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荊山縣的故人,還有聯係的也就是林紅夫妻,還有李建國一家了。


    林紅師範畢業以後,就分到了市裏最好的高中當了老師。


    跟周子安兩地分居。


    好在市裏和縣城距離不太遠,放假休息的時候,也能一家子團聚。


    最後周子安努力,加上雙方父母幫忙,終於調到了市公安局,總算是夫妻一家子團聚了。


    如今小日子過得也挺不錯。


    夫妻兩人都是正式職工,福利還都不錯。


    林紅的哥哥林峰當初考上省立大學,學的也是機械製造,畢業後回到了機械廠,沒兩年,就成了機械廠設計部的主任。


    機械廠如今仍舊紅火,尤其是這兩年,已經開始製造薑致遠當年設計出來的那個聯合收割機。


    那更是訂單源源不斷,做都做不完。


    廠裏紅火,大家的工資雖然還是定數,可加班的補貼什麽的多了,職工們就算是再辛苦,也是高興樂意的。


    大多數人還記得這是薑致遠的設計,雖然不知道薑致遠古今是什麽地位。


    可也隱約知道薑致遠在京城做大官。


    跟後頭進廠的工人或者學徒吹起牛來,那也是曾經和京城大官共過事的!


    再說幾句當年的八卦,吸引著新學徒們跟著驚呼不已,紛紛扼腕沒有早生幾年,沒有早點進廠來。


    這種孩子氣的話,自然讓老員工大笑不已。


    早幾年,機械廠可不會招這麽多人進來。


    林父已經退休在家,不過因為閑不住,偶爾還去車間和設計部轉轉。


    偶爾有林峰他們拿不準的,還得請教林父。


    所以倒也沒有太多失落感,退休後的日子除了更清閑一點,跟以前沒啥太大的區別。


    而李建國那邊,已經成了荊山縣供銷社主任。


    整個縣城供銷係統都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


    李建國如今在荊山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大兒子大專畢業後,李建國托關係,給在市裏找了個工作。


    也算是城裏人了。


    李建國和林紅如今跟許寧言也就是一年幾封信聯係了,再就是每次逢年過節寄點家鄉特產。


    這麽多年都沒斷過。


    許寧言也曾經邀請他們到京城來玩一玩。


    隻可惜總是有事不能成行。


    李建國開玩笑說,隻能等他退休了,隻怕才有時間去京城,隻希望到時候他還能走得動。


    團結大隊那邊的變化最大的莫過於分田到戶了,再也不是公社大隊集體合作的模式了。


    大家有了自己的田地,更用心了,畢竟土地不會糊弄人,你如何對它,它如何對你!


    靜心伺弄田地的,秋季豐收,交了公糧附加後,剩下的糧食留下口糧外,就要賣統購糧和議價糧了。


    統購糧價格低,可這都是必須要賣的。


    不過議價糧價格就高一些,一家子一年到頭差不多就指望這個議價糧賣出來的錢了。


    若是勤勞肯幹,靜心伺候田地,一般都會有回報的。


    起碼比起以前大隊一起上工,拿公分要強多了。


    不過那些往日裏喜歡偷懶,或者說家裏沒有足夠勞動力的人家,日子就難過了些。


    畢竟以前就算家裏的公分不夠,可有大隊在,總不能看著你餓死,多少會讓人拉饑荒。


    現在卻不行了,你自己能幹肯幹,在農村,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


    當年的那些知青後來都陸陸續續的回城了。


    有考大學考回城的,有後來回城的政策出來了,表現好的知青會允許先回城。


    再到後來,隻要沒和當地人結婚的知青都能返城了。


    唯獨那些和當地人結婚還生下孩子的那些知青,有的選擇了拋妻(夫)棄子,絕情的離開。


    也有的或者因為舍不得,或者因為別的原因,而選擇留在了農村。


    被知青拋下的那些當地人,女人日子會難熬一些,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帶著孩子在農村活得艱難。


    真是有好幾個想不開,跳水或者上吊,出了人命的。


    大人走了,丟下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是有娘家的人幫著收養,可娘家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又多添幾張嘴,那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男人雖然也會被人笑話,可大多很快就會娶上新的媳婦,日子也就過得下去了。


    大隊長給許寧言的來信中,還說過此事。


    他對那些拋棄妻子或者丈夫的知青沒啥說的,畢竟人各有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辦法。


    可孩子都有了的那些知青,是如何狠得下心得?


    覺得他們真是沒人性,當初在農村活不下去了,或者想日子輕省一點,好過一點,就找當地人嫁了或者娶了,然後借助結婚,成了半個當地人,日子能過得下去了。


    這一聽說能回城,立刻媳婦(男人)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臉也不要了,良心也不要了,拍拍屁股就跑了。


    有點良心的,還會說兩句好聽的話,說以後回城後會寄錢回來。


    沒良心的,跑就跑唄,跑之前還把家裏的錢都卷幹淨,完全不顧一家子的死活。


    許寧言看到大隊長的信,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一個很老的電視,叫孽債,講述的就是下鄉知青的孩子,被父母拋棄,多年後去大都市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故事。


    裏麵那段歌詞,許寧言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剩下我自己,好象是多餘的……


    當年聽到這首歌,就覺得心酸,道盡了多少被知青父母拋下的孩子的苦楚。


    如今經曆了這個時代,參與其中,雖然明白那些知青也有許多無奈和痛苦,可對於他們來說,回城的渴望是遠遠超過了他們對孩子和另一半的感情的。


    可以說是時代的悲劇,大家都是被時間洪流裹挾,更多的,大約是人性的自私吧。


    隻是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誰也不能替代他們去做決定。


    信的最後,大隊長還跟許寧言打聽,這些回城的知青,是真的不能將農村的妻兒帶回去嗎?真的養不活嗎?


    許寧言看著這幾句詢問裏,大隊長的憤懣,痛心還有不解,也隻能歎息一聲。


    也許大隊長其實心裏都清楚,隻是不能理解吧!


    這樣的信,隻有這麽一封,後來大隊長寫信來,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了。


    倒是說了幾件新鮮事情來,說機械廠的那個聯合收割機,在他們鎮上,現在叫紅旗鎮了,特別的有名。


    聽說收割莊稼十分的方便,開著車下地,卡嚓哢嚓幾畝地就收割完了不說,連稻子都給直接打好,直接拖到道場上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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