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紅跟楊偉在回去的路上,出門走了沒幾步,楊偉就變臉了。


    陳小紅全都看在眼裏。


    倒是楊支書,一路上都在教訓楊偉。


    “你老子沒有打人的習慣,在村裏也是個老好人,你咋跟你老子一點都不像?


    我告訴你,這次回去你自己要是不爭氣,你要還混賬動手打人,下次你跪下求我,我都不帶幫你的。”


    楊偉還在想保證書的事情。


    為什麽他有種被坑的感覺?


    楊偉悶悶不樂道:“知道了楊叔。”


    楊支書瞪楊偉一眼,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打人家姑娘一年。


    楊支書走了幾步,又對陳小紅溫聲道:“小紅啊,以後她要是再打你,你就來找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叔。”


    往回走的時候,天空有雪花緩緩落下。


    陳小紅看著遠處白茫茫的山頭,心裏亂糟糟的。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就像遠處這座山頭。


    大約走了半小時的路就到家了。


    這會兒雪越下越大,陳小紅覺得全身都是冰冷的。


    她自己覺得,很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吧。


    到家門口後,楊支書叮囑道:“回去好好過。”


    楊偉一臉不耐煩。


    “知道了。”


    都到家門口了,還叨叨叨,真把他當自己爹了。


    楊偉一腳踹開自家的門,先一步進屋。


    他的背影看起來都在生氣。


    陳小紅腳步一頓,楊支書也一愣。


    這小王八,一回來就變臉,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楊支書猶豫一下,看著陳小紅默默跟進去,忍不住歎息一聲。


    他總覺得自己今天又做了件錯事。


    楊支書無奈搖頭,雙手背後,佝僂腰朝自家方向走去。


    楊偉直接去了他爸媽房間。


    陳小紅跟到一半,腳步停頓,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他進去一看,房子裏烏煙瘴氣全是煙味,黑沉沉的看得人心裏很壓抑。


    地板上是隨處亂丟的煙頭和瓜子皮。


    炕上的被褥團成一團,枕頭也是亂糟糟放著的。


    陳小紅看得心累。


    他們家就從來不會這樣。


    她才一個星期不在,這家裏就亂成一鍋粥了。


    陳小紅身上是前所未有地累。


    身體累,心更疲憊。


    她緩緩坐在炕沿邊上,一時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隔壁房間裏,楊母沉著臉,聲音格外尖銳。


    “你說啥?


    他們家還讓你寫保證書?


    她有那麽金貴,有那麽值錢嗎?


    還賠償一千塊,搶錢呢?”


    楊父冷哼一聲,抽一口旱煙道:“人在咱們自個兒屋裏,關起門來家裏發生了啥事誰能知道?


    他們又不是公安,他說啥就是啥?


    都是給慣的毛病。”


    楊母盤腿貓腰,身體晃動活動了一下。


    “就是。”


    楊母看陳小紅沒跟進來,說道:“她人呢?”


    “回自個兒屋裏去了。”


    楊母噌一下跳下床就穿鞋。


    “我兒子三代單傳,他們老陳家不是人,給我兒子腦袋都開瓢了,看我今天咋收拾她。”


    楊母說著,氣衝衝出了房間,朝著陳小紅房間走去。


    陳小紅還坐在炕沿邊上發呆,楊母咬牙切齒衝進來,伸手拽住陳小紅頭發,抬手就是幾個巴掌,打得陳小紅措手不及。


    陳小紅臉頰火辣辣地疼,她反應過來之後,一手捂著臉頰,一手推了楊母一把。


    楊母踉蹌後退兩步,瞬間一愣。


    嘿,這小賤蹄子居然還敢對自己動手。


    楊母怒目圓睜,袖子往上一推。


    “小賤蹄子,你就是隻不下蛋的雞。


    我們楊家是三代單傳,就因為你懷不上,我們家現在都成別人眼裏的笑柄了。


    你們家還好意思要錢?


    你是掉錢眼裏了嗎?


    我兒子對你不好嗎?


    你大哥還把他腦袋開瓢了,我今天不把你腦袋打開瓢,我就不是你婆婆。”


    陳小紅捂著臉道:“我做過檢查,我的身體沒問題。


    是你兒子先打我,我大哥氣不過才打他的。”


    楊母抬手就在陳小紅臉上兩個巴掌。


    “咋地,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不能生孩子?


    我看你就是個掃把星。”


    楊偉掀開門簾進來聽到這話,一腳踹在陳小紅肚子上,一把掐著陳小紅脖子不讓她發聲。


    楊母在一旁看得解氣,咬牙道:“給我打,往死裏打。


    兒子,打得好。


    你都回來了,我們還能放過你。”


    院子裏,楊父抽著旱煙,全當什麽都沒聽見,隻是默默將門拴上。


    屋子裏是拳打腳踢的聲音,陳小紅脖子被掐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看到楊偉這張扭曲變形的臉,腦子裏是大哥和大嫂說的話。


    她真希望楊偉能把她打死。


    其實她知道她過得不好,可她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為什麽?


    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陳小紅眼睛挨了一拳,頓時一隻眼睛模糊起來。


    腦子裏嗡嗡作響。


    疼,全身都疼。


    大哥大嫂,我真的後悔了。


    我錯了!


    楊偉想到這幾天被陳家人打,對人家低三下四,被憤怒激得已經沒有理智。


    直到身下的人毫無聲息時,他才喘著粗氣停下。


    楊母一直在一旁看著。


    “兒子,她就是個賤骨頭,你手沒打疼吧?”


    “媽,打疼了。”


    “快歇歇,走走走,先離開這個房間,看見她都晦氣。


    你這下出氣了吧?”


    楊偉一臉得意:“沒,等她醒了再收拾她。”


    這娘倆這才轉身離開。


    地板上昏迷過去的人,早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不知生死。


    陳小紅走了以後,張翠花心裏就怪怪的,總是放心不下。


    難受的時候,就唉聲歎氣。


    陳開放也是。


    田文君下午閑著,將豬頭和豬下水燉到鍋裏。


    因為陳小紅的事,大家心裏都很難受,家裏也異常安靜。


    明天要除夕了,家家都要貼窗花。


    張翠花的心情複雜,但也不想讓人看笑話,忍著煩躁坐在炕上剪窗花。


    剪好後,她給田文君拿了幾張。


    “文君,這兩張窗花貼在你窗戶上吧,看著喜慶一點。”


    田文君看張翠花心不在焉,無精打采,猜到是因為什麽。


    “知道了媽。


    媽,小紅的事兒你別多想了。”


    “唉,我心裏很不安。


    文君,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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