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玥是自己定的票。


    專門買的從漢堡轉機法蘭克福飛海城,海城再中轉個幾十個小時,飛隔壁東京。


    本來用直飛的航班,甚至老師都要給她買票,但是她沒有同意,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買。


    就是為了能夠在海城這邊多中轉幾十個小時,過來聽一下陳秋以及海城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奏。


    這個是和聲交響音樂學院第一次對外公開演出。


    雖然她沒有辦法作為一名演奏者加入其中,跟著陳秋他們一起演奏出大家的音樂來。


    但是她不願意就這樣直接放棄。


    放棄聆聽第一次演出的機會。


    這個是她的儀式感。


    她總有一種感覺。


    如果自己這一次不過來,自己與樂團之間的聯係就會越來越淡,可能還沒有等她回國加入樂團,自己就和樂團沒有了聯係。


    最終導致自己的離去。


    就像放風箏一樣。


    你如果任由風箏飛去,不用手中的線去引導。


    那麽風箏將會距離你越來越遠,直到手中的線走到盡頭,然後飄上天空,徹底消失。


    蘇玥她很清楚這樣的感覺,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曆。


    所以,她不願意再一次失去在自己所喜歡樂團裏工作的機會。


    蘇玥和黃歆兩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平價的化妝品店,給黃歆的化妝包補滿了化妝品。


    確保化妝品足夠今天樂團所有人的消耗後,她們倆這才離開了店鋪,向著音樂廳的方向走去。


    樂團每個人都是需要化妝的,不管男女,也不管喜歡不喜歡打扮,平時化不化妝。


    因為他們的正式演出和平常的比賽不同。


    比賽的時候很多人看不清他們的臉也無所謂,畢竟大家主要聽的都是他們的演出,對於他們長什麽樣子並不關心。


    可能會有一些人覺得自己要上台了,所以要好好打扮一下,給自己畫個妝弄的美美的上台,能讓觀眾喜歡。


    可是這對於他們的最終成績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評委不可能說能在光線下看清楚你的臉,就給你更高一點的分數。


    因此在比賽中化妝,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朋友過來給自己拍個照啥的。


    讓自己看上去更好看,更優雅一些,回頭也好發朋友圈炫耀。


    但是現在正式演出不同。


    現在正式演出他們是有可能會被人錄像拍照報道的。


    人的臉和拍照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在這種強烈光線下,人臉上的五官是很容易被光給吞噬,在相機鏡頭的效果下,整體顯得不是那麽的清晰,拍出來的效果也不會特別好,隻能依靠後期的修圖來補全。


    甚至可能會因為時間緊任務重,修圖修了半天不太好看,隻能讓失真的畫麵登上版麵,回頭被人吐槽真人和照片一點都不一樣。


    這種都是常態。


    而如果你提前畫那種舞台妝,將頭頂照下來的光線給吞掉一些,讓臉看上去不至於那麽的反光,將五官給凸顯出來一些,回頭攝影攝像拍照的時候看上去也好看一些。


    這個就是舞台妝的意義。


    而之所以不用從外麵專門找人過來幫整個樂團化妝,隻是讓黃歆過來自己買點化妝品去幫著樂團化妝。


    除了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黃歆自告奮勇,說要帶著樂團裏的一些人來幫大家化妝外。


    其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


    樂團現在沒錢。


    如果是那種大樂團的話,說不定會有專職的化妝師來幫忙。


    甚至還有專職的攝影師,錄像師。


    畢竟人家有錢,可以隨便造。


    可是陳秋他們沒有啊!


    因此他們很多東西都隻能自己去處理。


    攝影師是找學校裏攝影社團的同學,從學校那邊協商,從而借過來的一批機器。


    畢竟陳秋他們是學校目前的頭牌,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學校手把手“培養”出來的。


    借給陳秋一點機器和人,讓他們幫忙拍攝影片,後期剪輯用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甚至拍照片這個活,學校那邊也讓他們宣傳部影像工作室的人來幫忙,不用陳秋煩心。


    隻有這個化妝學校那是真的沒有辦法搞定。


    總不能在學校裏發個公告,號召全學校會化妝技能的同學站出來,免費給陳秋他們當專職化妝師吧,回頭計2-4小時誌願者時長吧?


    那樣也太扯淡了一點。


    因此陳秋隻能依靠黃歆她們來幫忙。


    黃歆和蘇玥兩人在買完所有的化妝品,坐車來到樂團門口後,黃歆笑著對蘇玥問道。


    “怎麽說?要不要現在直接進去,如果你進去的話,大家應該都會很高興的。”


    “不了。”蘇玥搖頭。


    她抬起頭看向麵前這間巨大的音樂廳,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輕聲道。


    “今天晚上我作為觀眾就好。”


    “真的嗎?真的不考慮考慮?現在你進去的話,你可是有機會給陳秋化妝的哦!”


    黃歆狡黠一笑,然後對著蘇玥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


    “拿起化妝筆在陳秋的臉上輕輕塗抹,一點一點地走過每一片肌膚,從額頭,到下顎,從眼角,到眉心,最後停留在陳秋的唇齒上,然後陳秋睜開雙眼,用溫和的視線注視著伱,輕聲說道……玥玥,你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好油。”


    蘇玥腳步停下,無奈地看向黃歆,淡淡地開口道。


    “首先,陳秋不會這樣說話,其次,我不會化妝,更不會畫這種舞台妝。”


    “交響樂團的舞台妝很簡單的,基本上就是畫一些眉,撲點粉,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也沒有什麽,都是一些個人的要求,要不我教教你?然後直接去給陳秋一個暴擊?”


    黃歆拉著蘇玥滿臉興奮,一臉吃瓜的樣子。


    隻是蘇玥對此卻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她依舊還是搖頭。


    “不,我現在打算去一趟老師那邊,和老師交流一下後,然後還需要回家一趟,所以,我還是算了。”


    “誒,好吧……”


    聽到蘇玥如此強硬的拒絕,黃歆隻能歎了一口氣,抱著自己的化妝品,對著蘇玥擺手道。


    “那麽我就先進去了,回頭今天晚上見。”


    “嗯,今天晚上見。”


    蘇玥對著黃歆微笑著點頭,注視著她進入音樂廳後,便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離開。


    並不是她不想要現在去找樂團眾人。


    而是現在還不是見陳秋的時候。


    她分得清輕重。


    這也就是她不願意現在就進樂團的主要原因。


    樂團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練習排練。


    她不希望自己的到來會打擾到樂團的眾人。


    直到演出結束。


    ……


    黃歆也很清楚蘇玥的想法,她知道蘇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因此她在抱著自己化妝包來到樂團後台化妝間,將化妝品整理好再走到樂團內的時候,她都沒有和陳秋說過任何一句關於蘇玥的話。


    她隻是笑著和陳秋打了一聲招呼,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跟著樂團繼續開始排練。


    除了在組間休息的時候,她和芮佳小聲聊了聊她剛剛的事情,聽的芮佳瞳孔震顫之外,滿臉興奮外,其他便再也沒有和其他人討論過這件事。


    陳秋自然而然也不可能從芮佳興奮的表情中知道芮佳的想法。


    他隻是帶著眾人將最後幾個有問題的地方給調整一番。


    將其更進一步的演奏。


    確保演出的時候不會出問題即可。


    對於陳秋而言,排練時候的練習僅僅隻是做好一個大概的方向。


    就好像雕刻一樣。


    排練對於雕刻僅僅隻是雕刻出整體的輪廓。


    你差不多能看出來這個人是人,這個人穿著什麽樣的衣服,動作如何。


    整體看上去還不錯,可是無神。


    這個便是排練的意義。


    而正式演出時候的指揮,才是陳秋最為重視的存在。


    看看他雕刻的這條龍,能不能把最後的那個睛給點上。


    即便說指揮的工作70%在舞台下,30%在舞台上。


    可是這個30%其實才是指揮最為核心的部分。


    畢竟大家都不是去聽排練的。


    大家想要聽到的,更多的你在現場所表現出來的東西。


    那一點閃爍的靈光。


    還有樂團能否抓住你那個閃爍的靈光。


    陳秋帶著眾人快速走過這部分的內容後,時間便來到了中午十二點半左右。


    這個時候陳秋便讓眾人開始去解決中午飯,更換衣服,然後跟著黃歆以及樂團裏其他能化妝的一些男生女生進行化妝。


    不要求畫的多麽好看,能在舞台上看清楚人臉即可。


    樂團眾人也樂得輕鬆,自顧自地散去,開始去訂自己的外賣。


    和聲交響樂團的音樂廳在海城極為靠中心的位置,距離隔壁的海城音樂學院也不算太遠。


    因為眾人完全可以直接點自己平常吃的東西來吃。


    甚至跑一小段距離,直接跑到海城音樂學院食堂也沒有任何問題。


    總而言之,因為成本核算的原因,樂團目前還沒有辦法給眾人包午飯。


    隻能先讓眾人自行解決。


    而樂團眾人自然而然也知道樂團剛剛開始運行的難處,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樂嗬嗬地相互約著一起去吃飯。


    很快,演出大廳內便空無一人,陳秋也晃晃悠悠地來到了後台,給自己倒了一杯豆漿後,隨意地搞了一根香蕉,便直接來到了化妝間。


    此時此刻黃歆也已經在化妝間給芮佳進行化妝了。


    她隨意地叼著一根棒棒糖,拿著手中的眉筆在芮佳的臉上畫來畫去,看到陳秋指的到來,眉毛不由得一挑,笑著開口道。


    “呦,陳秋指揮,不去吃飯來的這麽早?這麽期待化妝嗎?”


    “適當的饑餓能夠讓我的大腦更清醒一些,所以在演出的那一天,我都不怎麽吃飯的。”


    陳秋微笑著開口道。


    這個是他的習慣。


    演出之前不去吃,隻是隨便弄點水果什麽的墊墊肚子,等演出結束後,和樂團眾人一起開慶功宴,到那個時候再放開了吃,補充今天所消耗的能量。


    回頭吃飽了回家跑跑,跑累了好睡覺。


    黃歆聽到這句話倒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對著邊上的椅子努了努嘴,隨意道。


    “那麽你先坐,等下等我弄完了芮佳之後,我再來幫您弄,樂團裏有好多人都不在這個地方,她們都去吃飯了,所以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所以有點慢,你見諒哈”


    “嗯,沒事,今天辛苦了。”


    陳秋對著黃歆溫和地點了點後,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隨意地打量著自己家這間化妝間裏麵的一切。


    說真的,雖然他在自己家音樂廳裏麵呆了那麽久,可是他還真的沒有怎麽進入過這種化妝間。


    可能是有點大男子主義,他對於化妝這種東西有點不是特別的好意思,總感覺男生稍微用點洗麵奶之類東西就行。


    隨便收拾收拾,保持幹淨整潔。


    至於化妝什麽倒也沒有必要。


    因此他平常都是在自己家的樂譜圖書館,或者指揮的休息室,辦公室裏麵呆著,這間化妝間他從來沒有進來過。


    如果不是自己家樂團真的要開始對外演出了,他說不定還不知道自己家有一間這樣的化妝間。


    不過很明顯,因為自己家樂團的大小並不大,這間化妝間裏麵隻有四個鏡子,兩兩相對,去盡可能地極限利用好每一片空間。


    在化妝鏡周圍的一圈燈泡亮起,將人臉的細節照的清清楚楚。


    整體雖然小,可是看上去還是比較專業的。


    黃歆站在芮佳的身邊,幫她的臉畫的更清晰一點後,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臉蛋,將她的臉蛋揉的通紅,芮佳的嘴巴氣鼓鼓地撅起,這才放下她。


    黃歆輕快地走到陳秋的身邊,耍帥一般地甩了甩自己手中的化妝筆,對著陳秋道。


    “怎麽樣?陳秋指揮?有什麽想要的妝容?來和我說說,雖然我不如那些專業的化妝師,但是最基本的一些東西我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隻要你不是突發奇想想要燙個頭發啥的,我啥都能滿足你!來告訴我,你想要什麽樣的妝容!”


    看著在自己臉邊上遊走的化妝筆粉刷,陳秋無奈攤手道。


    “你開心就好,隨便什麽都行,我沒有任何的想法,稍微將五官畫的濃一點,燈光下拍照能拍的清就行。”


    “誒?濃一點嗎?要不要試試看我的死亡芭比粉,或者烈焰紅唇?絕對夠濃鬱!”


    看著陳秋逐漸變色的表情,黃歆嘿嘿笑了起來,立刻道。


    “和你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舞台妝怎麽畫,你就放心好了。”


    說罷,她將粉刷在自己手中的粉餅上搗鼓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給陳秋臉上上粉。


    粉刷細碎的毛在陳秋的臉上劃過,讓陳秋的眼睛不由得閉上,不敢有任何的動彈,深怕黃歆把自己的臉畫錯了,然後弄的奇奇怪怪,還需要去卸妝重弄。


    自己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就怕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原因,導致黃歆的化妝品不夠,從而讓一些人沒有畫上妝。


    黃歆倒是沒啥想法,她隻是將芮佳招呼了過來,然後一邊笑眯眯地給陳秋化妝,一邊開口道。


    “喂,陳秋指揮,你說,我化妝的水平咋樣啊?舒服不舒服啊?”


    “啊?什麽?”


    陳秋睜眼,看著黃歆的粉刷掃過來後,立刻將眼睛閉上,緊繃著臉部肌肉開口道。


    “應該還不錯吧,我不太懂這個……”


    “嘖嘖,我這麽辛辛苦苦地為樂團努力工作,甚至還免費幫大家化妝,居然就換來了句指揮哥哥的應該還不錯,嗚嗚嗚,這個就是樂團邊緣人的待遇嗎?”


    黃歆笑眯眯地開玩笑道。


    就在陳秋睜準備睜開眼對著黃歆安慰道歉,順帶想一個更好誇獎的時候,黃歆卻突然開口道。


    “誒?陳秋指揮,你說……如果是蘇玥出來給你化妝,是不是就算她完全不會畫,隻是隨便亂畫,你都會覺得特別開心呢?”


    “啊???蘇蘇蘇蘇蘇……”


    陳秋猛的睜開眼,差點沒被嚇得跳起來,但是瞬間被黃歆和芮佳兩個人按在了座位上。


    他看向黃歆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最後變成了心虛。


    就在他準備扭頭,移開自己的視線,準備當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時候,黃歆將他的腦袋向著自己那邊猛的一搬,掏出眼線筆,惡狠狠道。


    “別動!畫眼線呢,亂動小心戳眼珠子裏麵!”


    陳秋瞬間靜止不動,身體僵硬地等待黃歆將他的眼線畫好。


    等到黃歆最後一筆畫完,上下打量了一番陳秋,樂嗬嗬地從邊上的化妝包掏出眉筆開始給陳秋描眉的時候,陳秋這才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這,這和蘇玥有什麽關係?”


    “嘖,裝,繼續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黃歆白了陳秋一眼,沒有多做解釋地繼續給陳秋化妝。


    而邊上的芮佳也不停地點著小腦袋,認可剛剛黃歆的話,小聲道:“就是就是!”


    看著這兩人的模樣,陳秋心中一陣苦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暴露了。


    自己這個和蘇玥這種曖昧的關係,應該不會被黃歆他們認為是職務侵占吧?或者是辦公室霸淩?


    就在他思考怎麽遮掩他和蘇玥之間關係的時候,黃歆拍了拍陳秋的肩膀,笑眯眯地開口道。


    “好了,化妝完成,沒想到就隻是一個舞台妝都能讓陳秋指揮你更帥了,感覺完全可以去考海城戲劇學院了,回頭說不定我們就隻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可以嘖嘖,突然有點羨慕蘇玥了,不過不管怎麽說……”


    黃歆從陳秋身邊站起,看向鏡子裏的陳秋,笑眯眯地開口道。


    “希望今天晚上,蘇玥能喜歡我的化妝技術。”


    “!!!”


    陳秋聽到這邊,心中一顫,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的黃歆。


    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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