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顧家


    “老夫人,荊州來的信。”


    因顧振和顧廷燦眼下都不在家,自然的這信就送到了顧老夫人的手中。


    顧老夫人伸手接過,看一眼,抬眸,“王氏和顧婷現在都在荊州是嗎?”


    劉嬤嬤頷首,“是!”


    當初,還是太子的雲紘收複古都,顧廷煜機緣巧合立了功。在太子對顧廷煜論功行賞的時候,顧廷煜沒要求別的,隻請求太子放了還在獄中關押的顧婷。


    太子應允!


    而後,因為過去種種,顧婷在京城注定沒了立足之地,繼而被顧振遠送到了荊州。


    其後,王氏的情況也差不多。


    在宮變之時,在宮中附和太子,同顧氏(吳欣兒的娘),容老夫人一起對湛王妃落井下石……


    顧氏當即被湛王妃斬殺,容老夫人其後死於湛王府護衛之手,而王氏……


    因顧廷煜在湛王府門口用身體擋了一劍,繼而……


    這看似為容傾擋劫的一劍,其實真正目的不過是為了救母罷了!


    雖知顧廷煜為她擋劍的出發點並不純粹。可容傾也幹脆的成全了他,放了王氏。


    因為當時那種情況,隻是應付太子和莊家,已夠容傾費神。對顧家,不想因為這些枝枝蔓蔓再橫生枝節。


    至此,王氏躲過了一劫。其後,也被顧振送到荊州,送到了顧婷身邊。本來目的也是想讓她們母女彼此有個照應吧!


    想著那些過往,顧老夫人打開信函,上麵內容映入眼簾……


    看字跡,信是王氏所寫。過去,王氏為了表示孝敬,也往邊境寫了不少的信函。繼而,對王氏的字跡,顧老夫人很熟悉。


    顧老夫人淡漠的看著手中信,信很長……


    對過去的事,認錯加懺悔。


    對顧振和顧廷燦,表示關切,重點述說掛念。


    對仍昏迷不醒的顧廷煜,表示擔心,言愧對……


    林林總總,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可看在顧老夫人也就兩句話——訴情,訴苦。


    訴情意,想回京!


    訴苦楚,想要錢!


    其餘,再無其他。


    顧老夫人看完放下,淡淡道,“她們可是經常寫信回來嗎?”


    劉嬤嬤如實稟報道,“據管家說,王氏經常寫信,而婷兒小姐卻是不常……”說著頓了頓道,“就是偶爾來信,對廷煜少爺的關心也是寥寥數語。不過,也未提及過想回京的話。”


    “是嗎?”


    “是!”劉嬤嬤垂首,剛剛那話,她已是逾了為奴的本分。可是……二爺曾說,對顧婷的作為,有一說一,不可瞞著老夫人。


    顧盛會這麽說,想來也是不想老夫人動了惻隱之心,一個不忍把顧婷接回京城吧!


    劉嬤嬤自以為,如顧婷那樣自私冷清的人,被接回來,老夫人也隻會鬧心,絕對不會舒心。


    顧老夫人聽了,看了劉嬤嬤一眼,不再多問,起身,由劉嬤嬤扶著往顧廷煜的院子走去。


    不夠成熟,不夠穩重,無城府,目光淺——在顧家,顧廷煜算是最‘不成器’的一個。但,他卻又憨傻的是最重情的一個。


    因為能力有限,他用最憨的方式,為他的母親和妹妹撐起了一片安穩。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可現在……


    他傾力護著的兩個人。妹妹對他依然是漠不關心,甚至可能還怨他能力低微,不能護她一個完全,隻能讓她在荊州受罪,不知他心裏會是何種滋味兒。


    還有他的娘親,信中口口聲聲說著擔心顧廷煜,說著掛牽他,虧欠他,想照顧他,聲聲慈母心,可心裏……


    她是真的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兒子呢?還是……隻是想借照顧顧廷煜為由,借此回京呢?


    王氏到底在想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不過,她是真的擔心也好,虛情假意也罷,都已不值得去探究。因為在有生之年,她都別想再踏入京城一步。


    還有顧婷也是一樣,她若是安穩本分,不自惹麻煩。那麽……


    顧家願意養她們母女終老,讓她們衣食無憂。不然的話……


    自己再作,顧家再無護她們一說。


    ***


    第一次親自買東西,湛大王爺不小心買出了興致。不止容傾交代的給買了,容傾沒交代的也零零碎碎的買了不少。


    容傾可能會喜歡的,各種小玩意兒統統買了。湛王如此買法,直接的……


    後麵護衛直變移動的貨架,身上滿滿的都是,五顏六色的各種物件。


    “主子,有句話屬下不知該說不該說?”


    凜五話出,湛王直接道,“那就不用說了。”


    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的話無需聽。因為,定然不是什麽好聽話。畢竟,若是好聽話,那就沒有不該說的。


    凜五垂首,“是!”


    凜五這一應,直接證實了他將說的話確實不夠動聽。


    湛王停下腳步,看他一眼,“說!”


    忽然又想聽了。就是這麽無常。


    凜五輕咳一聲,恭敬道,“爺,小就是想說,您買這麽多東西,小的感覺……夫人好像不會誇您。”


    湛王聽言,挑眉,“原因?”


    “這個,小的也說不清,就是一種直覺!”


    湛王聽了,看著凜五不鹹不淡道,“現在給人探脈的時候,你是不是用的也是直覺?”


    呃!


    用直覺探脈,所以淪為江湖郎中。直白的說,直覺是屁!


    凜五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爺,是夫人。”


    聞言,湛王隨著抬頭,看容傾由麻雀扶住走來,不覺眉頭一皺,大步走過去。


    “怎麽出來了?”


    “過來找你呀!”容傾看著湛王笑眯眯道,“買東西這麽久沒回來,實在擔心我相公是不是被人家給拐走了!”


    “瞎操心。”湛王伸手圈住容傾腰身,給她緊緊身上披風。


    因為月份還小,披風這麽一遮,完全看不出有身子。


    “其實,我主要是擔心相公一時心軟,在路上給我撿個小可憐什麽的回去。”


    “這不就撿了一個。”湛王抱抱容傾,輕笑道。


    看著自己主子對王妃動手動腳的樣子,凜五嘴巴動了動,忍住了才沒說出注意風化這等煞風景的話。


    這光天化日的,主子怎麽就不知道克製一點兒呢!幸而湛王長的夠好。不然,就剛才那動作……


    怎麽看都是街頭痞子,老流氓調戲小媳婦兒!


    容傾扯了扯嘴角,男人真是越發會膩歪了。雖然有時候也感油膩膩的,可是……若是能油膩一輩子該多好。


    伸手握住男人大手,屏退腦中還不該出現的傷感,看看湛王身後掛的跟聖誕樹一樣的護衛,神色不定,“這都是你買的?”


    “嗯!看看喜歡不?”湛王清清淡淡道。語氣不顯,可這問話,凜五聽到,妥妥的就是在向王妃邀功,像個討賞的孩子。


    “怎麽買這麽多呀?這敗家的!”


    容傾話出,凜五瞬時低頭。湛王:……


    本以為會得到的誇讚,沒有。反倒是……


    湛王轉眸,掃了凜五一眼,直覺竟然比醫術還好,又一發現。令人不甚愉快的發現。


    “都不喜歡嗎?”


    以前容傾明明很好哄的,送她什麽她都喜歡。當然了,他過去像也沒送過容傾什麽。這認知出,湛王眸色閃了閃。


    “怎麽會不喜歡呢!就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


    容傾拉著湛王,緩步走著,念叨道,“你想呀,本來我家相公隻是身份尊貴,模樣俊美,但卻壞脾氣,不通情趣,不知涼暖。雖招人,但卻不敢輕易靠近。可現在……”


    容傾伸出手開始掰手指,“脾氣好了,情趣通了,情調也有了,還知道噓寒問暖了,偶爾敗家一次,還是為給媳婦兒買東西……”


    容傾數完,看著湛王癟嘴,滿臉擔憂,“相公突然十全十美了,讓我怎麽放心的了呀!”


    湛王聞言,失笑,抬手在容傾挺翹的小鼻子上捏一下,“夫人可是越發會拍馬屁了。”好聽話說的人耳根子直發軟,心頭直發癢。


    容傾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鼻子,隨著雙手捧住自己小臉兒,巴巴看著湛王道,“相公,你這樣,我心跳撲通撲通的,總是心動該怎麽辦呢?”


    容傾話出,湛王輕笑出聲,低低沉沉,磁厚的聲音,猶如大提琴般醇厚惑心,眼中那外溢的柔和,如百年瓊釀惹人心醉。


    “你現在是越發知道怎麽調戲為夫……”


    “春草,這東西仔細點兒拿別給我掉了。”


    “是!奴婢會小心的。”


    對話聲入耳,這尋常的對話,本不值得注意。可是,那莫名有些耳熟的聲音,不由令人側目。


    凜五不覺轉頭,向著發聲處看去。當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兩人,眉頭不由皺起,眼底溢出點點暗色。隨著回頭看向湛王。


    見湛王和王妃也同時在看同一處。顯然,有些人也落在了視線內。


    看此,凜五收回視線,不動不言,靜待。


    “小姐呢?是在茶樓等著?”說著話,王氏似感到有人在看自己,反射性的抬頭看去……


    視線碰觸一瞬間,王氏頓時愣住,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先是驚疑不定,而後好似確定眼前人是真,並非虛幻之後,嘴巴微抿,臉上漫過各種顏色……


    王氏反應,湛王看在眼裏,手指動了動,而後收回視線,“走吧!”


    “呃,好!”


    剛走出兩步,一道聲音出……


    “小婦人王氏叩見王爺,叩見王妃!王爺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背後聲音傳來,湛王牽著容傾,眼簾都沒動一下,緩步離開。


    容傾跟在湛王身邊亦是不曾回頭,不曾停頓一下。隻有周邊的人,被王氏那一聲請安,還有那稱呼……


    王爺?王妃?


    這稱謂,震的人眼睛發直,心跳不穩,抬眼望去。而後,見除了王氏直愣愣的在哪裏跪著之外,完全無人回應……眾人看王氏的眼神不覺莫名起來!


    看穿著也是人模人樣的,沒想到腦子是個有問題的。


    王爺和王妃都在京城呢,怎麽可能出現在他們這小地方?她可真是夠敢想的。


    看湛王和容傾就那麽走了,完全的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王氏牙根緊了緊,這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湛王沒找她麻煩,王氏自然鬆了口氣,可容傾這等的目中無人,卻是讓王氏很是氣悶。


    恨容傾,畏湛王……想大罵容傾一通,可又畏怕湛王砍了她。


    “夫……夫人,您這是怎麽了呀?”丫頭春草看著突然跪地行大禮的王氏,看看四周,滿頭的霧水,不明所以。哪裏來的王爺,王妃呀?


    聽到丫頭的問話,王氏瞪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站起來黑著臉快步走人。


    疾步走著,心裏忍不住思索,雲珟和容傾怎麽突然來荊州了?是來遊玩的?還是來辦什麽事兒的?


    無論來做什麽的都好,王氏隻有一個想法……希望他們半路遭遇劫殺,就此死了就好了。那樣,她不用等著顧家表態護她就可以回京了。


    在京城習慣了,荊州這鬼地方實在讓人不喜。


    ***


    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湛王,容傾走遠的背影,再看看快步走的王氏,顧婷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難看至極。


    “小姐,我們去找夫人吧!不然,夫人去茶樓見不到您該著急了。”丫頭春花看著顧婷小聲道。


    顧婷聽了,卻是沒動,一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小姐!”


    顧婷轉頭,看著春花,沉沉道,“你過去告訴夫人,就說我還還要給父親和哥哥再買些東西送到京城。所以,要晚一些再走,讓夫人先走不要等我,先回去吧!”


    春花聽了沒多想,幹脆的應了,隨著就要往樓下走去。剛轉身又被顧婷叫住,“等等!”


    “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顧婷皺眉,神色變幻不定,不行!不能這麽說。


    看顧婷臉上表情不停變幻,有些緊張,更多凝重,春香不明所以,小姐她是怎麽了?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心事重重的。


    “春花!”


    “在!”


    “你把這裏的店小二叫來。”


    “呃,是!”


    春花走出,顧婷坐在包廂內,眸色起起伏伏,腦子一團亂。


    首先是王氏,看到湛王避還避不及,可她竟然還湊上去。該死的……


    看到湛王不知道躲避也就罷了,她竟然還湊過了過去。


    想到剛才湛王攬著容傾都已轉身走了,王氏竟然還在後麵跪地請了個安。那個愚蠢,顧婷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王氏她這是生怕湛王忽視它,忘記她是不是?


    想到王氏的作為,顧婷心口堵的幾乎要背過氣去。


    顧振把王氏送到她這裏,說什麽讓她們母女彼此有個照樣。狗屁……


    讓王氏來,分明就是給她送來累贅,給她添堵。還有容傾……


    想到容傾,顧婷心裏更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了。


    人不在眼前時,那人張口夫人,閉口夫人,一路上,但凡看到的,好似都想買去送到她麵前去,就為討她歡喜。


    那樣的低姿態,誰能想到他就是那陰狠毒辣的大元湛王爺呢?


    人不在眼前時嘴上念叨著,而當人來到眼前,所有的冷硬化為柔和,牽著攬著,完全不鬆手。那架勢……


    無需任何甜言,更無需任何誓言,隻是眼看,都能看出,容傾就是他的手中寶,心頭肉。那種寵溺,那樣的在意……


    冷看天下,睥睨所有,無情處世,不留情,不容情!


    所有人都以為,就這樣一個冷血暴戾人,他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情為何物。然……


    看湛王對容傾,顯然世人都錯了。


    他也會愛人,且隻愛一個人。


    強硬麵對所有,卻把唯一的柔和給了他的王妃!


    顧婷想著,不由苦笑,都說世事難料,這話果然一點兒都不假。


    她曾經鄙夷的人呀!此時再看,多麽的諷刺。赤裸裸的現實,已經不止是羨慕,嫉妒,更多是難堪。


    “小的給小姐請安,敢問小姐有什麽吩咐?”


    小二的聲音打斷了顧婷的思緒。轉頭……


    ***


    “敢問可是顧夫人嗎?”


    正找顧婷找的心焦的王氏,聞聲,轉頭,看著眼前一身店小二打扮的小廝,皺眉,“我是,你是誰?”


    “是這樣的,顧小姐突然身體不適,在差不多一炷香之前就已先回去了。特給小的留話,讓小的來這裏見到夫人跟夫人稟報一聲,讓您不要等她了。”


    王氏聽言,煩躁的心情略微舒緩了幾分,“春草,拿兩個銅板給他。”


    “是!”


    “謝夫人!”


    小二忙道謝,看王氏乘馬車離開,轉身小跑著回去複命。


    ***


    “王氏回去了。不過,顧婷並未,應該還在荊州城內。”


    凜五聽了護衛的話,扯了扯嘴角未言其他,隻是看一眼護衛手中的魚,皺眉,“王妃聞不得魚味兒,你搞條魚過來做甚?”


    “呃……”護衛撓撓頭道,“經過河邊的時候,看到了,就順手抓來了。”


    “是放生了,還是生吃了,你自己看著辦。”凜五說完走人。


    護衛聽了,看一眼手裏的魚,果斷丟池塘。沒生吃的本事。


    “相公,後天是不是就能到雲海山莊了吧!”


    “嗯!”


    “好快呀!”


    湛王聽了挑眉,快嗎?


    從京城到雲海山莊本五天的路程,他們現在已經走了近十天了。


    “雲珟,要是能一直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容傾靠在湛王肩頭,悠悠道。


    湛王側目,“為什麽這麽想?”


    容傾歪頭,對他笑了笑道,“因為出門在外,總是有很多事可以使喚相公呀!在京城可沒這機會。”


    “慣的你。”


    “沒辦法,誰讓我有個體貼入微的相公呢!”容傾一甩頭發,傲嬌道。


    湛王失笑,“就是被你這迷魂湯灌得的,本王現在竟覺得淪為王妃小廝其實也挺好的。”


    “真的嗎?”


    “嗯!就是偶爾會有種虎落平陽的感覺。”


    容傾聽了咯咯笑。


    “主子!”


    聽到凜五的聲音,看他站在門口,明顯有事要稟的樣子,湛王伸手摸摸容傾頭,“我出去一下。”


    “好!”


    “有什麽想吃的就跟丫頭說,讓廚房給你做。”


    “我想吃涼麵!”


    “容九,本王再說一次,不行!”


    再說一次?


    這字眼,容傾聽到,看著湛王一臉無辜道,“難道我剛才已問相公要過涼麵了?”


    “是!”


    “這樣呀!”容傾眼眸微縮,隨著咧嘴一笑,“嘿嘿……相公記性真好。”


    “是,為夫記性極好。所以,你也別不要跟本王裝糊塗,再說多少次都不行,涼麵不準吃。”湛王說完,抬步走出。


    容傾看著湛王背影,直到他走遠,臉上笑意消散,眉頭微皺。


    從京城來時候,她隻會忘記頭天的事。可現在……竟是連半個時辰前的事都開始不記得了。明明前兩天,一個時辰前的事她還都記得的。


    這急速退化的記憶,讓容傾頭皮發麻,垂眸,抬手撫上自己肚子。


    肚子又大了!


    看來隨著孩子的快速長大,她的症狀也在急速的加劇。如此……要快點兒到雲海山莊才好。


    想著,容傾起身往內室走去。拿出自製的竹簽筆,沾上墨水,開始快速的在字上寫著。每一件事,沒一句話,都要記下,不然很快就會忘記。


    寫著,不由頓住,‘慣得你’慣字怎麽寫?忽然想不起來了!


    凝眉,看墨汁滴落,潤開,‘慣’?良久,容傾才想起,筆落,寫下。看著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容傾卻是苦笑……


    看來,以後跟雲珟要少說點話了。不然,不止記不住,還會寫不出。就是都寫出來了,也不知道過了明天還會不會認得那上麵的字。


    “小姐,吃點橘子吧!”


    “呃,好……”應著,快速把紙筆收起,藏好。


    荊州


    三天了,風平浪靜。預想中的事都沒發生。然,這種平靜,卻沒令顧婷鬆口氣,反而越發的不安。


    春花猶豫好一會兒,頂著被訓斥的不安,小聲問,“小姐,我們今天回去嗎?”


    顧婷沒說話。


    春花撓頭,因為她直到這會兒仍是不明白,顧婷留在荊州城裏為的到底是什麽?


    本以為她留下是為了遊玩。可事實卻不然,三天了,她連客棧的屋子都不曾出過。如此,她是為何留在這裏呢?弄不懂。


    “小姐,夫人已派小廝來催了幾次了。您再不回去的話夫人該著急,擔心了……”


    春花話未落,門突然被推開,顧婷心頭一跳……


    “顧婷!”


    聞聲,轉頭,看到是王氏,顧婷心頭微鬆,神經卻依舊緊繃。


    “夫人!”


    “娘,你怎麽……”剛開口,既被打斷。


    王氏開口既是質問,“顧婷,你跟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兒?”說著,把一張丟到顧婷身上。


    顧婷麵色一冷,抿嘴,伸手拿起。


    “你跟杜財主家的兒子私定終身了對不對?”


    什……什麽?


    春花聽言,眼眸瞪大,看著顧婷,滿眼驚駭,小姐跟杜財主的兒子?


    財主家的兒子,聽著就不愁吃喝,要要嫁過去也不錯。可是……


    嫁人,除了要不愁吃喝之外,首先還要保證,你嫁的是一個‘人’才行呀!


    而杜財主家那兒子,那是……


    不止是肥頭大耳,膘肥如豬,貪財好色,下流無比。重要的是他還很喜歡用鞭子虐人,特別是在床上。也因為這異樣的癖好,這位杜財主的兒子,在荊州可謂是耳熟能詳的名人。


    很多剛知事兒的女娃娃,但凡不聽話,隻要來一句‘再鬧騰,就把你送給杜財主的兒子做媳婦兒’,就這一句,保證的要她多乖她就多乖。


    做杜家兒子的媳婦兒,那就等於是入十八層地獄呀!可現在……


    顧婷竟跟他私定終身,這莫不是瘋了不成?


    “這東西哪裏來的?”看著眼前的婚書,還有她的八字,顧婷眸色發沉。


    “還能從哪裏來,自然是杜家給我的。”


    王氏盯著顧婷,氣悶道,“說是你跟他們兒子已是胡定終身,所以連自己的八字都給他們了,現在他們連日子都定好了。顧婷,你說,你是不是瘋了,再如何你也是顧家的小姐,怎麽能嫁給那種粗鄙的人家……”


    “我沒有跟他互許終身。你不要聽風就是雨,還有……”顧婷看著王氏,沉聲道,“你能不能小聲點兒。”


    顧婷這話,猶如在熱油鍋上澆了一盆水,王氏瞬時被點燃了,激動起來。


    “你做出這種事兒,還不讓我說了是不是……”


    “夫人,您先別急……”


    “走開!”


    “嗚……”


    看著被王氏甩開的丫頭,看著異常暴躁的王氏,顧婷眼皮直跳,心跳不穩,生出不詳的之感。


    不祥之感出,後背陣陣發涼,忙上前,拉住王氏,柔聲道,“娘,你先別急,我們先回去,等回去我慢慢說給你聽……”


    “不行,你現在就說,你說你這三天都在這裏做什麽了?”


    “娘……”


    房間內不時傳出的高低聲,在外已然引的不少人探頭觀望。


    “夫人您別急,我們回去說吧……”


    “走開,你一奴婢這裏那裏有你說話的份兒。”王氏一個用力,春花瞬時被甩到門口處。倒在地上疼的直呲牙。


    看此,顧婷越感不對勁兒。忍著不安,忙安撫,“好好,娘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您……”


    “好,那你就先給我說說,你跟杜家那兒子是什麽時候有來往的!”


    “娘,這個……”剛開口,胳膊突然一沉,腳下不穩,隨著……


    “啊……”


    一聲驚叫,眼睜睜看著剛剛還穩穩站在窗前的王氏,突然似被什麽拽住了一般,一個踉蹌,直直掉了下去。


    噗通!


    一聲落地,塵土飛揚,引起尖叫一片。


    “啊……死人了,死人了!”


    王氏墜落,死了!而顧婷……


    看著自己的手,臉色青青白白。


    “是她,是她把人推下來的!”


    京城顧家


    “大爺,荊州府衙送來的。”


    顧振聽言,眉頭微皺,伸手接過,打開,上麵內容落入眼中,眼眸微縮……


    王氏死!


    顧家所有仆役被發配。


    顧婷弑母,入獄!要救她,可!隻要她踏出監牢一步,立死。


    這是要顧婷把牢底坐穿呐。


    顧振拿著信的手不覺收緊,看著眼前管家道,“送信過來的人,可有說什麽話?”


    管家垂首,低聲稟報道,“是湛王爺!”


    果然!


    “荊州來人還說,並非是湛王爺特意分神去尋了她們。而是碰巧遇到了,且……”管家頓了頓道,“王氏還特別上去請了安。”


    顧振聽言,已然不想再問什麽了。


    就當初王氏做的那些事兒,容傾饒了她已是開恩。而其後,湛王沒有對她出手,可不是放過她了……沒即刻處置了她,或是一時把她疏忽了,也或許是礙於容傾,靜靜的等著她再次作死罷了!


    而顧振看來,定然是前者。


    謀算容傾的人,無論是誰湛王都不會留情麵。礙於容傾,不當麵處死她,其後也絕不準她活著。


    現在好了,王氏成功的令湛王記起來他錯漏的。


    她這個漏網之魚,主動湊上去,終於成功的死在湛王手中了。


    “下去吧!”


    “是!”


    管家退下,心裏無聲長歎一口氣。二公子就算拚盡了力又如何,也依然改變不了她們最後的結局。


    雲海山莊


    “王爺出去了嗎?”


    “是!主子出去辦點事兒,午飯前就回來了。”凜五看著容傾恭敬道。


    “這樣呀!”


    “是!”凜五頷首,隨著道,“王妃,屬下再跟您探探脈吧!”


    容傾聽了抬眸,靜了一會兒,看向麻雀和青安,“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想問問凜五。”


    “是!”


    雖不知容傾要問什麽,但是王妃也有不想她們知道的事吧!


    兩人退下,凜五疑惑,是什麽事兒要背著這兩個丫頭呢?


    “凜五!”


    “在!”


    “我想王爺明日既離開雲海山莊回京城,而你必須幫我。”


    凜五聽言,抬眸,神色不定,“敢問王妃,這是為何?”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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