉疑惑:“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你還裝糊塗,公安局的人找你都找到我們政委跟前來了。”


    許招娣心裏咯噔一下,雙手僵住,腦子裏還在快速反應,這到底又發生了什麽事?


    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都沒幹過呀。


    鍋裏的麵湯溢出來流到許招娣左手背上,瞬間紅腫一片。


    她啊地叫了一聲,胳膊上的麵條掉在地上。


    腦子裏亂糟糟,手背又紅又疼。


    她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又做錯了什麽。


    陳建國看著心口一緊,瞬間又自責起來。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質問她的。


    他大步進來廚房,一手抓過許招娣被燙到的手,打開水龍頭快速降溫衝洗。


    許招娣生氣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實在是抓得緊。


    她氣呼呼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找我。


    你放心,如果我又做了什麽壞事影響到你,我是不會拖累你的,你可以跟我離婚。”


    上次周政委說的話依舊清晰在腦海,這次警察都找到政委跟前了,事情肯定不小。


    可她實在想不通,到底做錯了什麽。


    陳建國道:“你開什麽玩笑,離婚是能說提就提的嗎?


    我隻是想說,你下次做事情之前,你能不能稍微想一想,什麽事情能幹,什麽事情不能幹?”


    許招娣被他說得無話可說,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她心裏就算再委屈,也得咬牙替原主受著。


    手背上不怎麽疼了,許招娣抽回自己的手,冷冰冰道:“是是是,我說話做事沒長腦子,是我的錯,我承認行了吧。


    所以,公安局的人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呢?”


    陳建國脖子一梗:“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許招娣氣節,不知道原因還無從辯解。


    門口傳來敲門聲,陳建國煩躁地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趙二蛋。


    “報告營長,政委喊你和張營長去他辦公室一趟。”


    陳建國眉頭皺著,許招娣腦仁突突地疼。


    她現在都快要急死了,誰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陳建國回頭看了許招娣一眼,長腿一邁出門,留給許招娣的隻有厚重的關門聲。


    樓底下,張慶東手裏還拿著半個包子,看見陳建國,他將剩下的包子一口塞進嘴裏,湊上去道:“陳哥,政委在吃飯的點喊我們過去,是不是有肉吃。”


    陳建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肉吃才怪。


    許招娣越想越難過,從睜開眼睛到現在,耳邊的閑話和嘲諷就沒消停過。


    她已經盡量做好自己了。


    今天本來高高興興,被這麽莫名其妙說幾句,心裏非常不舒服。


    她起身進去房間將門反鎖上,坐在床邊看著房間簡陋的一切,忍不住哭出聲來。


    陳建國和張慶東一進政委辦公室,平時政委會請他們坐下,可今天沒有。


    陳建國正琢磨著,政委笑嗬嗬上前一步,問道:“兩位吃午飯了嗎?”


    張慶東一聽還以為有什麽好東西,瞬間兩眼放光。


    “報告政委,沒有。”


    “噯,沒吃就對了。”


    下一秒政委變臉,抓起桌子上的帽子在兩人後背狠狠抽了幾下。


    “媽的,你們兩個王八蛋,許招娣勇鬥人販子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怎麽不告訴我?


    人家公安局的人今早上都把獎品搬到我跟前來了,這麽大的事情發生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老子居然不知道。


    你們長嘴是幹嘛的,依老子看就是個擺設,以後幹脆別吃飯了。”


    張慶東還沒反應過來,但陳建國腦子裏瞬間就明了。


    完了完了,這下誤會真的搞大了。


    想到自己說話的口氣,還有質問的話,陳建國懊悔地閉了閉眼,周政委氣得吼道:“你們兩個啞巴了?


    就這種跟人販子鬥的人,不但沒有受到表揚,還被人在背後嚼舌根。


    她救了人,挨批評了還一聲不吭,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人她正直。


    你們兩個呢?死哪兒去了?”


    周政委被氣得不輕,這事兒陳建國和張慶東當時想的是,既然人沒事兒,人販子也被抓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這對他們來說是應該的。


    所以,兩人也沒想著邀功啥的,就沒跟政委說。


    陳建國解釋了一下,周政委氣道:“人家一個女同誌,胳膊上被割那麽大一條口子,你們又不是沒受過傷,被人割的時候不疼嗎?


    這麽勇敢的事情,要說出來接受表揚,要受到關心才對,而不是指指點點。”


    陳建國垂頭,一句話都沒講。


    臨出門時看她委屈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肯定很難過。


    他隻想趕緊回去,回去說對不起,回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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