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下掌聲響起,眾人都在用力地給和聲交響樂團的眾人鼓掌。


    舞台上的熱氣沸騰。


    頭頂炙熱的燈光烤灼在樂團眾人身上,帶來陣陣升騰而起的熱氣。


    過於用力地演奏所帶來的汗水在他們的額頭滴落。


    疲憊逐漸湧上心頭,可他們看著彼此,目光中滿是興奮。


    他們演奏成功了。


    之前他們在排練的時候,他們經常會有人出現失誤,對於某個地方的思考還不夠到位,從而導致整個樂曲出現了瑕疵。


    就在他們上台之前,他們也就成功了那麽幾次。


    因此在上台的時候,他們很多人還是有點擔心,怕自己演出失敗給樂團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響。


    但是現在。


    看著演出完成的這一刻。


    他們心中的一切擔憂已經徹底消散,隨之而來的便是無與倫比的滿足。


    他們興奮以及滿足於自己剛剛的演奏。


    他們從心中為自己的演奏而感覺到興奮。


    這是和聲交響樂團的作品。


    這也是他們的作品。


    這是他們用熱血以及汗水澆灌而成的果實。


    他們興奮地將自己的視線看向陳秋,嘴角帶笑,等待著陳秋的命令。


    而陳秋也看向樂團眾人,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是和聲交響樂團。


    這是他和樂團成員一起建造起的樂團。


    這是屬於他們所有人的樂團。


    因此……


    陳秋轉身,看向舞台下轟鳴的掌聲,以及那此起彼伏,帶著東瀛口音的“bravo”,對著觀眾略微鞠躬後,攤開手掌,看向自己身旁兩側的樂團成員,對著他們笑著道。


    “起來吧,讓我們一起接受觀眾掌聲!”


    眾人一愣,隨後沒有任何猶豫,拿著他們的樂器猛的站起。


    嘩!


    在樂團眾人起身的這一刻,觀眾席的掌聲變得更為熱烈。


    完成一首作品需要的並不僅僅隻是指揮,還有樂團裏的所有人。


    隻有所有人一同合作,才能完成這樣一首作品。


    缺了樂團裏的任何一人,這一首作品說不定都不會這麽漂亮。


    因此,在給予陳秋掌聲的同時,對於樂團成員,觀眾也同樣沒有吝嗇他們的熱情。


    他們給予了樂團眾人更為熱烈,更加充斥著力量的掌聲。


    他們感謝舞台上的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眾人,給予他們一場,如此漂亮的演出。


    陳秋對著樂團眾人揮手示意,讓每一組樂團成員都單獨接受了觀眾的敬意。


    以秦弦趙錫為首的小提琴組。


    以吳明為首的中提琴組。


    以徐書文為首的大提琴組。


    以芮佳為首的低音提琴組。


    以黃歆為首的大號組……


    樂團裏所有組的成員都單獨起身接受掌聲。


    而掌聲來到艾鼓所率領的打擊樂組的那一刻,便徹底達到了高潮。


    不僅有掌聲,歡呼聲,甚至還有口哨聲,喝彩聲。


    在這一場波萊羅舞曲中,艾鼓的演奏實在太漂亮了。


    他就是這一場演奏的脊柱!p


    從頭到尾如同滑動變阻器一般的漸強漸快。


    幾乎沒有變化過的節奏。


    如此漂亮的演奏,讓舞台下的觀眾甚至都有一些懷疑艾鼓他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他的手究竟是怎麽能這麽穩的?


    如果去討論這一首作品之中,除了陳秋這個指揮外,最具分量感的樂團成員的話,在場所有人都會將他們的票投給艾鼓。


    沒有任何的疑問!


    畢竟艾鼓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太強,太過於耀眼。


    艾鼓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著舞台下的掌聲,同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就在他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準備撓撓自己後腦勺的時候,他的視線突然瞥見不遠處的黃歆。


    看到黃歆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副隨時準備嘲笑的模樣,艾鼓立刻將自己要抬起的手給收了回去,看的黃歆一陣生氣,不由癟嘴了起來。


    之前自己在演奏圖畫展覽會的時候,被陳秋單獨邀請起來接受觀眾掌聲,當時表現得憨憨了一點,被艾鼓無情嘲笑。


    這個仇她記了好幾個月。


    結果現在輪到艾鼓了,他居然在憨笑的最後一刻收回去了?


    氣的黃歆恨不得把艾鼓的手貼到他後腦勺上去。


    不過……


    黃歆看向陳秋,目光中帶著笑容。


    相比較之前她被陳秋單獨帶起來接受觀眾敬意的時候,這一次她要沉穩太多太多了。


    或許,這個就是成長吧?


    不管是樂團的成長,還是自己的成長。


    她想著自己剛剛的表演,滿意地笑了起來。


    掌聲熱烈。


    眾人接連謝幕了數次。


    在發現如果繼續呆在舞台上會讓這一場音樂會的時間不夠用後,他們這才在觀眾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散去,從舞台兩邊打開的門中分散退場。


    他們帶著自己的樂器離開了舞台,將舞台讓給工作人員進行收拾,為下一位上台的樂團做準備。


    這並不是他們一支樂團的舞台,這是三支樂團的舞台。


    不管他們樂團再怎麽強,再怎麽耀眼,也要將剩下的位置留給其他人。


    而當陳秋走到後台的時候,他便看到那位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正無奈地看著自己。


    見到陳秋走來,那位指揮立刻歎了一口氣,一邊鼓掌,一邊用著還算標準的英語開口道。


    “非常好,非常厲害,陳指揮,您真的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如此漂亮的演出,我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演出居然是從一組學生樂團的手中演奏出來的,如此現場,你讓我們應該怎麽去應對?”


    “加油。”


    看著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陳秋不由得笑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沒事,相信自己,會贏的。”


    “啊,多謝陳指揮你的鼓勵,不過我感覺我輸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真的是……”


    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緩緩歎了一口氣,無奈道,


    “沒有讓陳秋指揮您感覺到盡興,真的是對不起呢。”


    說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與陳秋左手相握,擁抱,順帶拍了拍對方的後背,隨後往後退了兩步,對著陳秋笑著道。


    “那麽,我要帶著我的桐朋音樂大學學生樂團上台了,希望我們的演出,不會讓你,還有延世大學的那位失望。”


    說罷,他對著陳秋略微點頭,走到樂團之前,與身邊的工作人員進行最後的核對後,這才帶著樂團眾人走上舞台。


    目光堅定。


    向死而生。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樂團的表現能夠壓過剛剛陳秋樂團,自己樂團成員的實力比和聲交響樂團成員的實力更強。


    但是他覺得……


    自己不管怎麽說,總應該試試。


    說到底自己都是東瀛這邊前二的交響樂團,自己也是帶著眾人在東瀛那成百上千的學校樂團之中脫穎而出,獲得全國大賽金賞的。


    他們不能就這樣還沒有出場就直接認輸。


    桐朋音樂大學的眾人堅定地離開了後台,向著舞台上走去。


    而延世大學的指揮也在這個時候上前來,對著陳秋誇獎了幾句。


    從一個指揮的角度來看,陳秋做的無可挑剔!


    他很佩服陳秋能將一群學生帶到如此成績。


    更佩服的一點,其實是陳秋他居然也是個學生,而並非什麽名團名指。


    在這種壓力下,延世大學的指揮隻能暗自歎息,對著陳秋恭喜了幾句後便轉身離去。


    他要去提醒一下自己樂團裏眾人時間了。


    等桐朋音樂大學的演出結束後,便該輪到他們。


    反正沒啥表現的機會了,相較於繼續呆在原地接受陳秋給他的壓力,不如早點離開放鬆一下精神。


    很快,隨著工作人員以及延世大學指揮的離開,後台內一時間隻剩下和聲交響樂團的眾人。


    眾人小聲嬉笑著收拾著自己的樂器,準備離開後台。


    陳秋也和樂團眾人有說有笑地聊著。


    艾鼓滿是激動地在後台對著其他人小聲叫囂道。


    “怎麽樣怎麽樣?我今天演奏的牛逼吧?嘖嘖,你看我那個手腕壓的多穩,節奏多漂亮,帥不帥?有一說一,我自己都被自己今天的演出給迷住了!蕪湖!無敵!!!”


    “帥帥帥!是的,你最牛逼了!”邊上有人立刻笑著開玩笑道,“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這一次的演出沒有伱就完蛋了!”


    艾鼓眼睛一蹬,吐槽道:“不是,我靠,明明那麽好聽的誇獎,怎麽在你嘴巴裏,聽上去這麽陰陽怪氣呢?”


    “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在陰陽怪氣?”


    邊上有人立刻接話,給艾鼓插了一刀,後台眾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很快便將聲音小了下去,盡可能不要出太大的聲音。


    畢竟人家上麵還有人在演出,他們在後台這邊大聲喧嘩嘻嘻哈哈不太好,影響台上演出。


    大家都是名校大團,沒有必要使這種小手段。


    用這個去影響台上演出,反而丟了身價。


    陳秋看著眾人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和眾人隨意地討論著剛剛的演出,誰誰誰吹的拉的不錯。


    即便他們是演出者,對於他們剛剛的演出,他們現在也有許多許多想要說的話。


    不管是商業互吹,又或者是自吹自擂。


    對於剛剛的演出,他們真的非常興奮。


    眾人快速收拾著自己的樂器,和邊上工作人員核實過後,這才從舞台的後台門走出,向著音樂廳外走去。


    當他們從音樂廳走出,看著那即將逝去的夕陽,眾人一時間有點恍惚。


    現在是晚上七點,落日餘暉還沒有徹底消散,依舊殘存著片縷橙黃掛在遠處。


    空氣中的海風飄過,吹來夏日傍晚打工人歸家的喧囂,以及孩童的嬉戲。


    看著遠處正在落下的夕陽,艾鼓往前走了兩步,走到樂團前叉著腰,不由得感慨道。


    “可惜音樂廳附近沒有一個河堤,如果能有一個那種可以躺下的河堤就好了,可以坐在河堤上,看著遠處的夕陽,聽著耳邊列車車輪與鐵軌的框框聲,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著遠處什麽都不想,然後眺望遠處,感慨一句,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嘖嘖,多有文化氣息!”


    “然後背後有人喊你,說隔壁超市薯片半價?”艾鼓身邊的趙錫開著玩笑道,“什麽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不是,都到東瀛了,中二一點怎麽了?在這片中二的土地上,喊著熱血與友情去擊垮所有站在我們麵前的敵人,就和我們今天一樣,你們感覺不帥嗎?哼哼,帥炸了好吧!”


    艾鼓略微抬頭,似乎想到了那個場景,不由滿意地哼哼兩聲。


    而趙錫等人則是笑了起來。


    樂府靠在徐書文的邊上,對著艾鼓揮了揮拳頭,開玩笑道。


    “是不是這樣?海音·和聲交響樂團,必勝!”


    艾鼓轉過頭,看著眾人,立刻搖晃著手指道:“nonono,叫什麽必勝?都到東瀛了,那叫一個入鄉隨俗,我們應該說……”


    在眾人的視線之下,艾鼓用力握拳,然後向著天空一舉,高聲道。


    “海音和聲交響樂團,伐挺(fighting)!”


    “哦哦哦哦哦!伐挺!”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眾人立刻跟著艾鼓同樣,一同舉起拳頭高聲道。


    而陳秋也笑著看向眾人,跟他們一起喊了句“伐挺!”,隨後也不管周圍的路人,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家都很開心。


    不管是演出,還是能到東瀛這邊來玩,又或者是演出結束後太陽還沒有落山,還能看到最後一點餘暉。


    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


    陳秋對著艾鼓笑著提議道:“不過艾鼓,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不是不能打開導航,找到附近的河堤小道,去那邊走走,滿足一下你的中二幻想。”


    艾鼓一愣,隨後驚喜道:“嗯?真的?陳秋指揮你確定?”


    可惜還沒有等他同意,他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感受著腹中傳來的空虛感,艾鼓隻能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歎氣道。


    “額……算了,我感覺我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如果要去滿足中二幻想的話,我還是等明天或者後天,找個休息日吧,反正我們在東瀛這邊還要呆上一段時間。”


    “嗯,成。”


    陳秋點頭,樂團眾人立刻開始討論今天晚上吃什麽。


    畢竟今天演出大獲成功,不吃點好的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特別是來到東瀛,麵對完全不同的飲食習慣,他們總要去嚐試嚐試。


    隻不過因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


    有人想去吃回轉壽司,有人想吃壽喜燒,有人想吃拉麵,還有一群人則是要減肥,所以打算啥都不吃,因此眾人便在演出場地附近的車站分散了開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家也都有手機。


    沒有必要和小學生一樣一直都聚在一起活動。


    陳秋則是和秦弦芮佳黃歆等人約著,打算去找一家烤肉店吃烤肉。


    然而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位帶有絡腮胡的男子氣喘籲籲地跑到陳秋這邊。


    他打量著周圍的眾人,直到發現陳秋的時候,這才眼睛一亮,連忙跑了上去,驚喜道。


    “您好……請問您是和聲交響樂團的指揮,陳指揮嗎?”


    “嗯?”


    陳秋一愣,周圍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不解地看著麵前這位東瀛人。


    秦弦看了一眼陳秋,好奇道。


    “你熟人?”


    “不認識啊……”


    陳秋搖頭。


    他看向麵前這位穿著粗氣的東瀛人,對著他問道。


    “你好,請問你是……”


    “啊,非常抱歉,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田中鳴一,是東瀛這邊的樂評人!”


    田中鳴一立刻手忙腳亂地翻著自己的錢包,從自己的錢包中翻出自己的名片,將其雙手供上,遞給陳秋。


    這是一張很簡樸的名片,除了正中間用漢字書寫的田中鳴一之外,便隻有左上角的身份和右下角的聯係方式了。


    陳秋接過田中鳴一遞過來的名片,更為不解地看向這位樂評人,不由道。


    “額……這位田中鳴一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啊,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是一位樂評人,寫樂評是我的工作。”


    田中鳴一立刻從自己的口袋裏翻了翻,翻出一個筆記本和圓珠筆。


    他將圓珠筆背麵的按鈕往硬皮筆記本上一磕後,將其翻了幾頁,期待地看向陳秋,對著他問道。


    “那個,我想要問您,請問您有沒有時間?我想要和您,以及您樂團裏的一些人做一個追蹤報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您能同意我與您,還有您樂團裏的其他人進行攝像,作為影像資料進行記錄,您覺得……可以嗎?”


    “啊……”


    陳秋沒有想到這樂評人過來是做這個。


    他看著他拿出手中筆記本的時候,他還以為這位樂評人是打算過來敲詐勒索,說什麽如果你不給錢,我就給你們樂團差評之類的話。


    沒想到居然隻是想要采訪?


    不過采訪的話……這工作是樂評人的工作?


    陳秋不太了解。


    因此他隻能謹慎地開口道。


    “如果是采訪的話,我一個人沒有問題,不過樂團裏其他人我可能沒有辦法幫他們做決定。”


    田中鳴一聽到這邊後,眼睛一亮,激動道:


    “啊,如果隻有您一個人也可以,那真的太好了,我這邊已經寫下了關於您這一次演出的樂評,回頭等報刊發出後,我會寄送一份給您,希望您能斧正。”


    說罷,田中鳴一拿著手中的筆記在上麵記錄了一些文字後,對著陳秋再次鞠躬,快步轉身離開。


    就好像他隻是過來說這幾句,送一張名片似的。


    看著遠處離開田中鳴一的背影,陳秋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手中的名片,糾結了片刻後略微癟嘴,將其收入口袋,對著邊上秦弦等人道。


    “好吧,大概他就隻是一個普通的記者……”


    “哦?剛剛田中先生來找你了?陳秋指揮?”


    陳秋對著秦弦等人的話還沒有落下,遠處便走來一個瀟灑的身影。


    中村白帶著一位充滿大和撫子般溫婉氣息的女子向著他們走來。


    他舉著手中的酒瓶對著陳秋。


    “怎麽樣?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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