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這邊,聽到村裏大喇叭裏的消息,一路氣喘籲籲跑來城裏,看到供銷社和書店門口都擠滿了人,她一時慌了。


    她想給家裏打個電話,但還是來晚了一步。


    江晚目光落在飯館門口,朝著飯館狂奔去。


    來的路上跑太快,這會兒雙腿快沒力氣了。


    一進門,她吃力道:“我、我找…”


    何大美記得她,她前段時間來找過許招娣。


    “你是來找招娣的是吧?”


    江晚艱難地吞咽了口水點頭,何大美道:“你先坐,我去給你上後廚喊去。”


    許招娣想到這兩天返城報名的人會很多,跟張桂蘭兩人商量一下,打算這兩天不賣別的,就賣包子。


    許招娣發了一大盆麵,麵手還沒洗幹淨,何大美站在小窗口笑道:“招娣,你妹子來找你了。”


    許招娣往小窗口一看,就看到江晚嘴唇發幹,頭發有些淩亂站在何大美身邊。


    江晚啞著嗓子道:“姐……”


    不用多想,許招娣知道,她也是因為恢複高考的事情來的。


    許招娣從廚房出來,說道:“你是來給家裏打電話的?”


    江晚點頭,許招娣道:“供銷社排隊的人,門框都擠破了,你跟我來一下。”


    許招娣拉著江晚敲開張桂蘭辦公室的門。


    張桂蘭道:“進。”


    張桂蘭一到冬天沒事幹,這幾個人都比較好管,能好好幹活還不給她惹事兒,張桂蘭也就清靜事少。


    這兩人一進來,許招娣道:“姐,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兒。”


    張桂蘭打量一眼許招娣身邊的江晚,說道:“有啥事你就直說。”


    江晚被許招娣輕輕往前推了一把。


    “姐,這是我在大院一個好妹妹,她是南方人,未婚夫也是部隊的。


    她在鎮上五星小學當老師,今天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出來,她從鎮上跑城裏來想給家裏打個電話。


    隔壁供銷社是擠不進去了,能不能麻煩讓她用咱們飯館的電話給家裏打個電話。”


    張桂蘭一聽,臉色沉了沉。


    “多大點兒事,說話還這麽客氣。


    小許我跟你說,你以後要是再跟姐這麽客氣,姐跟你急知道不?


    你妹妹參加高考,這是多麽光榮的事情,打個電話的事情,你還跟我這麽客氣?”


    許招娣笑笑,說道:“謝謝姐,可真的是太感謝你了。”


    張桂蘭道:“走吧,咱們兩個先出去,讓她給家裏打電話。”


    江晚感激不盡,這個節骨眼上,能出手幫忙的人都是貴人。


    許招娣和張桂蘭兩人出來後,江晚給家裏打過去電話。


    門口,張桂蘭道:“你這人啊,什麽都好,就是太客氣了。”


    許招娣笑笑,不是她客氣,而是她覺得,人與人之間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有助於兩人之間的關係長久發展。


    房間裏,江晚撥通了自家的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人是江母劉珊。


    劉珊一直在擔心江晚,最近開會的事情他們都知道,會上也是討論得厲害,但沒想到消息出來得這麽快。


    劉珊想聯係張慶東,但一早上電話也沒人接聽,劉珊急得嘴巴都起泡了。


    電話裏傳來江晚的聲音,一聲媽差點讓劉珊淚崩。


    “媽……”


    “你個死丫頭,你怎麽一點音信都沒有?


    今年恢複高考了你知道不?


    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你趕緊給我往回來走。”


    劉珊紅了眼眶,這小丫頭好幾個月都沒給家裏來電話了。


    “媽,我今天也聽到這個消息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想要報名。


    慶東哥進省城去開會了,等他回來後,我就回來報名。”


    劉珊道:“好,到時候我跟你爸去車站接你,你出發前記得給我們打電話說一聲。”


    “知道了媽。”


    劉珊好不容易聯係到自己女兒,說完正事兒,她一時想不起來要說什麽了。


    劉珊道:“那個啥,你身上錢還有嗎?”


    “有的有的,我自己還有工資。


    媽,我不跟你多說了,我打電話不方便,就先這樣。


    掛了媽媽,媽媽再見。”


    劉珊還沒來得及叮囑幾句,電話就被掛斷了。


    江晚從房間出來,說道:“謝謝姐,今天太感謝你了。”


    張桂蘭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你要謝就謝小許吧。


    你們聊,我進去繼續織毛衣去。”


    許招娣道:“你中午還沒吃飯吧?”


    江晚點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姐,你不知道,這個消息一通知,學校幾個老師都亂套了,還有村裏的知青,全都往城裏擠。


    姐,我先不跟你多說了,我得先買幾本書去。”


    江晚說著抬腿就要走,卻被許招娣一把拽了回來。


    她小聲道:“回來,別去了,書我都給你買了。”


    江晚腳步一頓,回頭一臉震驚。


    “真的嗎姐?”


    “真的,你坐著哪兒都別去了,等我下班咱們一起回家。”


    江晚頓時紅了眼眶,突然給許招娣一個擁抱。


    “姐,我該怎麽感謝你?”


    “好好考個大學,就當是感謝我了。”


    江晚緊緊抱著許招娣,好半天才鬆手。


    她朝著新華書店門口看了眼,很快這幫人就散了,騎著自行車三五成群去隔壁縣城買書。


    還有一部分人排隊等著打電話,讓家裏人幫忙給他買書。


    許招娣這邊,蒸了好幾鍋菜包子,下午四點不到,食堂裏所有吃的都賣光了。


    許招娣跟江晚往回走的時候,半道上碰到著急忙慌往城裏趕的李文慧。


    李文慧也是城裏的知青,她現在結婚生了三個孩子,她就想來問問招生政策,結婚的人能不能參加高考。


    她看到許招娣和江晚,急匆匆走上前。


    “招娣小晚,恢複高考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吧,有沒有聽說結婚的人能報名不?”


    許招娣道:“可以的,你就放心回老家去報名吧。”


    李文慧不可置信,喜極而泣。


    “真的嗎?”


    “是真的。”


    李文慧情緒激動掩麵而泣,她一時沒忍住哭了出來。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嘀咕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三人傻乎乎笑了笑,李文慧情緒穩定下來,說道:“你們先回,我去書店買幾本書。”


    許招娣道:“別去了,書都已經賣完了,不信你問小晚。


    回去吧,小晚有一套,你們兩個換著看。”


    李文慧感激不盡,江晚也道:“是啊文慧姐,咱們兩個換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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