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鴻門宴,若是去了,肯定得死在裏麵。


    同學們隻能將求助目光看向張新,畢竟這裏麵隻有他稍微有點麵子。


    “……韓少,您這是什麽意思。”


    張新也有些窩火:“你說自己講道理,冤有頭債有主,莫非真要趕盡殺絕?我張家雖是世代醫者,但也積攢了些人脈!”


    然而,韓生看都不看張新,恭恭敬敬對高峰彎腰一拜:“高前輩,剛才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請您見諒。”


    “轟!”


    張新的頭皮炸裂,同學們大腦宕機,睥睨魔都的韓家大少爺,剛剛那個得理不饒人的瘋子,居然給高峰彎腰道歉?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是真的!


    高峰平靜道:“韓少,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我叫高峰。”


    高峰?對啊,沒錯啊!


    韓生錯愕在原地。


    一旁的袁劍肝膽俱裂,韓生你特碼是真不怕死啊,得知高前輩是宗師,居然上趕著來巴結,我堂堂明勁後期武者剛才居然沒跑過你……


    袁劍硬著頭皮道:“高……高兄弟,不好意思,韓少喝多認錯人了。”


    說完,袁劍十分強硬的拉著韓生回到三合樓,然後狠狠踢了對方屁股一腳。


    “韓生,你這豬腦袋,你不想活命能不能考慮下韓家?”


    袁劍破口大罵道:“你什麽身份檔次,有屁資格宴請武宗,你怎麽不去請明家那位,你怎麽不去請西北那位?別說他們了,你敢請我爺爺這位暗勁後期巔峰吃飯嗎!”


    “我哪敢啊。”韓生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剛才犯了多大錯誤,寒意自腳底湧上天靈蓋,驚出一身冷汗。


    他後怕道:“我本想著與高前輩化幹戈為玉帛,結一份善緣,畢竟他這般年輕,未來說不定能踏入化神,甚至……”


    袁劍越聽越氣,又踹了韓生兩腳。


    “你給我記住,武者品階森嚴,高前輩哪怕再年輕,他依舊是高不可攀的武道宗師,我爺爺都要作揖稱晚輩。你若再作死,韓家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我清楚了……”韓生心有餘悸的擦掉額上冷汗。


    ……


    看著袁劍那近乎是狼狽逃離的背影,同學們麵麵相覷,真的隻是認錯了人嗎,總感覺哪裏不太像,有幾位女同學眼眸閃爍異彩,帶著香風將高峰圍攏起來。


    “高峰,怎麽回事呀。”


    “韓家少爺突然喊你高前輩,還對你態度那般恭敬,你難道是什麽豪門大少爺?”


    “高峰哥哥,我今天能吃涼,我們買個冰激淩邊吃邊聊唄。”


    “……”張新苦澀一笑,這就是人性啊。


    不久前這些女同學還甜甜的衝他喊張少,如今全跑去討好高峰,明明她們先前都看不起高峰就連男同學們也紛紛上前遞煙,笑容真誠到仿佛多年摯友,高峰無視掉所有同學的示好。


    牽起周嘉薏的手,對王凱笑道:“有時間來尋我喝酒,我得跟老婆回家哄閨女睡覺了。”


    “行,有空再約。”王凱雖然好奇,但什麽也沒問。


    高峰又看向張新,眼神中滿是對晚輩的勉勵:“加油,別給我張師兄丟臉。”


    “???”張新一腦門問號,我們是情敵啊,你給我加什麽油,還有,你張師兄是哪位!?


    ……


    回家路上,高峰正在開車。


    周嘉薏問道:“高峰,你不打算對我解釋下嗎?別拿認錯人的理由搪塞我。”


    “興許是我長得帥吧。”


    “少貧嘴!”周嘉薏的美眸一瞪。


    高峰沉默少許,坦白道:“其實我失蹤那幾年,一直在修仙,我是這末法時代少有的修仙者,所以他們才敬我怕我。”


    周嘉薏欲言又止,輕歎一聲後掏出手機,手指快速敲擊手機屏幕,給秘書路顏發了條短信。


    高峰視線掃去,短信內容盡收眼底。


    “約魔都最好的心理醫生,明天上午……不,約今晚,高峰疑似受到精神刺激。”


    高峰嘴角一抽:“不用替我約心理醫生,我沒病。”


    周嘉薏的神色擔憂:“高峰,是不是包廂內發生的事情嚇到你了,畢竟太過血腥,不然你怎麽會胡言亂語。”


    高峰無語,我說的全是實話啊,都說真誠是最大的殺手鐧,怎麽到了周嘉薏這裏就不好用了呢。


    他頭疼道:“嘉薏,我是說假如!假如這世上真有翻山倒海騰雲駕霧的修仙者,你也有靈根,可以踏上修仙路,你……會喜歡這種日子嗎?”


    周嘉薏陷入沉思,想了許久才搖頭道:“我無法想象,但我應該不會喜歡。”


    “為什麽。”高峰麵露不解。


    周嘉薏同樣不解:“平平淡淡難道不好嗎?”


    高峰一怔,然後啞然失笑。


    五年前被師父蘇倩綁到山上時,高峰同樣對長生跟修仙什麽的不敢興趣,隻想與周嘉薏長相廝守,修仙路固然精彩,卻充滿生死危機,做個普通人的確挺好。


    畢竟不是所有奧特曼都想打小怪獸,也有奧特曼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洗衣做飯陪老婆。


    “嘉薏,我會努力守護你想要的平淡。”


    “我們還是去看下心理醫生吧。”


    “……”


    回到家已是半夜。


    周嘉佳望著半夜歸家的姐姐跟高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希一直哭著找爸爸媽媽,抱了兩個小時才哄睡,我這胳膊跟腰現在還是酸的。”


    “讓高峰給你按一下。”周嘉薏道。


    “不……不用了!”


    周嘉佳的俏臉紅透,連連搖頭拒絕,顯然是想到了之前被高峰按摩時的窘迫回憶,啊啊啊,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嘉佳,你臉怎麽紅了。”


    “哈哈,有嗎?天氣似乎太熱了,我回房間吹空調了,晚安!”周嘉佳迅速跑回房間,砰的一下關上門。


    “莫名其妙。”


    周嘉薏蹙眉:“我也回房間睡了,高峰你早些休息。”


    “好的老婆。”


    “……”對於老婆這個稱呼,周嘉薏已經放棄糾正了,隨高峰高興吧。


    臨上樓前,周嘉薏突然道:“高峰,按理說我不該幹涉你的感情生活,但班裏那些女生全是勢利眼,她們今天巴結你跟張新,明天就會討好別人,你可要擦亮眼睛。”


    “你吃醋了?”


    “……沒有。”


    周嘉薏板著臉道:“我隻是擔心你被壞女人騙,最後連累我女兒被惡毒後媽欺負。”


    “周嘉薏你聽好,我高峰心裏隻有你跟小希,再也不會有第三個女人走進我的心。”


    “那高夢跟嘉佳呢?”


    “……除了她們。”


    “高峰,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根本不在乎。”周嘉薏話音剛落,就察覺腰間多了一雙手。


    那雙手稍一用力,柔軟嬌軀便不受控製的撞到高峰懷裏,撞的周嘉薏胸口生疼。


    周嘉薏揚起俏臉,表情搵怒看向高峰,張開嘴想要罵兩句,哪想到高峰低頭吻來,堵住了她的嘴。


    身體是不會騙人的,喜歡一個人可能有萬種表現,但討厭一個人,是肯定會抗拒身體接觸的,麵對高峰突如其來的強吻,周嘉薏第一反應並不是推開,而是下意識踮起腳尖。


    意識到自己動作的周嘉薏,漂亮臉蛋兒燙的嚇人,羞得她膝蓋狠狠向上一抬,致命打擊!


    高峰悚然一驚,頭發絲立了起來,若非反應及時,用大腿根夾住周嘉薏那穿著黑絲滑溜溜的美腿,後果將不堪設想。


    “周嘉薏,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把我踹壞了損失最大的是你!”


    “……呸。”


    周嘉薏美齒輕咬:“登徒子,趕緊放開我,再敢動手動腳小心我報警抓你。”


    “我就不放。”高峰深知追女人不能太柔和,有時候就得態度強硬些。


    “你……你怎麽又耍無賴,我要討厭你了。”


    “討厭無效。”


    “……”周嘉薏無語,高峰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這時,二樓傳來一道笑吟吟的聲音:“姐,你們兩個打情罵俏能不能去房間,我這下樓倒水有點不太方便。”


    “周嘉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懂,我都懂。”


    雖然知道周嘉薏逃不過高峰的五指山,但當周嘉佳親眼看到高峰強吻姐姐,心底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咳,我回去休息了。”


    高峰鬆開周嘉薏,走了兩步後又突然轉身親了周嘉薏紅唇一下,快步回到房間。


    “高峰!”周嘉薏氣得直跺腳。


    周嘉佳無奈道:“姐,你要稍微矜持一些,不能白給的太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欲擒故縱懂不懂?”


    “我的事你少管,去倒你的水。”


    “咕嚕嚕”周嘉佳肚子叫了起來。


    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狡黠道:“姐,你給我做頓夜宵,我傳你幾招,保證讓你輕鬆拿捏高峰。”


    “沒記錯的話,你母胎單身至今。”


    “……我是母單,但我大學時,很多學妹學姐找我取經,她們都稱我為戀愛教母,甭管純情小奶狗還是養魚無數的海王,就倆字拿捏!”周嘉佳自信的拍著胸脯。


    周嘉薏盯著妹妹看了好久,吐出一句:“果然。”


    “果然名不虛傳是吧?”周嘉佳揚起俏臉,準備迎接姐姐的崇拜誇獎。


    “網上果然沒說錯,沒戀愛談的人都在教別人談戀愛。”


    “……”周嘉佳噎住。


    她糾正道:“周嘉薏,我要嚴重聲明,我不是沒戀愛談,追我的人能從魔都排到法國,我隻是看不上臭男人罷了!”


    “嘉佳,你社交圈子窄,人又中二瘋癲,沒人追並不丟人,這很正常。”


    “噗……”周嘉佳險些吐血。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周嘉薏三十七度的嘴唇是怎麽說出這麽殘酷冰冷的話。


    “周嘉薏,你信不信我隻要略施手段,任何男人都將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包括高峰!”


    “我信。”


    你信個大頭鬼。


    周嘉佳在姐姐臉上看不到半分相信。


    她腹誹道:“這都是你逼我的嗷,別怪妹妹心狠手辣!”


    說罷,回了樓上,周嘉薏心頭閃過不安,總覺得周嘉佳要搞什麽幺蛾子,但忙碌了一天,身心俱疲的周嘉薏沒閑心多想,回到主臥看到熟睡中的女兒,眉眼裏盡是溫柔。


    ……


    夜色如墨。


    高峰正在盤膝吐納,隻要按部就班修煉,最多半年,高峰就將突破元嬰,成為真正的大神通修士。


    高峰突然睜開眼睛,深深皺眉,如今雖是末法時代,天地間靈氣稀薄,但以陣法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運轉,聚攏方圓二十裏的靈氣於別墅中,按理說靈氣應該濃鬱到液化,凝成液體滴落。


    靈液,對修士而言,是極為珍貴的修煉資源。


    對普通人而言更加珍貴,服用後強身健體百毒不侵,甚至能延壽個三五十年,但陣法運轉大半個月,沒有凝出半滴靈液,這不符合規律。


    “有古怪。”高峰探出神識,很快發現問題所在。


    陣法籠罩的邊緣,也就是二十裏外有一處湖泊,高峰布置的陣法,不僅沒能聚攏湖泊中的靈氣,反被吞噬了不少。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精怪在作祟,敢搶我高峰的靈氣!”高峰的麵色冰冷,身影瞬間消失在別墅中。


    ……


    ……


    金山湖,是魔都最大的天然淡水湖,占據五十公頃,環湖散落著諸多享譽盛名的五a級景區,幾個湖中島更是風景秀美,在當地流傳有無數傳說。


    即便深夜十點,金山湖公園依舊有不少人,有在湖畔散步賞景的遊客,有跳完廣場舞坐在石凳上閑聊的大爺大媽們,角落還有位渾身髒兮兮的老道士,擺著算命攤子,腳邊立著一條橫幅,寫著“一日三卦,一卦萬金,隻算有緣人。”


    “我是不是有緣人,給我算一卦。”


    一位戴著大金鏈子的光頭壯漢,站在攤前凶神惡煞道。


    “你不是老夫的有緣人,趕緊走,別擋著老夫看美女。”老道士很不耐煩,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


    那裏全是夜跑的小姑娘,香汗浸濕t恤緊緊貼著身體,襯出姣好身段,尤其跑動時那一條條大長腿真是絕了,老道士色心大起,忍不住招手道:“姑娘們留步,你們是老夫的有緣人,算卦隻要一塊錢。”


    然而,沒有一人停下,反倒跑的更快了。


    “可惜啊可惜。”老道士語氣遺憾。


    光頭壯漢心底窩火,合著你的有緣人全是美女是吧?


    他擼起袖子,露出紋著蛟龍的花臂,神色陰沉道:“臭老頭,我就是你的有緣人,你今天敢不給我算,信不信把你這破攤子掀了!”


    “你有本事就掀。”


    老道士十分不屑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以為我怕你啊。”


    “草!”光頭大怒,伸出胳膊就要抓老道士的衣袖。


    哪想到對方身體順著椅子漸漸倒在地上,嘴裏還不斷囔囔著:“哎呀,打人了,救命啊……”


    光頭壯漢氣急敗壞:“我根本沒碰到你,你這是碰瓷!”


    “我就碰瓷了你又能怎麽樣?”


    老道士洋洋得意道:“實話告訴你,我劉興碰瓷認第二,魔都沒人敢認第一,今兒沒有個三五百塊……嘿,我就不起來了!”


    “快來人啊,我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快被打死了,還有沒有天理跟王法了,這世道還能不能好了,老天爺你快睜開眼看看我這可憐人吧。”


    “發生什麽了?”路人們紛紛停下腳步,廣場舞團的大爺大媽們迅速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光頭壯漢嘴角抽搐,雖然恨不得一拳打死這老道士,但卻不得不捏鼻子掏錢息事寧人,他今晚還有要事,耽誤不得時間。


    “真特碼晦氣,算老子倒黴!”


    “等等,你那條金鏈子跟我有緣。”


    “我尼瑪,老頭你別太過分!”


    “哎呦,快來人呐,我心髒病犯了,有沒有好心人幫我報警啊……”


    “……”


    五分鍾後,光頭壯漢黑著臉離去,而劉興美滋滋的翹起二郎腿,掂量著手中金鏈子,最少一百克,相比算命,果然還是碰瓷來錢更快一些。


    劉興將金鏈子揣進兜裏,目光穿過夜跑的漂亮小姑娘們,望向那水波粼粼黑如深淵的金山湖,神色期待。


    “算算時間,也是時候了。”


    “什麽事情是時候了。”


    劉興身後響起一道平淡的聲音。


    他頓時不耐煩道:“關你屁事,滾滾滾。”


    隻是話剛說完,劉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有種被遠古洪荒猛獸盯著的心悸感,直覺告訴劉興,現在很危險,有生死危機,劉興右手快速掐訣算了一卦,卦象一片混沌,竟然看不出吉凶禍福!


    劉興不敢輕舉妄動,神色警惕轉身,隻看到一席熟悉的道袍,以及讓他做了半個月噩夢的麵孔,是那自稱泰山玉心觀弟子的家夥!


    “劉道長,還真是巧,我們又見麵了。”高峰微笑道。


    上次在古玩城,高峰說自己能為李山改命,引來劉興各種嗤笑,但當聽到‘玉心觀’三個字後,劉興撒腿就跑,高峰沒想到,今天會在金山湖遇到劉興,難道靈氣的事跟這家夥有關?


    隻是……連李山身上黴運都無法去除,實力孱弱的劉興不可能有操縱靈氣的手段,八成隻是碰巧。


    “是啊,真巧……”


    劉興嘴上說著巧,左手掌心攥住一枚保命銅錢,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


    “劉道友,坐下聊聊?”高峰坐在石階上。


    劉興撇嘴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不想跟玉心觀門人牽扯上關係。”


    果然,玉心觀風評不太好。


    高峰皺眉問道:“道友,我剛下山,玉心觀可是有什麽問題。”


    “哪敢有問題,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若沒有事,老夫先走一步!”劉興態度十分抗拒,仿佛高峰是什麽掃把星,沾之就要倒大黴。


    高峰無奈道:“那劉道長,我們有緣再見。”


    劉興將信將疑:“你願意讓我走?”


    他試探著向後退了一步,見對方沒有出手的打算,迅速拉開距離消失不見。


    本就是萍水相逢,既然劉興不願交流,高峰自然不會勉強對方,畢竟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調查金山湖吞噬陣法靈氣的問題。


    高峰釋放神識,神色漸漸凝重,金山湖如同萬丈深淵,貪婪的吞噬著周遭靈氣,隻進不出,更詭異的是,那些被金山湖吞噬的靈氣,仿佛憑空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有意思。”高峰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思索再三,高峰打算去湖中島調查一番,他從岸堤上一躍而下。


    這一幕,被一位夜跑的年輕女孩看到。


    她頓時大喊道:“快來人啊,有人跳湖了!”


    女孩穿著紅色運動服,趴在岸邊向下看,漂亮臉蛋滿是震驚,那被月色鋪滿的湖麵之上,有一位道袍男子負手而立,女孩使勁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


    這時,道袍男子扭過頭,手指豎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臉上帶著微笑,畫麵說不出的詭異驚悚。


    寒意瞬間湧遍全身,無法用言語的恐懼嚇得夜跑女孩失聲,她眼睜睜看著道袍男子在湖麵上如履平地,幾個邁步,便消失在眼前。


    夜跑女孩雙腿一軟摔倒在地,牙齒打著顫,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這時有位女生快步跑來:“佳瑩,你怎麽摔倒了,是不是腳抽筋了?”


    “人,湖裏有人,剛才有人跳湖了!”


    “啊?湖裏沒有人啊。”


    “他……他衝著我笑,那笑容特別滲人,還比手勢讓我別說話,然後踏著湖麵走遠了,金山湖可是平均水深十米啊!”


    “哎呀,佳瑩你別嚇唬我,我膽子小。”


    “真的。”


    徐嘉瑩顫聲道:“喬喬我是不是見到鬼了?我是魔都本地人,金山湖早些年出過不少人命,聽說這裏有索命的水鬼,我剛才看到的會不會就是……”


    “別自己嚇自己,這世界上沒有鬼的,我們是大學生,要相信科學,不能迷信!”


    叫喬喬的女孩特別可愛,明明小臉嚇得煞白,卻強裝鎮定的扶起徐佳瑩。


    並且十分自責道:“都怪我,非要拉著你夜跑,早知道就應該跟高夢一起在宿舍學習。”


    “對了!高夢上次跟她哥視頻時,她哥是不是穿著道袍?我們趕緊回宿舍,讓她哥哥幫我驅邪。”


    徐佳瑩神色激動,仿佛找到了救星。


    ……


    “剛才那女生是不是想跳湖?幸好我裝鬼把她嚇了回去,真是日行一善。”


    高峰忍不住自我誇讚道:“高峰啊高峰,你怎麽會這麽優秀。”


    占地麵積五十公頃的金山湖,共有十個湖心島,有大有小,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十個湖心島首尾相連,以至於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從高空看去,十個首尾相連的湖心島,宛若一條沉睡於湖麵中的遊龍。


    高峰踏足的湖心島,是正中心那座,這裏靈氣並不濃鬱,但也不貧瘠,就如同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高峰先是釋放神識感應,然後又繞著湖心島逛了一圈,沒有察覺出任何問題。


    怪了,被金山湖吞噬的靈氣都去了哪?


    高峰皺眉,這時候神識感應到一條小船慢悠悠的靠近,船上坐著的赫然是劉興。


    這位髒兮兮的老道跳上岸,將小船固定住後,鬼鬼祟祟的來到高峰所在的湖心島。


    高峰掐決屏息,隱去了自身氣息,除非是元嬰境修士,否則無人能看破高峰的隱匿,他倒要看看劉興葫蘆裏賣的什麽葫蘆。


    劉興左看右看,明明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可偏偏有種被盯著的感覺……


    島上莫非有人?劉興又是掐決卜卦,又是丟下一地銅錢,甚至布下一個十分簡陋甚至不能稱作是陣法的陣法,折騰了一個小時,被盯著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失,但劉興卻長長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沒人。”


    說完,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小鐵盒,伸手正要打開,又突然向四周撒了一把銅錢。


    “噠噠噠”


    銅錢落地,有的落入樹葉中發出沉悶響聲,有的砸在石頭上彈起又重重落下。


    “真的沒人?”劉興撓了撓頭,他這些銅錢祭煉多年,擁有卜卦能力,可接連拋了兩次毫無收獲。


    所以,對於被視線注視,那隻有一個可能。


    “龍仙提前醒了!”


    劉興的神色狂熱,雙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朗聲道:“晚輩劉興,來自昆侖觀,受師尊之命,前來拜會龍仙!”


    龍仙?高峰挑起眉頭,這是什麽玩意,怎麽沒聽說過。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風聲吹拂樹葉沙沙作響,沒有等到前輩回應的劉興,繼續跪伏在地麵,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的情緒,跪了足足一個時辰。


    就在劉興懷疑龍仙前輩是不是還沒蘇醒時,腳下的湖心島突然一震。


    與此同時,一道曆經歲月洗禮,十分滄桑的蠻荒氣息漸漸蘇醒,以至於平靜的金山湖突然波濤洶湧,掀起了數十米高的巨浪,將岸邊堤壩摧毀,恐怖威壓籠罩而來。


    劉興雖然跪在地上,卻能感知到一道冷漠無情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頓覺深陷泥沼呼吸凝滯,道心險些崩潰。


    劉興慌張大喊:“龍仙前輩,我是昆侖觀弟子,今日來赴百年之約,手下留情啊……”


    “哼!”


    伴隨著一道冷哼,那位可怖存在挪開了視線,劉興如釋重負。


    但高峰心神駭然,大氣不敢喘,金山湖中,竟然沉睡著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這境界威壓絕對遠超金丹境,堪比玉心觀死去的師祖們,難道是傳說中的神鏡老怪?


    甚至可能更強,高峰的心底狠狠問候了師父蘇倩,這傻女人以前竟然說,在這絕地天通的末法時代,絕無神鏡修士,因為天道法則不允許,既然天地不容,那這‘龍仙’又是怎麽回事?


    “完蛋,我肯定被發現了……”高峰的頭皮發麻,想逃又不敢逃,沒辦法,以他區區金丹的實力,敢逃就是死,隻能希望這位老前輩沒看到他。


    畢竟,翱翔天際的神龍,是不會在意腳下是否趴著螻蟻。


    ……


    “昆侖觀的人……”


    “本尊的確與昆侖觀的劉青山有過百年之約,他為何沒來!”如史書般厚重的飄渺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回龍仙前輩,劉青山乃是家師,他三十年前仙逝了,臨終前囑托我務必來赴約。”


    說著,劉興連忙從懷裏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盒子,裏麵有三株玄紅草。


    每片葉子的顏色都是赤紅色,散發著滾燙灼熱的氣息,宛若從岩漿中撈上來的一般。


    “九陽玄紅草……”高峰有些驚訝。


    這玩意是極其罕見的天材地寶,蘊含驚人的靈氣,對天生火靈根的修士而言可謂至寶,但玄紅草生長環境極其苛刻,唯有至剛至陽之地才能有可能生長,而且百年才生一葉,想要九葉完全成熟,需要整整九百年的光陰,可遇而不可求。


    玉心觀倒是有兩株,在玉盒內封存上百年,但隨著時間流逝其內精華損失大半,完全不能與劉興這三株相提並論。


    因為九陽玄紅草蘊含的靈氣太過霸道,與玉心觀所修功法相衝突,最後便宜了純陽之體的高峰。


    “若我吞下這三株……”高峰壓下心頭的火熱,連忙將作死的念頭從腦海裏抹掉。


    隻見劉興恭敬道:“龍仙前輩,您百年前曾與家師說,若能尋到玄紅草,便賜予一滴龍血,此事是否還作數?”劉興麵露期待,激動到心髒砰砰狂跳。


    昆侖觀,隻是昆侖山腳下的一個不知名小道觀,觀主劉青山修行一輩子也沒能築基成功,但唯獨運氣特別好,不僅與沉睡在金山湖的‘龍仙’前輩定下百年之約,並且真的找到了對方所需的九陽玄紅草。


    一滴真龍之血,足以讓劉興脫胎換骨,擁有靈根成為真正的修士,而不是靠風水卜卦這類旁門左道苟活。


    “本尊與你師父劉青山有約,龍血自然隻能給他,你……不配!”


    “龍仙前輩,我……”


    “滾!”怒喝聲宛若雷霆。


    在劉興的腦海中不斷炸響,震得他頭暈目眩口吐鮮血,緩了好久才恢複意識。


    劉興特別絕望,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幾十年,怎麽可能放棄?


    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劉興祈求道:“龍仙前輩,我師父為了采摘玄紅草而死,您不能出爾反爾。”


    “哈哈哈,修行界本就弱肉強食,本尊出爾反爾又如何!”聲音是自劉興身後響起的,他扭頭回看,隻見一道黑影從湖底緩緩升起。


    借著月色,劉興終於看清‘龍仙’的本尊,那是一條頭角崢嶸的黑蛇。


    從湖中升出的軀體至少五米長,身軀粗壯,一雙豎瞳如同血色燈籠,冷漠又無情。


    “有了這三株九陽玄紅草,本尊將更進一步,至於你……好久沒吞食人肉了,能被本尊吃掉,是你的福分。”黑蛇那如磨盤大的腦袋湊到劉興麵前,貪婪的吐著蛇信子。


    “你根本不是龍,隻是一條成精的蛇而已,連蟒跟蛟都算不得,我師父被騙了。”劉興慘然一笑。


    自知必死的他怨毒道:“狂妄自大敢稱龍仙,我詛咒你一輩子成不了真龍!”


    “混賬!”黑蛇怒了,它於三百年前僥幸吞了一顆碧綠果子開了靈智,定居於金山湖中修行,平生最恨別人說它是蛇。


    此刻張開血盆大口,一道腥臭的毒液化作水箭射向劉興,劉興雖然實力低微,但他師父劉青山半步築基,臨死前曾為徒弟祭煉過一枚保命銅錢,此刻被拋至空中。


    銅錢迎風見長,憑空化作一道金色屏障,將劉興護在其中,擋住了那蘊含毒液的水箭。


    “砰!”一聲巨響。


    金色屏障劇烈震顫,其上浮現蛛網般的密集裂紋,但並沒有碎裂。


    劉興披頭散發,抓住機會十分狼狽的逃遁進樹林,地麵留下一大灘血跡,顯然是剛才被震傷了。


    “逃?”


    黑蛇吐著蛇信子,嘲笑道:“整個金山湖都是我的地盤,你能逃到哪去!”


    這一幕,看的高峰愣住了。


    劉興的銅錢屏障煉製水平一般,勉強能擋住築基巔峰一擊,但蛇妖最開始隱隱散出的威壓,堪比玉心觀諸位老祖屍骸上殘留的氣息,即便不是神境也相差無幾。


    但一出手,靈氣波動才堪堪築基中期……


    高峰甚至自己能一拳打爆對方,這蛇妖隱藏實力了,心有遲疑的高峰並未輕舉妄動,冷眼旁觀蛇妖在湖心島追殺劉興。


    越看,高峰越是皺眉,這蛇妖空有築基中期的境界,神通術法基本不會,隻會吐帶毒的水箭,殺傷力並不強。


    但一身鱗甲十分堅固,十米多長的龐大身軀爬行時,成片樹木被攔腰撞斷,即便是數噸重的巨石也能一頭撞碎,蛇妖心腸十分歹毒,明明能迅速殺死劉興,但它偏偏不,像是貓戲老鼠般捉弄對方,讓對方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攔住,在希望與絕望之間無限循環。


    過了不知多久,蛇妖玩累了,粗如巨樹的尾巴橫掃而來,將保護劉興的銅錢屏障打裂,巨力震蕩傳來,劉興頓時被震到重傷吐血倒地不起,隻能用怨毒目光死死盯著蛇妖。


    “人類還真是好騙,百年前本尊剛剛踏入築基期,隨便散了一縷威壓,沒想到你那蠢笨師父就信了本尊乃是沉睡於此的神龍,並且找到了九陽玄紅草,你師父一番心意,本尊就笑納了!”黑蛇冷漠眼睛盯著劉興,語氣嘲弄。


    “噗……”劉興怒火攻心,吐出一大口心血。


    師父心心念念一輩子的‘龍族上仙’,當年僅僅比師父強了半步而已。


    他仰天長嘯道:“我恨,我好恨啊!”


    “你再恨也是沒用的。”


    蛇妖遙望空中明月,嘶嘶嘶吐著蛇信子:“如今是絕地天通的末法時代,隻要吞下這三株九陽玄紅草,不用一甲子,本尊就將跳過化蟒階段蛻變為蛟龍,成為真龍更是指日可待!到了那時,天大地大,本尊何處去不得!”


    “桀桀桀。”蛇妖桀桀怪笑中尾巴一卷,將劉興跟那三株玄紅草卷了起來,大口張開就要同時吞下。


    就在這時,一縷劍氣斬來,能輕鬆斬殺築基初期的劍氣,居然隻是在蛇妖鱗片上擦出火花,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果然,相比較神通術法,這蛇妖的防禦力更加驚人。


    “是誰!”黑蛇嚇了一大跳,龐大身軀連忙將腦袋保護起來,血色豎瞳緊張的看向前方。


    劉興看到了那一身熟悉的道袍,頓時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又是驚訝又是驚喜,最後慘然一笑:“高峰快逃,這黑蛇成精了,實力深不可測,你不是它的對手……”


    “嘶嘶嘶”蛇妖吐著蛇信子,心底驚疑不定。


    它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湖心島或者金山湖內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而且直覺告訴它,這個人類很強……特別強!


    能在金山湖修煉數百年,隔三差五吞噬人類作為血食,卻始終沒有暴露行蹤,靠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腦子,縱然隻有十分之一的遇險可能,蛇妖也不想冒險嚐試,龐大身軀迅速遊動,想要進入金山湖深處。


    湖底最深有兩百米,一旦逃入湖中,蛇妖有自信立於不敗之地,隻是蛇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想走?”


    高峰並指如劍,猛地向前一斬,數十道劍氣封住了蛇妖逃跑的退路,可惜的是,這些劍氣依舊被蛇妖的鱗片擋下,蛇鱗的堅固程度堪比金丹修士耗盡心血煉製的防禦法寶。


    蛇妖呆了片刻,探出腦袋看了看連劃痕都沒留下的鱗片,突然猖獗大笑起來,它決定不逃了,眼前這個人類連蛇鱗的防禦都破不了,還跑啥啊,直接反打!


    不怪蛇妖膨脹,金山湖算是它的主場,本就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更別提還有一張壓箱底的底牌,殺一個人類修士不是輕輕鬆鬆?


    最主要的是……相比較又老又柴的劉興,純陽之體的高峰就是‘唐僧肉’。


    這種至剛至陽的純陽之氣,對於任何想要更進一步的妖修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寶,錯過實在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莫非是本尊的幸運日,不僅有三株九陽玄紅草,更有一個大補之物主動送上門。”


    蛇妖豎瞳貪婪的看向高峰:“人類,本尊不會殺你,而是會大發慈悲留你一條性命,每日隻取你的一些鮮血食用。這是你幾世修來的機緣,還不速速跪謝本尊大恩大德!”


    “孽畜膽子真大,吃人吃到我頭上來了。”高峰笑容寒徹入骨。


    這條蛇妖身上背負了太多無辜亡魂,死在它口中的人類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即便不是為了陣法靈氣被吞噬之事,這等邪祟,亦當誅!


    高峰虛空握劍,平靜道:“玄鐵尺——斬!”


    “呼……”


    一陣劍風吹拂而來,金山湖水波粼粼,蛇妖嚇得連忙催動體內不多的靈氣護住身體,警惕看向四周,等了數個呼吸,也沒有任何劍氣掃來。


    頓時嘲諷道:“虛張聲勢,莫非以為能嚇到本尊?簡直可笑!”


    “別急,讓劍飛一會。”


    “別白費功夫了,本尊這身鱗甲可是以龍氣滋養,哪怕是人族的金丹修士也不一定能斬碎,乖乖成為本尊的盤中餐吧!”蛇妖話剛落。


    遠處天際閃爍著一道寒芒,近乎是眨眼之間,寒芒跨越數千米的距離疾馳而來,看到那寒芒,蛇妖豎瞳瘋狂收縮,莫名的感到不安。


    “呼……”劍風拂麵。


    蛇妖有種泡在水裏曬太陽的舒適感,身體涼涼的很舒服。


    不對,突然意識到什麽,蛇妖急忙扭頭,隻見卷著劉興跟九陽玄紅草的尾巴重重砸落在地,那無堅不摧,可擋金丹修士全力一擊的蛇鱗脆弱的如同一張紙,傷口處平整光滑,鮮血濺射而出。


    “啊啊啊!”蛇妖發出淒厲嘶吼。


    劇痛讓它軀體不受控製的瘋狂亂撞,尾巴竟然在無聲無息間被斬斷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如此鋒利的劍氣,定是那人類用了什麽詭異手段!


    “嗡”


    高峰手握玄鐵尺,尺身重顫,發出如同風聲的悅耳嗡鳴,低垂的尺尖滴落著猩紅血液,滴答滴答的染紅地上落葉。


    此玄鐵尺,乃玉心觀某代老祖嘔心瀝血,耗費七七四十九天以天外隕鐵鍛造而成,這位老祖不修道法,不修神通,以凡人之軀,耗半生壽元鍛一劍,又用半生歲月練一劍。


    沒有靈根,那就隻練一劍,將凡人做到極致。


    可斬,世間萬物!


    劉興直接看傻了,那身軀龐大實力恐怖的蛇妖竟然被一劍斷尾,不愧是玉心觀弟子,這實力對得起名頭。


    劉興拚盡全力站起身子,抓起那三株九陽玄紅草,掙紮著跑到高峰的身邊,淚眼汪汪道:“高道友,救我!!!”


    “劉道友,你不是不願跟高某有牽扯嗎?”


    “……”


    劉興像沒聽到似的,十分熟絡的將三株九陽玄紅草塞到高峰的懷裏,義正言辭道:“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高道友一看就是有德之人,切莫推辭!”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有時候能撿回一條命。


    劉興沒辦法,隻能將求生的希望放在高峰的身上,不然用師父命換來的玄紅草被蛇妖吃掉不說,他也得沒命。


    高峰深深看了劉興一眼,在對方忐忑心情中,突然笑了:“劉道友看人真準。”


    劉興長鬆了口氣,提醒道:“高道友,這蛇妖實力不俗,恐怕還有後手,不如我們先安全逃離這裏再從長計議。”


    “無妨。”


    高峰手握玄鐵尺,底氣十足:“築基小妖罷了,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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