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國短暫地失聰後,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給了自己三秒鍾時間冷靜下來。


    “大夫,請問一下我們去首都看會怎麽樣?”


    醫生無奈搖頭道:“我們省醫院的檢查在全國全是排在前麵的,如果你不相信這個結果的話,你們可以去首都再檢查一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建國知道去首都怕是都沒什麽意義了。


    他道:“大夫,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嗎?”


    “你說。”


    “我媳婦等會兒來問你的話,能不能不要這樣告訴她,你就說她身體沒問題可以嗎?”


    大夫疑惑道:“為什麽?這是每一位病人的權利。”


    “我是擔心她知道後心裏受不了。”


    醫生從沒見過像陳建國這樣的男人,別的男人要是知道老婆不能生孩子,這會兒估計都氣得暴跳如雷,吵著鬧著要離婚了,但麵前這個男人慌張之後快速恢複平靜,不愧是當兵的。


    醫生猶豫一下道:“行,我會說她身體沒問題的。”


    “謝謝大夫。”


    陳建國從婦科出來後,將寫著結果的單子捏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剛好另一邊也在喊他的名字。


    男科醫生是個五十幾歲中年男人,男人道:“你是陳建國?”


    “是的醫生。”


    “身體很健康,沒什麽毛病。”


    此時此刻,陳建國倒是希望有毛病的人是他。


    從婦產科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做了。


    他道:“醫生,我能請求你一件事情嗎?”


    醫生一頓:“您說。”


    “我想請你幫我修改一下這張診斷書,能在上麵寫一句,不能生孩子的人是我嗎?”


    醫生震驚:“啊?可是你身體很好沒病啊。”


    “我知道我沒病,可從現在開始,不能生孩子的是我,有病的人也是我。


    我很愛我的愛人,她身體不好,我不想讓她心理上有負擔。


    求你了醫生,幫我一個忙吧。”


    醫生為難地看了眼檢查單子,說道:“我不能修改你的診斷書。


    不過我可以重新給你開一張沒有我們醫院章子的檢查單。”


    陳建國感激不盡,他眼尾發紅,說道:“謝謝醫生,待會兒如果我的妻子問起來,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說是我的問題。”


    醫生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陳建國從醫生這邊出來,麵色看著很不好。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她跟著自己沒享幾天福,每天早出晚歸,心裏記掛著這個,牽掛著那個,唯獨從來沒把自己放在最前麵。


    雖然她暫時不想生孩子,但不代表她不喜歡孩子。


    她對大院裏每個孩子都很好,他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喜歡孩子的。


    不然,她前幾天也不會去縣醫院檢查。


    其實那個檢查單子陳建國看到了。


    她沒說,他就沒問。


    她心裏其實也在害怕她自己的身體出問題。


    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真的不容易。


    老天爺是不是對她太過於殘忍了?


    他知道一個女人沒辦法生孩子,這意味著什麽。


    想想自己妹妹陳小紅這兩年過的日子,就知道一個女人不生孩子,往後的日子會過得有多艱難。


    不說別的,就身邊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在背後把人淹死。


    他是她的丈夫,這些苦難和折磨,不應該背負在一個女人身上。


    此時此刻,陳建國很想給自己來一根煙。


    田文君從廁所回來的時候,麵色看著也不好,她看陳建國坐在走廊裏發呆,坐在他身邊,她聲音輕輕問道:“怎麽了?”


    陳建國緩緩回頭看著她。


    “媳婦,檢查結果出來了。”


    田文君心口一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怎麽樣?還好吧?”


    陳建國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田文君心裏咯噔一下。


    “是…是我?”


    她心跳太快,一時間聲音有些發顫。


    難道,重生一次,還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是我。”


    “什麽?”


    田文君不可置信,他身體這麽健康,怎麽可能呢?


    田文君麵色瞬間慘白:“這不可能的,會不會是誤診?


    不對,一定是誤診。


    你跟我走,我們去找醫生問問。”


    田文君起身主動拉著陳建國的大手朝著男科門診走去。


    陳建國看著她焦急的後腦勺,一雙深邃的眸子突然多了一絲霧氣。


    好想抱抱她,就這樣安安靜靜抱緊她。


    她那麽努力,那麽努力想把日子過好,老天爺不該這麽折磨她的。


    田文君敲開醫生的門,醫生看到進來的人,心裏都在發虛。


    他知道撒謊不對,可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


    女人麵色不好,但她行為舉止大大方方。


    醫生心裏愧疚,但也沒辦法。


    田文君道:“醫生,請問一下,我愛人的診斷結果會不會是誤診?”


    “不會,按照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你愛人是沒法生孩子的,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田文君聽著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醫生嚇了一跳,看來她這個丈夫這麽做是對的,聽到是自己男人難以生孩子,她都打擊成這樣了。


    那如果她知道真相,會不會受到的打擊更嚴重?


    陳建國緊緊扶著她,說道:“謝謝大夫。”


    他在田文君耳邊說道:“我們先回吧。”


    田文君心裏慌了,腦子一片空白。


    兩人出來後,她在樓道裏的椅子上坐著歇了一會兒,兩人皆是一陣沉默。


    好半天後,田文君去婦科問了一下她的結果,醫生說她身體沒問題,她連拿單子的心思都沒了。


    她隻知道,從婦科門診出來後,她主動牽了陳建國的手。


    她的手掌心很涼很涼,涼得就像在大冬天受凍了一樣。


    田文君腦子亂糟糟的,她怎麽到酒店的都不知道。


    一進酒店房間,她突然轉身撲進陳建國懷裏哽咽起來。


    “不會是這樣的,你的身體肯定沒問題,省城看不好,咱們就去首都好不好?


    這肯定是誤診。”


    陳建國也緊緊抱住她,他微微彎腰,將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裏。


    “不生也挺好,孩子挺吵的,我不是很喜歡。


    隻要你不嫌棄我,咱倆過一輩子也挺好。”


    田文君哭得更凶了。


    她知道,他是在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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