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芳的男人知道,陳芳芳嫁給他是迫於無奈。


    如今考上大學了,他可是打聽過了,說大學生去上學,不僅不用花錢,學校每個月還給補貼錢呢。


    畢業後,就在城裏給安排工作。


    捫心自問,換做他,考上大學,身邊都是同齡的讀書人,以後還在城裏有工作。


    誰還記得鄉下的糟糠妻?


    陳芳芳的男人這麽一想,立刻就被說動了。


    不管陳芳芳如何哀求,如何保證,說絕對不會丟下他不管,保證等大學畢業立刻就跟他生孩子,甚至主動說,讓她男人跟著她一起到京城來,她想法子養活他。


    可陳芳芳的男人卻不為所動。


    隻告訴陳芳芳,不許去上大學!沒得商量。


    逼著陳芳芳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陳芳芳不交,挨了一頓打不說,屋子裏被翻了個遍也沒找見。


    許家索性就直接將陳芳芳給反鎖在了屋裏,每天就給送點飯和水進去,不讓她餓死就行了。


    說打算關到學校都開學了,到時候陳芳芳還沒報到,到時候也沒資格了,再將人放出來。


    每天陳芳芳的婆婆一家,輪番來勸她。


    你唱紅臉我唱白臉,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都嫁人了,就老老實實的跟男人過日子,生幾個孩子,婆家還能虧待了她?


    非要想一出是一出,考什麽大學?


    女人這麽能幹做什麽?把男人都踩在腳下了,誰還敢要?


    又讓陳芳芳講良心,別忘恩負義。


    當初是她活不下去了,嫁到他們許家後,才能工分不夠,還能吃飽穿暖活到今天。


    怎麽能孩子都不給她男人生一個,就想跑?


    陳芳芳努力辯解自己不會跑,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可沒人會聽她的。


    被關在家裏好幾天後,先是知青們發現了不對,去她婆家去找她,卻被婆家人給擋在門外,說陳芳芳病了養病,不讓人探望。


    知青們心裏疑惑,聽了不少流言。


    物傷其類也好,感念陳芳芳出借資料的恩情也好,到底想了個法子,偷偷跟陳芳芳聯係上了。


    聽聞是她婆家不讓她去上大學,要關到大學開學後,再放她出來。


    而且陳芳芳的老公為了打消陳芳芳上大學的念頭,不管她情願不情願,天天白天黑夜,隻要有空就壓著她,想讓她懷上孩子。


    頓時都炸了鍋。


    知青點的幾個人思來想去,給陳芳芳出了個主意,去求大隊長,讓他給開個介紹信,離開團結大隊。


    不然要麽就是真的被關到大學開學後,她的上學資格取消,要麽就是她被迫懷孕,隻怕也不能去上學了。


    陳芳芳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為了能去見大隊長,陳芳芳假意迎合婆家人,做出被說動,認命的樣子。


    當眾燒了裝錄取通知書的那個信封。


    婆家人才放下心來。


    最開始幾天,還有家裏的孩子跟著陳芳芳,怕她耍什麽手段。


    可見陳芳芳似乎真的認命老實了,每天除了上工,就是呆在家裏。


    也就慢慢放了心。


    陳芳芳這才瞅準了機會,去求了大隊長,讓單獨給她開個介紹信,她要離開團結大隊。


    大隊長最開始自然是不情願的。


    畢竟這陳芳芳要是走了,許家人肯定要來找他的麻煩。


    他的意思是讓陳芳芳回去,他去給她婆家人做思想工作。


    可陳芳芳哪裏敢相信,此刻她已經不相信團結大隊的任何人了。


    兩人都僵持不下,還是陳芳芳提了許寧言的名字,說許寧言早就跟她約好了,一起考大學,以後一起創業。


    而且學習資料都是許寧言寄過來的,還叮囑若是考上了一定要告訴她。


    而自己也已經第一時間就跟許寧言寫信報喜了,許寧言說要在京城等她呢。


    本來還在猶豫的大隊長,這才鬆了口。


    寫了一封介紹信,又特地說要召開全大隊會議,把人都叫到了大隊部門口的打穀場開會。


    陳芳芳趁著這個機會,連婆家都沒敢回,什麽東西都沒帶。


    隻去了藏通知書和私房錢的地方,將通知書和私房錢揣在了懷裏,先跑到了公社,運氣不錯趕上了最後一班回縣城的車。


    那個時候的陳芳芳無比的慶幸自己留了個心眼,拿到通知書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通知書好好的藏了起來。


    更是無比的慶幸,自己之前藏了一些私房錢,不至於想離開團結大隊,而身無分文。


    到了縣城後,去哪裏,那一瞬間陳芳芳有一些迷茫。


    婆家不能回,娘家更是早就斷絕了關係。


    能去的地方,隻有京城。


    她要去京城讀書,那是她的未來,她的夢想,她新生活開始的地方。


    最後,她買了最快一班到京城的火車。


    火車是第二天淩晨發車,那一夜她哪裏都不敢去,就在火車站對付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一早上了火車,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陳芳芳因為賣發圈,又有許寧言的關係,跟縣裏供銷科的關係不錯。


    也聽過他們說一些做火車遇到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陳芳芳就下意識的將一些要注意的事項記在了心裏。


    在火車站,她將自己的頭發抓得亂糟糟的,臉上也是塗得髒兮兮的,衣服更是破舊不起眼,鞋子還破了洞,十分的窮酸不起眼。


    上了車也是坐在座位上後,就往桌子上一趴,裝作睡覺的樣子,不跟任何人說話。


    實際心裏卻在發愁,自己去了京城後,要怎麽辦?


    她雖然身上還有一點私房錢,買了車票後,也不過剩下四十來塊錢。


    這是她這幾年攢下來的所有。


    可這點錢,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支撐不到年後開學。


    而且就算開學了,她上學也需要準備被褥行李,還有換洗衣服吧?


    越想越是發愁!


    本來是不想來打擾許寧言的,畢竟之前借了許寧言的名頭,撒謊騙了大隊長,才騙到了介紹信。


    再去找許寧言,她自己都覺得沒臉。


    可思來想去,她如今唯一能求助的人,竟然隻有許寧言。


    默念了無數遍,許寧言當初留給她的那個地址,她懷揣著最後的一點期望,下了火車後,一路打聽著,才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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