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麵前的這人穿著一身華國的傳統布衣,在自己的胸前記著一列盤扣,身體略顯瘦削,如同在街邊經常練習太極的大爺一般。


    不過相比較街邊大爺,這位名為鄭浩的指揮家就顯得年輕許多,看上去差不多五十來歲的樣子,大概和趙一是差不多的年紀。


    他在走下來的第一眼,便看見了陳秋,因此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認識陳秋,而是他感覺陳秋的身上有一股氣質。


    一股獨一無二,隻屬於指揮家的氣質。


    即便陳秋並不是指揮家,他也絕對算得上是隔壁這輛校車裏麵的領軍人物,或者是這家學校的某位很厲害的指揮係學生。


    因此他沒有多想,便直接走了上來,向陳秋進行了自我介紹。


    而當他聽到陳秋說出了他的名字以及學校後,鄭浩不由得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隨後輕微一笑,淡然地開口道。


    “原來你就是陳秋,沒有想到我們居然這麽有緣,居然能在住宿的地方就能碰麵,我還以為後麵我們可能會要在正式比賽前的指揮見麵會上才能認識。”


    “你認識我?”


    陳秋一愣,他看著麵前的這位穿著傳統布衣的鄭浩,一時間有點不解。


    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這樣的一位男性。


    他絕對不認識這個名為鄭浩的人。


    可是為什麽這個叫做鄭浩的,居然認識自己?


    自己居然這麽有名了嗎?


    陳秋看向隔壁校車上下來的那群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他們的衣服。


    和海城這邊穿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不同,華國音樂學院的眾人身上穿著很經典的,背後印有華國音樂學院圖標的襯衫。


    自己的名聲,什麽時候傳到了華國音樂學院那邊?


    是因為之前的全國大賽嗎?


    陳秋對於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楚,他並不覺得那一次全國大賽能夠驚動那麽多的學校。


    那一次的大賽上餘塗之所以出現,更多是為了還別人的人情,所以順手帶了一下水木大學的學生。


    華國音樂學院這邊的人雖然帶了一下燕京大學的學生,但也和餘塗沒有多少區別,同樣是順手帶,順帶給人家一個人情。


    陳秋能夠帶著海音二團戰勝那兩個隊伍,拿下華國第一的名次,對於很多的學校而言,他們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海城二團身上,而並非是陳秋身上。


    陳秋怎麽想都想不出來麵前這人注意到自己的原因。


    而鄭浩似乎也同樣看出來陳秋的疑惑,他便微笑著開口道。


    “別緊張,我對你沒有什麽惡意,我能知道你也並不是什麽特殊的原因,而是你的名字在我們京城那邊的指揮圈子裏實在太過於響亮了,所以我就多注意了一下你。”


    “我的名字響亮?”


    陳秋的表情更為疑惑了。


    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的名字在京城響亮的原因。


    在海城響亮他還能理解,畢竟王海李天他們都在這邊。


    但是在京城響亮?


    憑啥啊?


    就憑自己拿個全國冠軍?


    鄭浩並沒有立刻回答陳秋的問題。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看著周圍正在忙碌著整理樂器的眾人,微笑著對著陳秋伸手道。


    “這個地方不是說話的地方,去裏麵坐著聊,說實在的,我對你特別好奇,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居然能將餘塗給驚動,讓他專門過來帶一下央中音樂學院的學生交響樂團,畢竟如果我沒有記錯,餘塗他似乎上次就說自己不帶學生樂團了,說央中音樂學院大勢已成,他帶不帶沒有什麽必要了,結果這次……”


    說到這邊的時候,鄭浩指揮溫和地一笑。


    目光中帶著一絲嘲弄,但是並沒有特別多的惡意。


    陳秋看著麵前的這位指揮,稍微思考了片刻後,對著他點頭道。


    “行,我和我的團員說一聲,然後就進去。”


    “不著急,我在裏麵等你,伱喜歡喝什麽?咖啡?茶?還是飲料?”


    “……豆漿有嗎?”


    “哈哈,豆漿?有意思,行,我去問問看服務員,如果有的話,我讓他給你上,如果沒有的話,我專門給你定個外賣!”


    說罷,鄭浩略微甩動袖口,背著手,格外瀟灑地從陳秋麵前離開。


    看著鄭浩的背影,陳秋總感覺他有一股仙人的氣息在裏麵。


    可能這個就是民樂人的特色?


    陳秋想了想,略微搖頭,將這個念頭拋在腦後,對著剛剛從車上下車的秦弦開口道。


    “秦弦,我去和華國音樂學院的指揮談個話,這邊你幫忙看一下,幫大家把樂器都搬一下吧,小心一點,麻煩你了!”


    “好的,沒問題,陳秋指揮你忙!”


    秦弦對著陳秋輕微點頭,立刻來到陳秋的位置進行幫忙。


    而陳秋也同樣對著其他正在搬運著樂器的人囑咐了幾句,便轉身走入這家酒店的大堂內。


    雖然在車上的時候,李安國教授跟自己說這家酒店是一家類似於快捷酒店的地方。


    但是實際上,在走入大堂後,陳秋能很明顯地在大堂內看到專門的茶吧,會客廳等地,甚至地方占比還蠻大,和平常的快捷酒店有著明顯區別。


    如此想來,大抵是這家酒店的標準間是按照快捷酒店的標準來的,而並非這家酒店真的是一家快捷酒店。


    而此時此刻,大堂內熱鬧非凡。


    海城那邊的學生,以及華國音樂學院的學生堆積在大堂內隨意聊天。


    比較懶散一點的,直接席地而坐,等待著帶隊老師分發房卡。


    稍微愛幹淨一點的,則是會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隻有少部分人會選擇進入茶吧和會客廳那邊坐下。


    畢竟大學生的臉皮還是薄了一些。


    在這些地方坐著如果不點點什麽東西,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那些在茶吧閑坐的那些人麵前,都統一地點了一點飲料。


    比如五塊錢的可樂,或者十塊錢的旺仔牛仔之類。


    價格相比較超市偏貴了將近一倍,但是能暫且歇腳,倒也還算能接受。


    陳秋微笑著與那群正在大堂內的學生點頭,從他們之中穿過,走到了比較靠深處的鄭浩麵前。


    和那些學生不同,鄭浩他坐下後,是真的在這家茶吧裏麵點了一壺茶。


    茶水呈琥珀狀,聞上去有一股濃重的香氣。


    看著那沉在湖底的塊狀茶葉,感覺上像是從茶磚上扣下來的普洱?


    學民樂的人都喜歡喝茶?


    這也太刻板印象了吧?


    陳秋看著麵前悠然自得的鄭浩指揮,不由得這麽想到。


    而鄭浩似乎很喜歡這種吵鬧中取得一方寧靜的感覺。


    他從茶壺中倒出一杯茶,將其推給陳秋後,笑著開口道。


    “諾,嚐嚐看?這家的普洱回甘味很濃,喝起來有點甜絲絲的感覺,雖然和我喜歡的不太一樣,但是對於你們年輕人而言,這種偏甜一點的普洱或許會更適合一些?”


    說到這邊,他似乎怕陳秋不太能接受他的好意,便立刻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你的豆漿我已經用外賣給定了,所以如果你不太喜歡普洱的話,你也可以稍微等一下,應該過不了多久你的豆漿就能送到。”


    陳秋看著麵前麵帶微笑的鄭浩,一時間有些摸不準這人,隻能先暫且坐下,拿起麵前的茶水,對著鄭浩點了點頭,敬道:“那就多謝鄭浩指揮了?”


    說罷,陳秋將麵前的普洱一飲而盡,隨後不由得咋舌,麵露苦色。


    果然,喝茶人的話不能信。


    他們喝茶喝習慣了,什麽前口苦中口醇後口甘的,一口茶能說出個十七八條道理來。


    自己這種不怎麽喝茶,碰到這樣的茶,特別是味道特別重的普洱,果然還是有些喝不慣。


    看著陳秋的表情,鄭浩指揮一愣,隨後哈哈笑了一聲,將陳秋麵前的茶杯收回,推到一邊後,對著陳秋笑著問道。


    “抱歉抱歉,我的問題,我不知道你不怎麽喝茶,這邊一上來就讓你嚐試最困難的普洱是我的問題,我最近看網上很多年輕人都在嚐試一些老東西,例如京劇相聲茶葉漢服之類,我以為你也會嚐試嚐試。”


    “本來是想嚐試的,不過最近一直比較忙,每天都在忙著分析作品,聽錄音上出現的錯誤之類,就沒有什麽時間去搞這些,甚至連了解的時間都沒有,就連最喜歡的豆漿,我都是喝衝泡的。”陳秋無奈一笑。


    他最近確實很忙。


    指揮的工作可不僅僅隻是台前,幕後的工作照樣一大堆。


    所以就沒有什麽閑情逸致去泡茶,聽相聲。


    他這樣的發言聽的鄭浩指揮嘴角一抽,不由得嘖嘖兩聲,開玩笑道。


    “我感覺你這個是在點我啊?陳秋指揮?你是說我不務正業,搞這些有的沒的是唄?”


    “沒沒,畢竟我還是學生,除了正常的指揮工作之外,還有學業需要去完成。”陳秋立刻搖頭。


    看著陳秋的樣子,鄭浩不由得再次笑了起來,對著陳秋擺手道。


    “哈哈哈,別緊張嘛,開個玩笑,我和餘塗指揮不一樣,我甚至和九校聯賽的所有指揮都不同,我沒有什麽野望的,我對於九校聯賽的期待,大概就是希望能夠保持之前的水平吧,前三就行,至於第一,我想都不會想,所以你不要把我當成什麽頭號勁敵啥的,就正常聊天。”


    說到這邊,他的視線看向遠處,對著遠處的那人揮手。


    一位外賣小哥立刻端著一杯豆漿走到了陳秋身邊,確認了尾號後,將豆漿給了鄭浩,便快速離開。


    鄭浩將手中的豆漿推給陳秋後,手指交叉,手背撐著下巴,笑眯眯地開口問道。


    “陳秋指揮,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嗎?如果你不問我的話,我可就要問你咯?我對你,可是格外的好奇呢。”


    “對我好奇?”陳秋接過鄭浩遞過來的豆漿,稍微嘬了一口後,與鄭浩的視線接觸,略微皺眉道,“我其實更好奇,你究竟是怎麽了解到我的?你剛剛說京城圈子,這個是怎麽一回事?”


    “其實也沒有什麽,就是上一次我們圈子裏的幾位指揮聚餐吃飯,然後聽聞了餘塗指揮又要參加九校聯賽的事情,然後順口就問了一嘴,餘塗指揮說他發現了一位好苗子,所以想要試試看,然後他就參加了九校聯賽,就是這麽簡單咯?”鄭浩解釋道。


    “那麽你們學校不是和央中音樂學院都在京城嗎?為什麽隻有你們來這邊入住,央中音樂學院怎麽沒有和你們一起來呢?”陳秋又問。


    “因為我們其實和央中音樂學院的關係,並沒有你們所想象的那麽好啊,就連我和餘塗指揮之間的關係,甚至都有一些矛盾所在呢。”


    鄭浩笑著回答道。


    他拿起手邊的茶壺,直接對著嘴嘬了一口茶葉後,繼續笑眯眯地說道。


    “既然餘塗指揮都說陳秋指揮你的潛力強,那麽我們就順手關注了一下,然後越關注越驚訝,後麵彼此之間相互傳,然後你的事情就在我們京城指揮圈子裏傳遍了,現在我們整個京城指揮圈都在說你要和餘塗指揮決鬥,而最讓人驚訝的是,餘塗指揮居然並沒有否認,甚至還承認了這一點。”


    他看向陳秋,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在喝著豆漿的陳秋,輕笑一聲,對著陳秋問道。


    “所以我就很好奇了,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餘塗指揮這麽上心,甚至不惜他自己的名聲都要過來和你決鬥,你可要知道,這一次如果他輸了,可不僅僅隻是央中音樂學院輸給海城音樂學院,而是他這個華國第一指揮輸給了你這個海城第八的指揮哦~”


    鄭浩將他的手放下,身體略微前傾,視線死死地鎖住陳秋,甚至帶有一點點侵略意味地看著他,饒有興致地對著陳秋笑道。


    “怎麽樣,聽到華國第一的指揮對你下決鬥書,有沒有什麽想法?要不要直接回懟回去?”


    陳秋的視線與鄭浩接觸,目光沒有任何一絲絲的逸散。


    和鄭浩所想的完全不同。


    陳秋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任何一點點的害怕,恐懼。


    相反,他的目光僅僅隻是略微有一絲驚訝後,便恢複了平靜。


    在聽到鄭浩說餘塗指揮要對自己下決鬥書的時候,陳秋差點沒有笑出來。


    他對著鄭浩指揮微笑著緩緩搖頭道。


    “對於餘塗指揮我還是很敬重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對我下決鬥書,但是對我而言,演奏好我們樂團的音樂才是最重要的,演奏出我們樂團的聲音,然後才是比賽的勝利,至於和餘塗的對決……我隻能說,我並沒有特別多和餘塗指揮爭鋒的想法,餘塗指揮很強,很厲害,值得很多人尊敬。”


    “哦?有意思。”


    鄭浩聽著陳秋的話,直接笑了起來。


    他上下打量著陳秋,越看越感覺陳秋很有趣,不由得直接開口道。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陳秋指揮,說真的,我是真的沒有想到能讓餘塗重視的人,居然是這麽有意思的人,話說你有沒有興趣來指導民樂團啊?我們後麵合作合作?我有點好奇你在民樂上的指揮究竟能到什麽地步?”


    “民樂就算了,我是鋼琴小提琴出身,民樂上的事情我不太了解,所以我就不多說了。”


    陳秋搖頭,將杯子裏的豆漿一飲而盡,對著鄭浩微笑道,


    “多謝鄭浩指揮你的豆漿,回頭等你有空去海城了,來我的樂團裏參觀參觀,我請你喝我樂團裏珍藏的茶,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品牌的,但是這個茶一直被小心翼翼的珍藏著,甚至還用鑰匙鎖著,感覺應該會很不錯,如果你來的話,我親自給你拆封。”


    “哦?真的?那麽我可就期待了,可惜我這邊不知道有什麽特別好的速溶豆漿粉,不然我一定給你整上一大袋子給你送過去。”


    “回頭你登門的時候,順手在超市裏帶一袋就行,那麽,回頭指揮大會上見?”


    “回頭見。”


    陳秋微笑著與鄭浩指揮告別後,轉身離開。


    那邊正在辦理著登記入住的李安國教授也完成了登記。


    他看了一眼陳秋,又看了一眼在茶吧深處的鄭浩指揮,目光中略微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將手中的飯卡遞給陳秋後,便開始安排海城的眾人入住。


    一時間,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變得稀疏。


    隻有華國音樂學院的人還在這個地方辦理著入住。


    海城那邊人則是已經率先走上電梯,向著他們的住所方向走去。


    看著陳秋離去的背影,鄭浩就這麽一點一點地抿著茶杯中的普洱,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他就這麽加水一直加到普洱的味道開始變淡後,他這才起身。


    這個時候,華國音樂學院那邊的人也已經辦理好入住,開始分發房卡上樓。


    在鄭浩走到華國音樂學院帶隊老師身前的時候,已經幾乎沒有多少人在那邊等待。


    那位帶隊老師看著鄭浩的到來,立刻恭敬地遞上一張房卡,開口道。


    “鄭浩指揮,這個是你的房卡,單人房,在頂樓的位置。”


    “嗯,多謝,辛苦你了。”


    鄭浩接過房卡,略微摸索,隨後笑著問道。


    “對了,你知道陳秋他們住在哪一層嗎?”


    帶隊老師一愣:“啊?陳秋?陳秋是……”


    鄭浩立刻醒悟,改口道:“哦,抱歉,應該是海城,你知道海城音樂學院他們的指揮住在哪一層嗎?”


    “唔……”帶隊老師稍微思考,隨後搖頭道,“不清楚,我當時沒關注,不過應該和我們不是一個樓層,但是指揮還有帶隊老師應該是住在同一個樓層,所以……應該跟您是同一層?”


    “這樣啊,多謝。”


    鄭浩微笑著對著帶隊老師點頭後,轉身向著樓上走去。


    電梯內除了他外,空無一人。


    看著光滑到足以反射出他模樣的電梯門,鄭浩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


    他摸索著自己的下巴,咧嘴笑了起來。


    “陳秋,餘塗?感覺事情有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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