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顧致遠拎著一包烤包子回來的時候,許磊兩兄妹早就被哨兵押送回軍區大院了。


    而其他人早已經散去了,隻是他們今天看到的聽到的,卻又在軍區內部流傳起來。


    顧致遠剛進招待所,就被軍區的人喊到一邊,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轉述了一遍,然後十分誠懇的請求顧致遠,能不能勸一勸許寧言,稍微低調一些。


    今天來的是許磊和許靜兩兄妹,沒啥戰鬥力還好,真要碰到硬茬子,萬一出事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不是?


    顧致遠苦笑著答應了。


    回到房間,許寧言正眼巴巴的等著他回來呢。


    一眼就盯上了他手裏的牛皮紙袋,湊過來聞了聞,打開一看,頓時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在這軍區招待所,她那空間的東西,基本不敢拿出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發現了。


    這幾天油水不夠,此刻聞著那烤包子的香味,真是口水都快出來了。


    還好記得先洗手,然後才捏了一個出來,包子還是燙的,先遞了一個顧致遠,自己才拿第二個,先咬了一口,燙得跳腳,還舍不得吐出來。


    還是顧致遠,幹淨將水壺遞給了她,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涼水,才緩過來。


    然後才發現,這水壺是顧致遠的。


    而且,她方才著急,直接就對著壺口喝水,這,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一下子捏著水壺的手,是將水壺還回去不是,拿在手裏也不是。


    另一隻手裏的包子也忘記往嘴裏送了。


    兩人之間頓時氣氛有些尷尬,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曖昧。


    還是顧致遠,愣了一下後,很快就回過神來,恍若無事一般,接過了水壺,順手將壺蓋擰上,“這是甘州最有名的馬家包子,你嚐嚐!要是好吃,明天我還給你買!”


    看似鎮定,回身放水壺的時候,腿卻撞到了椅子上。


    似乎想冷靜一下,擰開水壺,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後,才想起來,這水壺許寧言剛對著嘴喝過。


    一下子從耳朵到脖子到臉頰,騰的一下子就跟螃蟹被煮熟了一樣,全紅了。


    本來已經不尷尬了的許寧言,看著突然就熟了的顧致遠,也繃不住了,一口口水嗆到了自己,咳得驚天動地起來。


    顧致遠也顧不得尷尬了,忙伸手給許寧言拍背。


    等許寧言緩過來,兩人都有些不敢直視對方。


    許寧言眼睛隻盯著自己手裏的那袋烤包子,一遍遍數著上麵的褶子。


    顧致遠清了清喉嚨:“今天許長風的兩個孩子來找你了?”


    許寧言點點頭:“反正許長風現在,要麽就是承認遺棄了戰友遺孤,霸占了戰友的撫恤金和遺孤津貼,要麽就承認自己貪汙受賄,總之是跑不掉了!這次他還想轉業到地方當領導?最好的下場隻怕也是直接退伍!要是這邊領導看在我那捐的六千塊錢的份上,直接讓他成為典型,上個軍事法庭就更好了!”


    顧致遠看著大剌剌的跟自己說著自己的小心思和算計的許寧言,默默地抹了一把臉,決定明天出去找他認識的那個發小,看能不能背後使點力氣,幫上一把,讓許寧言得償所願?


    被關在禁閉室的許長風:我的命不是命是吧?


    許家。


    被教育了一頓的許磊和許靜兩兄妹回家,天已經黑了。


    推開自家院子門,黑燈瞎火的。


    伍紅芹沒做飯也沒開燈,就坐在院子裏發呆。


    聽到動靜,抬頭看到兩人進來,借著月光勉強認清楚了是自己的一雙兒女,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你們去找那死丫頭,結果怎麽樣?她答應了沒有?”


    許磊和許靜一臉頹敗的搖搖頭:“她不肯撤銷舉報,也不肯認我們——”


    伍紅芹一顆心頓時哇涼哇涼的。


    “那她答應還錢了沒?”伍紅芹抱著最後一點期望。


    許磊搖搖頭。


    伍紅芹一屁股跌坐在地:“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啊——”


    許磊心亂如麻,也沒個好語氣:“媽,現在最重要的是洗清我爸身上的汙點!隻要我爸沒事,錢算什麽?”


    伍紅芹低頭不做聲。


    許磊恨鐵不成鋼:“你們為啥要吞人家的撫恤金和津貼?要是當初你們對人家好一點,把錢分一點給她,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啊!咱們家就缺那些錢嗎?”


    “貪小便宜,如今吃了大虧了吧?我爸要是不能洗清汙點出來,別說轉業了,能順利退伍就不錯了!搞不好還要上軍事法庭!咱們一家子以後怎麽辦?你們當初就一點都沒想過後果嗎?”


    伍紅芹慌了神:“你說什麽?你爸不能轉業了?還要上軍事法庭?”


    許磊沒好氣的道:“當然!事情鬧這麽大,影響這麽惡劣,咱爸說不定就被當典型處理了!還想轉業?你說你們,明明靠著我爸的工資,咱們一家子也能過得不錯了!以咱爸現在的級別,轉業到地方也是縣級幹部,工資級別不變,照樣能過好日子!”


    “現在呢!什麽都玩了!咱爸要是出不來,我們一家子以後不僅在軍區呆不下去了,就是回去地方,檔案裏有咱爸這個汙點,別說當兵了,就是正常過日子隻怕都難了!”


    越說許磊怨氣越大,也越是無助。


    他才十五歲,本來隻想著高中畢業後,就入伍當兵,有他爸的人脈,將來在部隊裏也好過。


    將來說不定還能超越他爸呢。


    現在,別說超越了,一家人的活路在哪裏,他都不知道。


    再看自己親媽,心裏就憋著一團火,還帶著幾分恨意。


    許靜嚇壞了,怯生生的拉著許磊的衣服:“哥,那,那咱們怎麽辦?”


    她臉上被許寧言按在地上摩擦的時候,擦傷了一些,本來要去衛生隊清理一下的,可他們兄妹倆被軍區的人叫去聽了一頓訓話,等出來天已經黑了,再者她今天見了太多異樣的眼神,也不想再去衛生隊了。


    此刻她又餓身上又疼,再想到家裏目前的處境,忍不住語氣裏就帶上了哭腔。


    許磊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住了怒火:“小靜,你在家自己弄點吃的,然後早點睡,哥出去一趟——”


    說著掉頭大步就出了許家的門。


    許靜追了幾步沒追上,隻借著月光,看著許磊越走越遠的背影,格外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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