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錫的聲音很是平穩,語氣也沒有特別的強烈,甚至憤怒。


    他就如同正在講訴事實一般,對著眾人說道。


    隻是他口中的事實,卻並不讓人感覺到溫暖,反而感覺到寒意。


    趙錫準備清退。


    清退所有害怕和二團對抗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趙錫並不喜歡開玩笑,雖然他平常的時候表現都非常的溫和,甚至可以說他就如同一團的家長一般,負責李天不在的時候的一切事情,很少會直接罵人,或者威壓團隊裏的其他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小看趙錫,或者將趙錫的話不當成一回事。


    因此,在聽到趙錫這麽說的時候,眾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低下頭,有些沉默。


    他們什麽都不敢說,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現在並不是他們發言的時機。


    趙錫掃過樂團裏的所有人,看著他們低下的腦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自己比較信賴的一位長笛,對著他道。


    “長笛首席,你來和我說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現在一團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記得之前李天指揮就說過,他不在的時候就由我來帶領樂團,我不在的時候就是你,你不在的時候,才是其他的樂器首席,所以伱需要向我解釋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


    長笛首席看著趙錫,臉色一苦,無奈地看了一圈周圍全部都低著頭的眾人,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同樣歎氣道。


    “其實也沒啥,主要是最近的傳言還有二團取得的成績太過於驚人,才讓樂團的各位變得如此沮喪吧?”


    “二團的成績?最近的傳言?一個一個說,不著急。”


    趙錫伸手拉過來一個椅子之下,雙腿交錯,雙臂環抱,視線與長笛首席對峙,不讓他有任何移開視線的行為


    麵對趙錫如此強勢的態度,長笛首席也隻能再次悲歎一聲,對著趙錫解釋道。


    “說到底其實也沒什麽,最近不是二團去參加全國大賽來著,然後他們第一輪的成績傳回學校了,然後被學校用一張白紙黑字的公告貼在了公告欄上。”


    “白紙黑字?那麽也就是說他們的成績沒有好到那麽高?”


    趙錫略微皺眉,他有些不解,“如果他們成績不好的話,為什麽你們會這麽激動?”


    聽到趙錫的話,長笛首席表現的更為無奈了一些。


    他對著趙錫解釋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到讓人感覺如果他們不拿冠軍就對不起他們這個成績的地步了。”


    “什麽成績?第一?”


    “不,不是第一,不對,也是第一,不過重點不是他們的名次,而是他們的得分,9.8分,評委是華國第一的餘塗,還有華國前五的趙一。”


    長笛首席說到這邊就感覺頭疼,他也懶得繼續和趙錫賣關子,便一口氣直接道。


    “其實說實在的啊,就是二團的成績對於我們而言其實並不算什麽,我們感覺如果我們過去的話,也能拿到這個樣子的成績,畢竟作為炸魚,誰過去不都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在此之前一直有一個消息在我們一團,乃至於整個學校裏麵飄蕩。”


    長笛首席看著趙錫,一字一頓地嚴肅道。


    “一團要與二團合並!”


    “誰的消息?我怎麽不知道?”趙錫再次皺眉,“我作為一團的首席,我都不知道一團要和二團合並的事情,你們怎麽知道的?”


    “好像是李安國李教授那邊傳出來的,據說是他和陳秋指揮說的。”


    “陳秋指揮?怎麽又和他扯上關係了?”趙錫逐漸感覺有一點頭疼。


    他之前逗秦弦玩的時候,就說自己要加入二團,代替他的位置。


    但他和陳秋到現在都沒有什麽特別深的接觸,兩人大概也就是正常的點頭之交。


    後麵他聽到了許多關於陳秋的事情,以及他帶領著手下二團做的事情後,趙錫他也僅僅隻是對二團的了解更多了一些,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可以說了。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趙錫了解到二團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樂團,他們在陳秋的手下做了非常多非常多的事情,他們在學校裏的影響力也在越來越高,在聽到這件事居然和陳秋這種經常搞事的人扯上關係,趙錫真的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最起碼,並不是如同他現在聽到的那麽簡單。


    他壓製住自己心中的想法,對著長笛首席點了點頭,對著他開口道。


    “嗯,陳秋是吧,我知道了,你繼續說。”


    “我也是聽說的,就是李安國教授在帶二團的時候,和陳秋說什麽如果他二團後麵表現好的話,可以讓他們去代表我們學校參加九校聯賽。”


    長笛首席說到這邊,情緒就繃不住了,他看向其他人一眼,隨後又看向趙錫,對著他問道。


    “趙錫首席,可能你作為首席沒啥感覺,但是對於我們其他人,參加九校聯賽基本上就是我們加入一團最重要的事情,我就這麽說了,我和你一樣,是大一的時候加入樂團的,當年因為我們太弱,所以我隻是被帶過去看看,作為替補進入九校聯賽,然後我看到了我們海城惜敗央中音樂學院。


    我看到了現在大四已經提前離開的那些學長他們的表情,也看到了他們的落寞,因此當時我就明白一點,我們海音一團就是應該作為先驅,為海音奮戰,拿下所有的榮譽,這並不僅僅隻是海音的榮譽,更是我們的榮譽,未來足以寫入自己履曆的榮譽。


    因此我就開始不停的練習,不停的的練習,每一次樂團排練課我都來的盡可能早,不停地練習,期待著我們這一屆的海音一團能夠打破上一屆留下來的魔障,戰勝所有的對手,拿下九校聯賽的冠軍。


    但是……”


    長笛首席話語停頓,他再次看了一眼周圍依舊低著頭的眾人,嘴唇就不由得抿起,表情就變得格外落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小聲道。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學校這邊會決定成立海音二團,會給海音二團那麽多的資源,就說最基礎的,海音二團在成立的這麽短時間內拿下了多少的勝利?


    行,就算不討論他們在外麵的演出了,就算是和我們一團的比拚,他們也僅僅隻是稍遜一籌,沒有完全落敗。


    至於他們拿下海城這邊第一,全國大賽正賽第一,這就更沒有必要談了,如果沒有猜錯,他們甚至還能拿下全國大賽的總冠軍。


    我們現在這個一團一直在準備著九校聯賽而沉默,如果隻是沉默,等著一鳴驚人也就罷了,可是我感覺大家也都能感覺出來,我們的實力卻並沒有成長,不,或者說就算我們成長了,我們成長的速度也不夠快,到時候,等海音二團那群吊車尾的回來,他們的水平實力甚至能超過我們。


    如果,我就是說如果,如果海音二團的那群人水平實力超過我們,他們成為了海城音樂學院的一團,那麽我們怎麽辦?我們反過來成為二嗎?


    當然,這個隻是一個可能,學校那邊可能並不會讓海音二團改名成一團,我們可能回頭還是一團,可這個一團,隻是在學校裏自娛自樂,除了每學期的匯報演出之外不去參加任何其他的演出,你們不覺得……這樣的一團等同於名存實亡嗎?”


    長笛首席看著其他人,情緒不太穩定。


    他很著急。


    他從進入一團的第一天就在準備著九校聯賽,現在看到他們樂團可能還沒有比賽就要被淘汰,這讓他更加坐立難安。


    因此,他對著其他人開口道。


    “說實在的,我其實並不在乎二團他究竟怎麽樣,我隻在乎一團,再說的醜陋一點,簡單一點,或者不要臉一點,我其實最在乎的就是參與這個樂團能不能在九校聯賽上揚名,能不能給我的履曆上加分,這個是最重要的。


    所以,趙錫首席,你覺得我們一團現在應該怎麽辦?你是首席,我們現在的指揮是李天指揮,他雖然指揮的水平實力很好,但是大家似乎都沒有辦法和他合的來,他整個人有點太懦了,所以我們大家都相信你,願意聽你的。


    趙錫首席,現在既然你已經在這邊了,也聽到我們想說的了,那麽就麻煩你,給我們一句準話,告訴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究竟是什麽?我們都聽你的!”


    他說到這邊,看向周圍的其他人,其他人在這個時候也都全部都抬起了頭,看向趙錫。


    雖然每個人的情緒都不是特別的相似,但是很明顯,他們的目光之中有了危機感。


    有了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和之前和二團校內小比的時候完全不同,他們現在是真的感覺到他們一團的位置岌岌可危,甚至他們感覺一團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二團取代。


    能夠在趙一以及餘塗兩個人的手下拿到9.8分的高分,這個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認知,他們現在已經有點不敢想象二團的水平實力究竟如何。


    因此,他們看著趙錫,對著趙錫開口道。


    “趙錫首席,你說個辦法來,你怎麽說我們怎麽做!”


    “沒錯趙錫首席,如果你覺得現在的指揮不行,那麽我們就聯名和學校抗議。”


    “就是就是,趙錫首席,我們都聽你的!”


    “……”


    眾人如同找到了一個主心骨一般看向趙錫,似乎將他當成他們樂團的靈魂。


    雖然有點將他架在火上烤的意味在裏麵,但是大家卻是真心的想要聽趙錫的意見,跟著趙錫前進。


    麵對眾人如此認真的模樣,趙錫不知道為何,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去學校裏開會,作為學生代表聽二團成立討論會的場景。


    當時李安國教授力排眾議,強烈要求建立二團的最主要依據就是……


    推動指揮係發展,增加一團二團競爭力度,促進兩者共同成長。


    當時很多人都將李安國教授的話當成一句玩笑話。


    畢竟二團裏麵放進去的很多人都是吊車尾,水平實力有,但是有限,不如他們一團的人。


    唯一一個亮眼的大概就是王海,他是海城這邊前三的指揮,他將作為指揮老師進駐二團,指導二團演出。


    但是王海一年大概也就來幾次,最主要的還是學生指揮來帶動整個樂團前進。


    因此,很多人都隻是認為李安國教授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指揮係的學生可以得到更多的曆練,僅此而已。


    但是趙錫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李安國教授說的最後麵一句話,增加一團二團的競爭力度,促進兩者共同發展,這句話居然可能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原本二團對於一團而言,更多的是一個調劑的感覺,沒有人在乎二團他們究竟如何,畢竟一群吊車尾,有啥好注意的,也就是二團的指揮陳秋比較厲害,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可看現在,看現在一團眾人的模樣,李安國教授說的果然沒錯。


    二團的存在確實能激發一團的鬥誌。


    這並不是靠二團本身,也不是靠二團的某個團員。


    而是靠陳秋,以及他帶領著手下的二團拿下一個接著一個的成果。


    陳秋才是二團的靈魂,他才是帶領二團前進的最主要動力,同樣也是激發一團競爭意識的來源。


    “陳秋……”


    趙錫沉默,低著頭小聲念叨著陳秋的名字。


    他之前可能隻是在逗秦弦玩,說他要去和陳秋接觸,但是看到一團現在眾人的模樣,趙錫是真的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專門去找一下陳秋,和他專門聊一聊。


    陳秋,真的太恐怖了。


    趙錫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著眾人緩緩地開口道。


    “你們感受到二團的壓迫力,第一反應居然是準備離開一團,居然不是要練的比二團更好?居然還在這個地方開會聊天?你們怎麽好意思說你們有一團的榮譽感的?


    既然你們都這麽想徹底戰勝二團,奠定你們的位置,進入九校聯賽奪得成績,那麽我能說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練,多練,拚命練,往死裏練!


    你們所有人都是經過挑選才進入一團的,你們不是自認為自己的實力要比二團更強來著?不是說二團的都是吊車尾?


    那麽就去證明,證明你們的實力,證明你們確實是精挑細選的精英,而並非是連你們口中吊車尾都不如的草包!”


    趙錫看了一圈眾人,表情嚴肅。


    眾人從他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位溫和的趙錫的模樣。


    一股緊張的情緒,也同樣在他們的心中湧現。


    趙錫看著他們,平緩平穩地對著所有人開口道。


    “現在,所有人,去練習,去更多的練習,然後等待李天指揮的到來,既然你們想進步,那麽就去聽指揮的,而不是我!我,隻是首席。”


    說罷,趙錫轉身而出,將空間留給音樂廳內的眾人。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沉默不語。


    隨後,之前和趙錫對話的長笛首席率先起身,提起手中的長笛箱子,對著眾人點頭道。


    “我先去練習了,回頭排練的時候見。”


    話音落下,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離去,不帶一絲遲疑。


    隨著長笛的離開,其他人也同樣起身,開始收拾起自己手中的樂器。


    “那什麽,哥們先走了,你們繼續聊。”


    “我也走了,回頭見。”


    “我先去練琴了,我預約了下個琴點的琴房,你們加油。”


    伴隨著椅子的摩擦,原本還在吵架的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起身,向著音樂廳外走去。


    正如同趙錫說的。


    他們是一團,他們不能既要也要,既然海音二團那邊的人感覺已經要追上他們一團。


    那麽,他們就應該擺正心態,將一團當成追趕者,去追趕二團的步伐。


    他們又不是沒有這樣的經曆。


    在海音這邊,那些頂級天賦的人簡直多如牛毛。


    一大堆附中的學生進入大學的第一天就開始全世界各地飛去比賽。


    牛逼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如果因為對方比你牛逼而放棄的話,那麽他們早就不知道放棄多少回了,他們也不可能坐在現在的位置上。


    所以,擺正心態,重新出發。


    原本吵雜的音樂廳,逐漸隻剩下最後幾位樂器不好搬動的成員,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便直接在原地開始練習,沒有任何的遲疑。


    陳秋並不知道他樂團拿到現在這個成績能給一團如此大的震撼,甚至差一點直接讓一團就地解散。


    不過他大概也猜到了一團那邊可能會有一些波浪。


    原因很簡單,他接到了王海從海城那邊打過來的電話。


    “陳秋!牛逼啊陳秋!”


    僅僅隻是剛剛打開接聽,王海那嘈雜的聲音就向著陳秋的耳邊灌來,嚇到陳秋連忙將電話移開許多。


    在電話那頭的王海絲毫不知道陳秋的動作,他隻是大大咧咧地開口道。


    “好小子!9.8分啊!你小子還真能考啊,你這分數怎麽考出來的?他媽的,還好我機靈,提前潤了,沒有去京城參加比賽,不然我又要被炸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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