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照耀下的陽夏,滿是人聲鼎沸。


    隨著起義軍攻城略地的消息傳到此處,縣中諸人議論紛紛。


    “我聽說這支叛軍是咱陽夏被征去漁陽服役的那些人……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我聽在縣裏為吏的舅父透露,叛軍的領頭人叫做陳勝和吳廣,其中一個就是咱陽夏的人。”


    “陳勝?這是誰啊,我都沒聽說過此人。不過吳廣的名字……我總覺得有些耳熟。”


    “吳廣不就是太康鄉那個義士嗎,我聽過此人的事跡。隻是帶隊的不應該是咱縣的左尉,怎麽變成這吳廣來領頭了?”


    其實在很多天前,泗水郡有叛軍造反的事情就傳到了陽夏。


    據說這叛軍實力強大,還打下了一座縣城。


    但因為當時吳廣等人剛剛舉事,打得又是公子扶蘇、楚將項燕的旗號,導致各種謠言滿天飛。


    有人說當今的二世皇帝是篡改遺詔得位,登基之後欲殺公子扶蘇。公子扶蘇在蒙恬將軍的幫助下逃跑,來到楚地振臂一呼,掀起一場大叛亂。泗水郡的軍隊正是扶蘇的手下,他們要相助長公子殺進鹹陽,奪回失去的皇位。


    還有人說當年秦楚大戰,項燕將軍並沒有被秦人殺死,而是隱姓埋名,在蘄縣潛伏下來。如今老將軍見秦二世暴政,楚人受苦不堪,便挺身而出借著公子扶蘇的旗號,反秦複楚,光複他們楚人的國家。


    當然,戍卒嘩變的說法也是有的。


    主要是說陽夏左尉和陽城縣尉兩人,因為大雨失期,自覺要被秦法斬首,故而煽動戍卒掀起了這場大叛亂。


    各種說法經人傳播時添油加醋,使得更加真假難辨。


    其原因還是最開始銍縣得到的消息並不準確,傳回陳郡的信息就更少了。


    彼時郡守、郡尉不在,郡丞尹忠在沒有確定的信息下,他作為佐吏不敢亂下命令,隻傳信陽城和陽夏二縣,暫時控製住兩個縣尉的家人。


    至於縣尉以下的戍卒家人,官府尚未有所行動,主要還是早先的信息真假難辨,萬一不是戍卒造反,這樣做不僅違律,還會引起恐慌。


    但現在,隨著叛軍兵臨苦縣,打到陳郡門口,各種詳細的消息四處傳播。


    在陳縣那邊收到苦縣傳報的時候,陽夏縣的長吏也知道了確切的叛軍信息。


    就是那支戍卒幹的!


    叛軍的首領叫做陳勝,自號為將軍。


    領兵的先鋒大將則是吳廣,自稱都尉。


    吳廣的名字一出來,許多陽夏人立刻就有了印象。


    “堂堂義士,怎麽幹起了造反的勾當。”


    “造反?我看這叫舉義!”


    “難道你們還沒有受夠秦人的壓迫嗎?酷法嚴刑,數不清的徭役,乃公早就受夠了,等這吳廣大軍一來,乃公就去投了他!”


    就在底層黔首私下議論,各種心思翻騰時。


    縣右尉正帶著數十人奔赴在前往太康鄉的道路上。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縣令和右尉便決定先擒拿賊首吳廣的家人。


    ……


    太康鄉。


    叛軍攻城略地的消息也傳到了這裏。


    不過縣裏今天才收到“吳廣為叛軍都尉”的詳細信息,太康鄉地方還要偏一些,消息略顯滯後。


    太康鄉的人,隻聽說之前被征召去漁陽服戍役的子弟可能參與了叛亂。


    但造反的理由是什麽,造反的領頭人是誰,有哪些人參與,在縣中消息傳過來前尚不清楚。


    大龜裏,徐氏宅邸。


    徐升臉色激動,對站在堂中猶豫不定的老父道:“父親,你到底在猶豫什麽?如今大家都在說左尉起事,一路招兵買馬,正在打回陳郡的路上。以我之見,肯定是之前那場大雨阻路,左尉見來不及趕往漁陽,橫豎是個死,便幹脆揭竿而起反了這秦國。”


    “季父乃是左尉親信,得他信任,必定在軍中身居高職。如今他們一路所行,正要打回陳縣,吾等此時正該起事,呼應季父啊!”


    眼見兒子神色激動,徐山卻臉露猶豫。


    他低語道:“這些隻是猜測罷了,萬一是像其他傳言說的,叛軍乃是公子扶蘇或者楚將項燕的人呢?”


    徐升嗤笑道:“父親,前些日子左尉的家人被拘拿的事情你忘了嗎?若非左尉起事,為何官府要先抓左尉家人?”


    徐山沉默了。


    是啊,泗水郡叛軍一起,官府就先控製了縣左尉的家人。


    這豈不正是說明叛軍和縣左尉有關嗎?


    而他那個弟弟徐莊,正是左尉親信。


    左尉起事,徐莊定會跟隨相助,這一點無需質疑。


    徐升年歲尚輕,滿身熱血,此時越說越激動:“父親,季父跟著左尉起事,為我楚人伸張大義,驅逐暴秦,乃是世間真英雄。吾等此時若是坐以待斃,待到秦人趕來將吾等拿下,日後以此威脅季父,此非壞了季父的大事?父親,咱們起事吧!”


    徐山依舊猶豫不定。


    就在此時,有馬蹄聲在門外響起。


    到了徐氏宅邸外,僮仆勒馬停步,翻身下馬直奔府中。


    “主君,君子!我奉命在城外蹲守,果真看到縣右尉帶人出城,觀其行進路線,這是要往咱們太康來了!”


    徐升忙問道:“多少人?是騎是步?”


    僮仆道:“仆不敢接近,看得不真切,可能有四五十人,騎兵十餘,剩下皆是步卒。”


    聽到這話,徐升不驚反喜,對徐山叫道:“父親你看到了吧,縣中定然是得到了確切消息,來抓咱們了!”


    “我這幾日已勾連了三十多個鄉中少年,他們加上咱家中的僮仆隸臣和親戚男子,足有四五十人。吾等趁右尉抵達前,搶先奪取鄉邑,用鄉中武器換裝。父親再振臂一呼,以我徐氏多年來在鄉中的名望,定能贏得眾人響應,輕易便能聚集上百人,彼時何懼右尉!”


    “父親,若是你再猶豫,日後定悔之晚矣!”


    見兒子連番急迫開口,又聽被派到縣城外監視的僮仆報告縣右尉帶兵前來。


    徐山也知大禍即將臨頭,若是不起事,怕是整個徐氏都沒了。


    “莊弟啊莊弟,你這是把我徐氏往火坑上推啊。”


    徐山幽幽一歎,轉而眼神迅速變得淩厲起來。


    “升兒,伱說的有道理。”


    “既然右尉帶兵前來,吾徐氏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今日便和他們拚一個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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