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容傾跟小麻雀在廚房洗洗涮涮。而兩個大男人……沒事兒做!


    做家務,湛王從出生以來,對這詞就完全沒概念,繼而,從沒想過要做什麽。所以,很自在的待著。


    而齊瑄,秉持君子遠庖廚的原則。亦是靜靜待著,看著湛王的茶杯,靜待它空了,他再去斟滿。


    湛王抬眸,看了齊瑄一眼,隨意道,“齊瑄,也許你該幹點兒什麽!”


    “屬下沒閑著!”說著,又往湛王的茶杯裏斟了的點點水。


    湛王看著,漫不經心道,“你這種忙碌,大概沒人欣賞。比如……那隻麻雀!”


    湛王話出,齊瑄麵色緊了緊,而後恢複如常,淡淡道,“屬下不用她欣賞。”


    湛王聽了,繼續道,“她好像對你很看不慣。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齊瑄嘴巴抿了抿,“主子在打趣屬下?”


    湛王點頭,“是這樣!”


    好吧!


    看齊瑄那無言以對的模樣,湛王平緩道,“你是王府的管家,若是被王妃的丫頭給欺負了。那可是在給本王丟臉。”


    齊瑄聽言,道,“主子,屬下不跟一個小丫頭做意氣之爭。”


    “你這是認輸了?”


    聞言,齊瑄確定。他家主子是真的無聊了。


    “屬下若是被那丫頭欺負了。主子該為屬下做主才是!”


    “她若能把你欺負了。那,這王府的管家,或許應該讓她來做。”


    這種事兒,湛王真做的出來。因為清楚這點兒,齊瑄心頭跳了跳,若是那丫頭成了管家。那,他這耳朵大概沒有清淨的時候了。他幾乎已經看到,那隻麻雀雙手叉腰,對著他頤指氣使的模樣了。嘴角下垂……


    “小姐,累了吧!趕緊去歇會兒。”


    “雀兒真體貼。”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聽到這話,湛王轉眸看了齊瑄一眼,而後移開視線,什麽都沒說。


    雖湛王什麽都沒說,可那一眼,清晰的嫌棄。齊瑄無語望天,自從王府出來,為何什麽都不對勁兒了呢?


    “小姐,你先坐!”


    “好!”


    容傾坐下,小麻雀轉頭看向齊瑄,以很不可思議的眼神,“齊管家,你不是負責倒水的嗎?怎麽不給王妃倒杯茶?你這是大不敬。”


    小麻雀話出,容傾抿嘴笑。齊瑄太陽穴跳了跳,剛欲開口,小麻雀已轉身往屋內走去。


    齊瑄忽心口奇悶。小麻雀這種放了冷箭,不給人還手機會,馬上就開溜的舉動,實在是……小人!完全的。


    少卿,小麻雀從屋裏出來,手裏拿著兩個小薄被。


    “小姐,天涼了,蓋著點兒腿兒別受寒了。”


    “嗯嗯!”


    “王爺您也蓋著點兒。”


    湛王聽著,總感覺他隻是被順便了。關心容傾時,順帶把他給捎帶了一下。此時,湛王奇異生出一抹跟齊管家相同的感覺。那就是,從王府出來後,好像是有些地方不對勁兒了。


    “齊瑄!”


    “屬下在!”


    “去把琴拿出來!”


    “是!”


    聽到湛王吩咐,容傾開口問,“夫君可是要彈一曲。”頗為期待。


    “不彈!”


    “那……”


    “你彈!”


    “呃!”


    “小姐當心兒,別再把手給劃傷了。”


    “放心,放心。你家小姐我的琴技還是挺好的。”


    “那是當然!上次奴婢聽的都入迷了。”


    容傾聽了,忍不住笑,低聲道,“沒有比這更誇大的誇獎了。”


    “這是誇獎嗎?這是事實!在奴婢眼裏,小姐什麽都好的。”


    小麻雀說的那個誠懇。


    “雀兒,你說話越來越讓人感動了。不過,以後誇我的話還是少說點兒好。”


    “為什麽呀?”


    “我怕聽多了,會生出一股天下唯我獨尊的嘴臉來。”


    容傾順嘴一接的話出,湛王翻書的動作一頓,隨著轉眸,看著容傾,眼底漸漸露出凶光來。


    容傾:……壞菜!


    “哎呀呀!要彈琴了,我去準備一下,準備一下。”容傾說完,開溜。


    “王爺,您喝茶,喝茶!”小麻雀端茶倒水,麻溜。


    一看勢頭不妙,一個趕緊撤離,一個趕緊掃戰場,配合的那是一個天衣無縫。


    湛王冷臉兒。犯錯開溜,都成習慣了!慣出毛病了。


    偷瞄湛王一眼,那臉色。小麻雀趕緊低頭,王爺確實生了一張唯我獨尊的臉。這是一件看透,絕對不能說透的事兒。小姐一不小心說禿嚕了。


    當當當……


    琴聲起,容傾彈得認真。其實,她還琢磨著要不要擺個美美的姿勢來。可是,念頭出,直接作罷了!


    搔首弄姿什麽的,她還不太熟練。現代雜誌上那牙疼,肚子疼,高冷範兒的姿態。湛王大概也不欣賞。所以,老老實實彈琴吧!


    一曲作罷,容傾眼巴巴的看著湛王,眼神強烈表達一個意思,求讚呀!


    齊瑄暗道:琴技雖不怎麽樣,不過曲子倒是很不錯!


    “小姐,你彈得真好!”


    “嘿嘿……獻醜,獻醜!”


    容傾這次知道謙虛了,可這不意味著她就知錯了。湛王冷哼一聲,神色淡淡,“繼續!”


    “是!”


    當當當……


    一曲起,那熟悉的調調重複!


    齊瑄揚眉,湛王抬眸……


    容傾自動停下,看著湛王,幹巴巴道,“那個,不瞞夫君,其實,我就會彈這一首。”


    古琴她彈的熟練的就一首霸王別姬。因為法醫的職業,剛接觸的最初,麵對被屍體,心裏總是有幾分怕,又有幾分悵然。為生命的脆弱,還有那無辜被害身亡的靈魂。


    那種心情難以言說,一曲霸王別姬最符心境。可以壯膽,可以流淚。豪氣與悲傷!


    隻是,她當時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大概沒人欣賞。


    隻會彈這一首?齊瑄垂首,湛王無言,小麻雀滿臉驚歎,開口讚歎道,“小姐,您真是一個無比專一的人呀!”那個神色並茂。


    噗……


    齊瑄差點沒忍住笑了。


    湛王嘴角歪了歪。


    容傾低頭,肩頭抖動,給小麻雀點無數個讚。憶往事,點點傷感,消失無蹤。


    “這專一,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嘿嘿,那個……”


    “娘親……”


    輕輕,顫顫,一聲稚嫩的聲音入耳,院中頓時一靜。


    容傾轉眸……


    門口,一個年約六歲左右,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兒映入眼簾。


    瘦小的身影,稚嫩的小臉,精致的五官,大大的眼睛,直直看著容傾,眼眸被淚水,喜悅,想念浸滿。那表情……


    “那個……呃……”


    容傾剛開口,懷裏忽而多了一抹柔軟,微涼……


    “娘親,嗚嗚嗚……娘親……”


    一聲呼喚,聲聲啼哭!那無助與委屈。稚子之聲,聽在耳中,有些心酸。隻是那稱呼,有些扛不住!娘親?


    容傾轉眸看向湛王,“我沒生!”


    聞言,湛王都懶得看她。要是她生的,他還真對她刮目相看了。


    這男孩兒看起來都六歲多了,容傾才多大,十五多點兒。她有本事,*歲就生一個孩子出來?多餘的解釋。


    “娘親,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拋下爹爹和棟兒,你一定會回來……”


    “你說過不會離開棟兒的,娘親果然沒有失言……”


    “爹爹說,隻要心誠,就一定會等到娘親。爹爹沒有說錯……”


    “爹爹不是傻子,棟兒也不是。我們等到娘親了……等到娘親了……”


    哽咽,哭泣,開心……


    容傾垂眸,看著用力抱著自己,哭濕衣襟的男兒,一時沉默。她長得像他的娘親嗎?


    拋下?這孩子的娘親離家了?還是……


    “棟兒,棟兒……”一個男子的聲音隱約傳入耳中,帶著一絲焦急。


    “是爹爹,娘親是爹爹……”男兒拉住容傾的手,高興,激動,“娘親,我們回家。爹爹看到娘親,肯定很高興……”


    “那個……”


    “爹爹跟棟兒一樣,每天都在盼著娘親回來。”男孩兒拉著容傾,完全的依賴,“娘親回來了,再也不許離開爹爹和棟兒,不能再嚇唬我們。”


    “其實……”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看到有一個小男孩兒……”


    “爹爹,爹爹,我找到娘親了,爹爹……”


    聽到男孩兒的聲音,看到人,男子臉上緊張的神色舒緩下來,明顯鬆了口氣,隨著又輕斥道,“棟兒,爹爹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亂跑的嗎?你怎麽又不聽話?”


    “對不起爹爹!不過,我找到娘親了……”小男孩兒說著,不由分說拉著容傾,往男子身邊走去。


    “棟兒,爹爹給你說過,你娘親她……”男子話說到一半兒,在看清容傾麵容之後,臉色隨之一變,微白,輕顫,眼圈微紅,“語兒……”


    看男子的反應,容傾感;也許她長的跟他們的親人真的很像。


    “爹爹,我們終於等到娘親了對不對?”


    相比男孩兒的開心,男子在乍然的激動之後,湧現的是濃濃的失落和傷感,抬手輕輕揉了揉男孩兒的頭發,幾分不忍,滿滿的心疼,輕聲道,“棟兒,她不是娘親!”


    “爹爹,她是娘親,你仔細看看,她就是……”


    “棟兒,她長的跟你娘親很像。可她不是……”


    “她是,她是,她分明就是娘親。棟兒等到了,爹爹你不能不認……”


    “棟兒,你娘親她隻能出現在我們的夢裏。卻不會再回到我們身邊了!”


    “不,爹爹說過,隻要我們有心,娘親就會回來的。”男兒淚水漫過臉頰,抬頭看向容傾,眼裏是期待,是祈求,哽咽,“你是娘親對不對?你是棟的娘親,我沒認錯是不是?”


    那眼神讓人有些不忍。隻是……不是總歸不是,要如何去承認!


    容傾緩緩搖頭,“抱歉!”


    一聲抱歉,清晰的否認,男孩眼淚滑落,眼眸瞬時灰暗下來。那種失望,傷心……讓人都感剛才的否認是否太過殘忍。


    男子抬手抹去男孩兒臉上的淚珠,彎腰把孩子擁在懷裏,抱起,看著容傾,臉上表情複雜,“對不起,打攪了!”


    容傾搖頭。


    男子頷首,抱著孩子轉身離開。男孩兒伏在父親肩頭,視線不離容傾,眼睛紅紅。


    那眼神,看的容傾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若非年齡在這裏擺著,她幾乎要懷疑,她也許真的生過孩子也不一定。


    直到父子兩個身影消失,容傾心裏一鬆,吐出一口氣,收回視線,轉頭,看到湛王瞬間,瞬時神清目明,一切感慨煙消雲散!


    “夫君……”


    不錯!人家走了,終於記起他這個夫君了。


    琴彈的不好,那不算什麽事兒。可這說把他拋腦後就把他給拋腦後。那……事兒大了!


    湛王轉動著手裏的杯子,不鹹不淡道,“看你對他們不依不舍的樣子,本王以為,或許你們才是一家人。而本王,或是搶了人家媳婦兒的惡人。”


    那瞬間的畫麵,有些刺眼。因為他好像成了多餘的。


    “那……那有依依不舍!”


    “你結巴什麽?”


    “因為對夫君的話感到太驚訝了。”


    “有時解釋就等於是掩飾。容九,那孩子可是讓你心疼了?”


    “說不上心疼,就是看他哭的讓人挺不落忍的。”


    這是實話,可惜,湛大爺不欣賞。


    輕哼一聲,不輕不重道,“當初,那長箭都要刺到本王身上了,也未見你眨下眼。現在,一個毛孩兒掉幾滴淚就讓你不落忍了。爺倒是娶個好媳婦兒呀!”


    什麽都沒做,對孩子的眼淚,一點兒不忍,又惹得湛大王爺不愉了。變臉了,連舊賬都翻出來了。


    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呀!這話,她不能說。因為湛王這大男人是自家相公。而那孩子,就算是哭的可憐,也是外人。所以,她妥妥的沒理了。


    “夫君,其實……”


    “被叫娘親,心裏什麽感覺?”


    “有些懵!”


    “想做娘親嗎?”


    這話出,容傾背後開始冒汗了。因為,傳聞都說湛王是個不能生的。如此,她敢說想嗎?


    “還沒往那裏想過!”這是實話,當娘的事兒確實沒想過。


    湛王聽了,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起身進屋。


    容傾長籲一口氣,這喜怒無常的性子呀!


    “小姐,你還好吧?”小麻雀上前,低聲道。


    “嗯!還好!”


    小麻雀聽言,一臉佩服,慫慫道,“奴婢都冒冷汗了。”


    容傾聽了,幹笑。其實她也一樣。


    一般人生氣,身上冒出的都是火氣。可湛王一變臉,隨之散發出的卻是殺氣。太考驗心跳了,什麽時候都無法習慣。不由自主的就犯慫了!


    翌日


    容傾起床,床上已沒了湛王的身影。


    “小姐,你起來了,趕緊吃飯吧!”’


    “好!王爺呢?”


    “王爺大清早跟齊管家一起出去了。”


    容傾聽言,不由道,“不會是回京了吧?”


    小麻雀聽了,小聲道,“王爺還在不高興?”


    “應該吧!”


    “小姐,你沒哄哄王爺嗎?”


    “這個……”


    昨天晚上本打算哄來著,可是在琢磨怎麽去哄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


    容傾感;她雖然膽兒不大,可這心確實夠大的。就跟洞房時一般,湛王那臉色,她還是睡著了。這次也是一樣,這心大的,她也是佩服自己了。不過,這真不是什麽優點兒。


    容傾腹誹間,湛王人回來了。


    “夫君,吃飯了!”容傾甜甜道。


    湛王卻是眼簾都未抬,洗過手,坐下,開始用飯。


    容傾把粥放在湛王跟前,輕聲道,“早飯簡單了點兒,夫君將就著用,等到晚上我買好吃的回來。”


    “夫人辛苦了!”


    “都……都是應該的。”


    艾瑪,畫風不對呀!


    看容傾那驚疑不定的神色,湛王終是沒忍住,瞪了她一眼。容傾看此,瞬時笑了,畫風對了!


    沒辦法!湛王輕言柔語的樣子,她真是不習慣。還是他橫眉冷目的模樣,她看著比較安心。特別在他心情不愉之。


    簡單的用過飯,小麻雀送容傾去離家兩裏之外的鎮上。


    走出家門,背後一道視線清晰傳來,有人在看她。感覺出,容傾轉頭,那個叫棟兒的孩子映現眼簾。


    視線碰撞,容傾眼簾微動,棟兒對她勉強一笑,隨著低下頭去。


    容傾看了他一會兒,抬腳離開。


    “棟兒!”


    “爹爹!”


    “回去吃飯了。”


    “好!”應著好,眼睛卻不由又向容傾看去。


    看著容傾背影,文景眼裏溢出一抹苦澀,而後俯身,蹲在文棟身前,看著他,柔聲道,“棟兒,不可以再打攪人家,知道嗎?”


    “嗯!知道。”文棟眼圈泛紅,“爹爹,我不會打攪她,我隻是想遠遠的看看她,這樣行嗎?”


    看著文棟眼中的渴望,還有那跟他一樣的思念。那拒絕的話,文景怎麽也說不出,良久,點頭,“可以!”


    文棟聽言,瞬時笑了,哪一種滿足,盈滿對母親的想念。


    文景心口抽搐,脹痛,壓下,不曾顯露,“走吧!回家。咳咳……”


    “爹爹,你又不舒服了嗎?”


    “沒有,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文棟點頭,隻是握著文景的手,卻下意識的緊了緊。


    文景心口抽痛。


    ***


    容傾不在家,小麻雀在家各種忙。洗衣,做飯,打掃,端茶倒水,團團轉。


    而齊大管家,就跟木樁一樣立在湛王身側,一動也不動,眼睛也不眨的看著小麻雀忙活。


    小麻雀看了他好幾眼。但卻一句話都沒說。因為,容傾交代過,讓她今天乖巧點兒,防止被湛王遷怒。所以,她勤奮又乖巧,隻做事兒,不惹事兒,定要讓王爺看看,對下人,小姐是多麽的教導有方。


    不爭饅頭爭口氣,抱著給容傾長臉的想法,小麻雀幹活越發的麻利,把齊管家忽視的徹底。


    而齊大管家看著勤奮非常的小麻雀,心情如下……


    極好,今天一句不順耳的話也沒聽到。但是,齊瑄這心口卻又憋悶了。妥妥的不舒服了。沒想過跟那隻麻雀做意氣之爭,可是這又輸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兒?


    馨園


    妹妹嫁人了,不能隨時得見。但是,容傾的動向,容逸柏卻均明了。時刻關注著,才能放心。


    “昨天小姐好像又惹到湛王了。又被湛王訓斥了。不過,沒受罰!隻是,今天湛王心情如何不明,小姐心情看起來倒是不錯!”


    “還有,小姐已找到活兒幹了。”


    “另外隔壁那一家的人換了,不是原先的了。聽附近鄰居講,現在住著的是一對父子,父親二十出頭,兒子六歲左右。剛買了那個宅子,才搬過去半個月……”


    容逸柏靜靜聽著,臉上表情隨著祥子的稟報,細微浮動。


    那個宅子,是容逸柏買給容傾的。在買的時候,周遭的環境,附近的鄰居,都做過探查。均是一些平常百姓,雖秉性各異,不絕對純善,但是也沒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亦無什麽潛伏的危險。可是……


    文家父子!突然出現的兩人,還是在這個巧合的時間。有必要探查一番。


    “祥子,你去探查一下。”


    “小的明白!”


    “還有,讓人護好小姐。”


    “是!”


    ***


    申時,五點左右,小麻雀接到容傾,兩人踩著太陽餘暉回來。


    “夫君,我回來了!”


    湛王抬頭,看著容傾那笑眯眯的小臉兒,視線在她身上,上下掠過。


    頭發亂了,衣服染上汙漬了,小臉兒灰蒙蒙的,手紅紅的。完全一村婦,顯而易見的髒亂。可精神頭卻是極好,眼睛灼灼發亮。湛王看著,眼睛微眯!


    “王爺餓了吧!這是豆花,還有混沌,王爺先吃點兒。一會兒就做飯。”容傾把手裏的東西放桌上,手不停,嘴巴不停,“我還買了隻雞回來,一會兒燉雞湯喝。”


    湛王聽了,隨意問,“找到活幹了?”


    “嗯嗯!我運氣不錯。一個賣早點和午餐的攤位剛好要人。聽說是她家媳婦要生了,家裏忙不過來。那老板娘看我秀外慧中,又聰明能幹,試過之後,就幹脆的用我了。這豆花,還有這餛燉就是她送給我的。”


    容傾說完,從袖袋裏掏出十個銅板來,放在桌上,“這是我今天的工錢,夫君你收著。”


    看著那十個銅板,再看容傾那灰頭土臉的樣子,一時沉默,而後開口,“今天就拿到工錢了?”


    “那老板娘人很好,我跟她說,我夫君身體不好,需要補身體。她答應隻要我好好幹,她可每天把當日的工錢結給我。”


    湛王揚眉,“夫君身體不好?”


    “嘿嘿……我不是怕夫君餓肚子嘛!我兜裏的錢,今天都買東西了。從明天開始真的要靠工錢過日子了,所以,我要努力幹活不能讓夫君受委屈。”容傾說完起身,“相公,你趁熱吃,我去洗洗臉。”


    容傾說完,走了出去。


    直到容傾背影消失,湛王收回視線,看著桌上那泛著油光的銅板,抬眸看向齊瑄,“這幾個銅板能買什麽?”


    “隻能買饅頭和青菜。若是真靠王妃的工錢過日子,主子以後怕是連肉都吃不上了。”


    湛王聽言,沉默少卿,開口,“王妃今天幹的怎麽樣?”


    “王妃……今天很努力。可以說,比屬下想象中好太多。王妃第一天能掙到錢,屬下感到很意外。”齊瑄如實道,“而看王妃幹活的樣子,說她貧苦人家的婦人,都沒人會懷疑。”


    “認真,熟練,平和,從半晌忙到下晌。看得出的累,可是麵對那些吃飯的百姓,小販,臉上笑意從不斷,未見一絲不耐和厭煩。”


    “對他們的態度,跟他們說話的語氣,好似他們跟她都是一樣的人。她不是尊貴的王妃,而他們也非卑微的百姓。”


    但凡有點兒身份的人,對比自己低微的人,哪怕再平和,也會有些許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可在容傾身上,卻是一點兒都看不到。


    如此,若非她太會裝,就是她真的是那樣的心態。一種不可思議,亦是無法理解的心態。


    人份三六九等,怎麽可能都一樣?


    湛王聽完,拿起桌上的銅錢,入手還帶著一絲油滑之感。從早忙到晚,就掙了這麽一點兒錢。還說什麽養活他,還說什麽努力不讓他受委屈。那小女人慣會大言不慚!隻是……


    齊瑄看著湛王臉上帶著嫌棄,而後把那油膩膩的銅板放入了袖袋裏。


    看此,齊瑄眼簾微動,而後垂眸,眸色深遠。或許,容傾從來都不是在瞎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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