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爵的麵前,眾人舉著手中寫有“伯爵萬歲”的橫幅,目光中充斥著激動以及興奮。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人給他獻上新鮮的蔬菜水果。


    搭配上費加羅遞給他的頭巾,他瞬間明白了什麽。


    此時此刻,費加羅已經將他架了起來。


    這個是陽謀。


    不管是費加羅故意的,還是他無意的,此時此刻他已經被徹底架了起來。


    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除非他願意失信於他的公民。


    伯爵的演員演技很好,在場眾人全都注意到了伯爵此時此刻心情的不爽。


    他猛地望向身後的音樂老師,然後又將身體轉向自己麵前的費加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有等他開口。


    費加羅便帶著眾人高聲歡呼道。


    “萬歲,萬歲,萬歲!”


    “多麽高貴的行為!”


    “多麽偉大的正義!”


    這下,伯爵是徹底沒有了退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將費加羅麵前的頭巾拽過,麵色糾結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我懂,我知道,我保證會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為你們主持!”


    費加羅麵色一喜,剛準備上前,伯爵便將頭巾丟給了他,轉身道。


    “不過還需要給我多寬限一段時間,我希望在親朋好友麵前,以最豪華的排場為你們主持婚禮!”


    “不過現在,朋友們,請回去吧!”


    眾人麵露歡喜,陳秋手中指揮棒抬起,樂團在這個時候轟然響起。


    眾人高聲歌唱道。


    “快樂的少女將鮮花撒在高貴的伯爵之前!”


    “他宅心仁厚保住了你們的貞潔!”


    “他不惜一切保住了你們的貞潔!”


    “他的精神,猶如美麗的花朵!”


    在這一刻樂團的氣氛之下,伯爵所說的一切都已經印入眾人的心中。


    眾人對於伯爵的讚美,也讓他徹底僵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是伯爵,為了他在他治下眾人的形象,他隻能接受事實。


    眾人在讚美完伯爵後,很快便被伯爵以及費加羅兩人聯合趕走。


    費加羅非常清楚一點。


    過猶不及。


    如果一直逼著伯爵,誰也不知道伯爵會不會破罐子破摔,直接不要臉了。


    因此,他必須給伯爵一點喘息的空間。


    而伯爵也希望那群該死的混蛋不要繼續跟著他。


    在兩人共同的驅趕下,屋內一時間隻剩下費加羅,蘇珊娜,伯爵,音樂老師以及童仆五人。


    費加羅以及蘇珊娜兩人立刻高呼“萬歲”,邊上的音樂老師也竊笑著喊了一嘴“萬歲。”


    費加羅看向一直躲在一邊的童仆,也就是王素素,對著她伸手道:“你為啥不喊萬歲?”


    “因為她不高興咯,伯爵即將把他趕出屋門。”


    蘇珊娜解釋道。


    費加羅一愣,立刻問道:“在這大喜的日子?”


    蘇珊娜緊追:“在這婚禮的日子。”


    費加羅:“在眾人向你道喜的時候?”


    兩人僅僅隻是幾句話,便讓伯爵再度被架了起來。


    不過這次因為現場沒有多少觀眾,隻有五人,伯爵的心情倒也還好。


    費加羅背著童仆,招了招手。


    王素素瞬間會意,往前衝了兩步,高聲道。


    “對不起,伯爵,請原諒我!”


    “你不值得原諒!”伯爵厲聲。


    蘇珊娜上前抱住王素素的肩膀,小聲道。


    “他還是個小孩子。”


    伯爵翻白眼:“啊對對對,比你想象的還要小。”


    王素素再度向前,慌不擇言道:“我知道錯了伯爵,我不應該撞破……”


    “夠了,我寬恕你了,我寬恕你了行不?”


    伯爵猛地起身,連忙抬手阻止王素素的話,生怕王素素將後麵的東西給說出來。


    雖然他並不怎麽懼怕這個費加羅,但是在剛剛費加羅稱讚他廢除初夜權的時候,他就被爆出想要霸占費加羅的老婆,實在有些不太好意思。


    因此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立刻道。


    “不,等等,我寬恕你了,但是我想,我要好人做到底,我部隊裏麵有一個軍官的職位空著,你去候補,現在,立刻,馬上!再見!”


    童仆眼睛一瞪。


    陳秋立刻給了一個合適的音效。


    費加羅以及蘇珊娜連忙道。


    “要不明天呢?最起碼等到明天吧?”


    伯爵拒絕:“不,現在,他必須馬上動身!”


    童仆沉默,隨後緩緩道:“……我願意接受這個職位,我準備好了,伯爵。”


    “那麽,就最後再去擁抱一次蘇珊娜吧。”


    伯爵推了一下童仆,將她推向蘇珊娜,然後拍了拍自己的手,對著一邊的音樂老師挑眉道。


    “這個,就叫做措手不及。”


    望著不知所措擁抱在一起的蘇珊娜以及童仆,費加羅緩緩吐出一口氣,猛地上前,將童仆拉開,然後握住他的手,高聲道。


    “軍官,你不和我握手告別嗎?在你離開之前,我送你一句臨別感言吧。”


    費加羅將童仆的身體轉了一圈,然後將他推開,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後,高聲道。


    “再見,凱魯比諾軍官!人生福禍瞬息萬變!”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之後將會發生什麽。


    在這一首歌劇之中,最為出名的一個唱段即將出現。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輕輕跳躍,樂團眾人瞬間明白陳秋的意思,跟著陳秋一同演奏出了一小段前奏。


    音樂聲輕佻,活潑,愉悅,但是在這之下,還有一股極為強硬的反抗。


    眾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從樂團的詮釋中,聽出這麽多的味道的。


    但是。


    在他們麵前。


    海城歌劇院的演出,將會告訴他們,他們聽的沒錯。


    費加羅摟著童仆的脖子,目光死死地盯著一臉迷茫的伯爵,用力唱道。


    “現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當兵!”


    “你這多情的花蝴蝶,不要再日夜四處亂飛,惹得小姑娘花容失色,自戀的水蛭,多情的小白臉!”


    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一直望向麵前的伯爵。


    雖然在對著童仆告誡,可是明眼人基本上都能聽得出來,他真正想要說的人究竟是誰。


    不僅是他,就連伯爵也同樣如此。


    他與費加羅對視,恨恨地唾了一口,扭頭就走。


    他非常清楚,他繼續呆在這個地方,隻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繼續聽著費加羅的指桑罵槐,然後自顧自地生悶氣。


    既然自己的決定已經下來,相比童仆也不敢直接反抗。


    既然如此。


    伯爵扭頭就走。


    費加羅停止了他的演唱。


    音樂聲繼續。


    陳秋手中指揮棒揮動,帶動樂團的前進,指引著眾人的詮釋。


    這一次,音樂聲之中的憤懣以及怒火則是減少了許多。


    見到伯爵已經被自己趕走,費加羅也開始重新思考童仆的這件事。


    他將自己的衣服隨便地扯下,丟在床上,然後在一邊,將他之前穿戴著的帽子拿起,丟在童仆的頭上,上下打量著他,語重心長道。


    “不要再有光鮮的羽翼,也不要再有鮮明華麗的裝飾。”


    “紋飾一切,裝腔作勢。”


    “擺出大家閨秀那娘娘腔的模樣!”


    費加羅看著童仆依舊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氣惱,直接一腳上去,用力踢了一下他的屁股,然後捏著他的肩膀,拍著自己的胸肌。


    一副自己這種才是真正的男人,不要和伯爵學,娘娘腔,裝腔作勢,每天都給自己化妝,一點都沒有陽剛之氣。


    男人,要麽穿著西裝!運籌帷幄!


    要麽穿著軍裝!鎮守一方!


    男人就要!血氣方剛!


    可惜那個時候沒有某音之類的玩意,否則費加羅大概率會說出那樣的一句話。


    他勾住童仆的脖子,低聲道。


    “現在你不要惋惜,不要悲傷,過去日子一去不再回來”


    童仆依舊是那副不高興的模樣,似乎不吃這套的模樣。


    費加羅眼睛一轉,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便將他推到一邊,走到自己的老婆,蘇珊娜的麵前,輕快地跳著道。


    “現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如今你論年紀也不算小,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當兵,再不要一天天談愛情。”


    既然武的不行,那麽就來一點文的。


    你不是對當當兵還是不感興趣,對自己這種硬漢不咋喜歡嗎?


    那麽,就讓你看看硬漢能獲得什麽。


    他走到坐在床上的蘇珊娜麵前,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就這麽在童仆的麵前摩擦著臉頰了起來。


    可惜需要過審。


    如果不要在乎審核的話,這兩人大概能直接在童仆的麵前親起來。


    你不是喜歡蘇珊娜嗎?


    雖然是小孩子的喜歡,但是我告訴你。


    隻有成為我這樣的男子漢,才能獲得蘇珊娜的心。


    陳秋帶著樂團的詮釋也變得愉悅了一點。


    同樣一句話的歌詞音樂的情緒再度進行變化。


    這次變得更為歡快活潑。


    也將之前伯爵帶來的陰影消除了許多。


    在對著童仆宣誓了所有權後,費加羅重新看向童仆,從床上走下,對著他鼓勵地唱道。


    “你是未來勇敢的斯巴達戰士,身體強壯,滿臉胡須!”


    童仆眼睛一瞪,腿腳一軟,立刻準備逃跑,但是卻被費加羅如同抓小雞一般地抓了回來,丟在床上,高聲道!


    “從頭到腳!全副武裝!昂首闊步!趾高氣揚!全身盔甲!威風凜凜!”


    “軍餉雖少,榮譽無限!”


    童仆呆坐在床上,邊上的蘇珊娜也在一邊小聲安慰勸解了起來。


    費加羅不再看向童仆,而是走到一邊,拿起蘇珊娜用的掛衣杆,輕輕摩擦,如同撫摸著自己的大寶貝一般,緩緩道。


    “取代西班牙舞蹈的,是在泥地行軍!”


    “是翻山越嶺,是不畏寒冬酷暑!”


    “奔向槍林彈雨!炮聲使你震耳欲聾!”


    他手中巨大的晾衣杆指向童仆,嚇得童仆不由得往後一躲。


    費加羅不由得一笑,將手中的晾衣杆丟在一邊,手掌虛握道。


    “雖然現在你受到責罰,但是你的前途更加偉大。”


    “我勸你不要悲傷,畢竟過去日子一去不再回來!”


    費加羅的聲音婉轉悠揚。


    陳秋帶著樂團立刻將音樂的聲音降低,讓費加羅的聲音表現得更加突出一些。


    足足1200多人的大場地。


    費加羅沒有帶著麥克風。


    但是他的聲音卻通過他的身體,完全地傳達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這個,就是美聲的實力。


    也就是歌劇演唱者的實力。


    不用麥克風,不用耳返,單純就憑借一個肉嗓子,在巨大的空間內歌唱,讓每個人都清晰地聽到他所歌唱的歌詞。


    躺在他身體下麵身體僵硬的童仆,此時此刻隻感覺自己的耳朵要被震聾。


    費加羅的扮演者朱文章在歌唱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像是在用聲帶發聲了。


    他在用身體發聲。


    他整個人都在隨著他聲音而產生共振。


    就這個演唱的實力,他為什麽能當這一首作品的男主角已經很清晰了。


    他有這個實力。


    陳秋則是在舞台下等待。


    手指略微捏緊,讓樂團眾人的聲音變得纖細。


    他在等待朱文章聲音線條的結尾。


    也就是換聲的地方。


    就在一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地方的時候,他的手略微一抬,然後輕輕捏起,猛地綻放。


    嘭!


    樂團的聲音與費加羅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猛地起身,高聲歌唱道。


    “現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如今你論年紀也不算小,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當兵,再不要一天天談愛情!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當兵,再不要一天天談愛情。”


    又是一遍重複。


    這一次的重複,卻帶著更多的勸慰。


    明明是一樣的詞,可是每一遍的演唱,朱文章所帶給音樂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這個感覺並不僅僅隻有朱文章他自己能感覺到,在場下的觀眾也同樣如此。


    他們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音樂情緒的遞進。


    不僅僅是從樂隊上,在人聲中也同樣如此。


    眾人的情緒逐漸向著朱文章的身上集中。


    朱文章也感覺到眾人視線的壓力。


    大家都在看著他,大家都在期待著他的演唱。


    可他的心中沒有一絲驕傲。


    因為他的視線完全放在不遠處的陳秋身上。


    他這個地方的唱段,是陳秋帶著他修改了無數遍,才修改出來的。


    基本上可以說,這個地方唱的好全部都是陳秋的功勞。


    不過現在並不是他向陳秋表達感激的時候。


    他站在床上,對著躺在床上身材僵硬的童仆鼓勵道。


    “凱魯比諾你很勇敢,你的前途很遠大!凱魯比諾你很勇敢,你的前途很遠大!


    “你的前途很遠大!!你的前途很遠大!!!”


    童仆從床上被拽起,拉到了門邊。


    這間布景開始移動,向著幕布後麵走去。


    費加羅看著自己手中拽著的童仆,並沒有給予任何一絲憐憫,隻是笑著伸手將他從門內推了出去。


    啪嗒。


    童仆腳步沒有站穩,驚慌失措地跌倒在舞台上。


    眾人心中一驚,差點以為是舞台事故。


    然而下一秒,童仆便從地麵上爬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慌亂無神地看著屋內的裝飾。


    陳秋對著遠處小號略微一指,軍號聲響起。


    明明是演出結束結束,可是卻給予了眾人光明無限的感覺。


    童仆看著屋內熟悉的裝飾,腳步晃蕩,不知所措。


    他的心中湧現出一股豪情的同時,卻依舊產生著猶豫,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這個是伯爵的懲罰。


    也是伯爵給予她的機會。


    她是從軍官開始做起的。


    隻要她能夠獲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她的未來必然不可估量。


    但是……


    她真的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嗎?


    她不清楚。


    她無比留戀地看著屋內的裝飾,懷念著自己過去在這裏的時光,隨後牙關緊咬,向著遠處奔跑而去。


    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


    ……


    舞台的幕布緩緩拉下。


    費加羅的婚禮第一幕在此刻結束。


    眾人的掌聲也在此刻響起。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口哨聲,以及“bravo”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為劇院的演出鼓掌,為樂團鼓掌。


    劇團的眾人給眾人呈現出了一場令人震撼的演出。


    而樂團的伴奏,直接將眾人的演出搞活了。


    很多演出上一些毛躁的地方,也被樂團的音樂所遮掩,讓眾人隻關注他們的歌聲,忽略掉了那些細節的錯誤。


    隻是可惜,在這個時候,舞台上的工作人員宣布第一幕結束,觀眾有10分鍾的時間可以進行休息,他們也需要對舞台進行重新布景,觀眾隻能先行離開。


    出門喝點水,上個廁所。


    然後再回來看之後的劇情。


    觀眾逐漸離開。


    舞台上的眾人卻並沒有時間在這個時候進行休息。


    樂團眾人快速整理著自己的樂器。


    小號長號圓號那些人將自己的口水,噢不對,冷凝水快速倒掉。


    弦樂也在調整著樂器的音高。


    隻有艾鼓這樣沒啥事的人,才有時間在這個時候稍微喝點水,休息一下。


    而舞台上的眾人,則是快速進行布景的整理。


    畢竟說到底他們不是那種特別大的團,他們的協作能力也沒有那麽強,不能一邊演唱,一邊毫無痕跡地將下一幕的布景給完成。


    因此,他們抓緊時間,調整舞台。


    等待第二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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