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年夜飯結束,陳建國和張慶東坐了一會兒,四個人玩了幾把紙牌。


    江晚有些困,十點多大家就散了。


    江晚回來洗漱完鑽進被窩,看著床頭六隻奇形怪狀的小泥人,心裏喜滋滋的。


    真好看啊!


    這是張慶東捏的。


    江晚覺得,以後有條件,她想去學陶藝。


    張慶東和陳建國都喝了酒,他洗漱完回來,糾纏著江晚。


    陳建國也一樣,田文君差點累死。


    誰說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


    都是假話。


    她差點就累死。


    這個春節對田文君來說過得很快,初八他們就回城了。


    田文君帶著孩子一走,陳建國一個人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心裏就難受。


    換了大房子,平時他一個人住,還不如不換。


    唉……


    失算了。


    田文君初八開店,路上行人其實沒幾個,住店吃飯的人也不多,幾乎是沒什麽生意,但她閑不住啊。


    她給李淑萍和杜鵬打了電話,送了祝福和問候,順便說了飯館的生意。


    李淑萍在電話那頭很高興,兩人聊了好一陣子,這才掛斷電話。


    陳家村。


    陳小紅和張強兩人年前掙了八九千,陳大莊和馬秀蓮承包磚瓦廠,掙了小一萬,就是承包磚瓦廠是個體力活,他們搭上了兩家人的時間和精力。


    馬秀蓮和陳大莊商量後,給她娘家也分錢了,不過馬秀蓮大哥大嫂沒收這個錢。


    這個錢要是真的收了,他們覺得會讓小妹為難。


    陳小紅決定,今年擴大養殖場,加大養殖數量。


    因為陳小紅的勤勞,她代表整個縣城,還上了報紙,這下整個縣城都知道,陳家村有這麽一個勤勞致富,吃苦耐勞的女人。


    陳立業已經畢業,被分配到縣農業局。


    他是大學生,學的又是農行,很受縣裏重視。


    而陳小蘭這邊,繼續上學。


    二月份,田文君弄了一張洗衣機的票,買了一台洗衣機搬回飯館。


    現在,就差找個打掃衛生的人了。


    田文君進城後,陳建國晚上沒事幹,就在辦公室看書。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反正心裏不踏實。


    他給田文君隔幾天就打個電話,這天晚上電話打過來,田文君剛把水送到三樓。


    她接起電話就知道是陳建國。


    她笑道:“怎麽還在辦公室?”


    “想你了,你們都不在家,那屋子太大,太冷清了。”


    要不是隊裏有規定,不能在外留宿,他都想每天跑步去找她。


    電話裏傳來田文君暖暖的笑聲:“對了,跟你說件事兒,我這邊需要個洗床單被套的人,我買了洗衣機,人不會太累,你在大院能幫我找個人嗎?”


    陳建國道:“我明天問問。”


    “辛苦了,陳團長。”


    陳建國笑道:“想我沒?”


    在電話裏,他不好意思問,耳朵和臉頰都紅了。


    田文君抿嘴笑得雙眼彎彎。


    江翠花從樓上下來時,看到這一幕,就知道他們兩口子在打電話。


    田文君道:“沒,別鬧了啊,我這邊有人。


    你趕緊早點回去休息。”


    陳建國道:“這周末我來看你們,家裏有啥帶的嗎?”


    “沒。”


    電話掛斷後,陳建國做了個深呼吸,這才離開辦公室去了大院。


    剛好江大海帶著妞妞從籃球場回來。


    陳建國問道:“老江,我媳婦說飯館要個洗床單和被套的人,你問問你媳婦去不。”


    江大海道:“行,我晚上問問。”


    江大海跟陳建國有話想說,他將妞妞從懷裏放下來,說道:“妞妞,你先回家,我跟你陳叔叔說幾句話。”


    妞妞笑嗬嗬先跑了。


    陳建國看他這麽嚴肅,說道:“啥事啊?要不上我家裏去說。”


    江大海點頭,跟陳建國上了隔壁大樓。


    一進去,陳建國給江大海倒了茶水。


    江大海覺得這屋子有點冷,看著是比以前大很多,但沒以前暖和了。


    他看到地板中間的爐子,說道:“你這屋子夠冷的呀。”


    陳建國道:“我媳婦和孩子不在,我一個人沒生爐子。”


    江大海嘖嘖兩聲,說道:“叫你平時嘚瑟,現在一個人了吧。”


    陳建國瞪了他一眼,嫌棄道:“你不是說你有事要說嗎?”


    江大海歎息一聲,沉默了幾秒。


    “今年,我可能會轉業。”


    陳建國一頓。


    轉業?


    是啊,他們都是十幾歲來這裏的。


    其實江大海還能再留幾年。


    聽這話讓陳建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是還可以待幾年嗎?


    為什麽突然要走?”


    江大海心裏沒底,他現在一個人的津貼養活一大家人,其實壓力挺大的。


    現如今政策好,他想轉業回老家試試。


    按照他這個級別,回去老家也能進個單位,媳婦回去後也有個能幹的活。


    趁著他還年輕,回去還有衝勁兒,他想給自己留條路。


    江大海歎息一聲,從包裏掏出煙盒,隔著煙盒挑出來一根遞到陳建國麵前。


    陳建國已經很久沒抽煙了。


    上次抽煙,還是馮大強沒的時候。


    他猶豫一下,還是接過煙夾在手指尖。


    江大海掏出火柴,先給陳建國點燃,借著陳建國被點燃的煙點燃自己手裏的。


    他沉默著吸了一口,好一陣才道:“你也知道,我在這個職位,已經幹到頭了。


    我比你要大兩歲,我今年馬上三十二了,繼續留在這裏,也就這樣了。


    我想回老家試試。”


    陳建國伸手,將煙灰抖進麵前茶幾上的煙灰缸裏。


    陳建國道:“要不要再留兩年看看情況?


    現在是陽曆三月底,你還有半年的時間考慮。”


    陳建國心裏很清楚,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但知道麵前的人要走,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他們跟村裏那幫人不一樣。


    村裏那幫人還有地,可是他們在外麵,就像飄著一樣。


    有時候遇到任務,運氣好頂多就是受點傷,運氣不好……


    江大海道:“我現在心裏百分之六十想轉業了,我也舍不得你們。


    但是,我有媳婦和孩子。”


    陳建國知道,江大海以前還有衝勁兒,但自打馮大強沒了之後,他好像也沉穩下來了。


    不管他做出什麽選擇,他都能接受。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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