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泮妮娜坐的車,我抱怨道:“每次放學都那麽堵,我以後還是買輛自行車吧,好不好?”


    “不行,你上次還沒摔夠嗎?我現在看到自行車都有心理陰影了。”


    “又不是你摔車,你有什麽心理陰影啊。”我輕聲嘟囔。


    “循義,你說什麽?”泮妮娜眉毛揚了起來。


    “我說,我注意點不摔車,你就沒有心理陰影啦。”


    泮妮娜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一看,臉上頓現惱怒之色。我湊過去一看,原來是白洪濤的電話。


    我道:“語言班的同學啊,有事找你?”


    “哼,挑撥離間的家夥,最討厭這種人了。”說著她接通了電話,按下免提。


    “娜娜,怎麽樣?他是不是極口否認?你跟他視頻了嗎?”白洪濤語氣急不可耐還帶點幸災樂禍。


    泮妮娜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我,伸出手指在嘴唇上豎了一下,然後說:“白洪濤,他說那女孩隻是普通同事,剛好路上碰到她,順便搭她一程。”


    “怎麽可能?我看到他摟著那女孩下車,依依惜別,然後再上車的。”


    泮妮娜聲音頓時顫抖起來:“他,他是什麽時候摟著女孩下車的?”


    “啊,我想想,大約十分鍾前吧,就是前麵我給你打電話那時候。”


    “白洪濤,你從看到他們的地方開車到武肅路木材交易大廈,大概需要多久?”


    “啊?這個,現在這麽堵,最快也要半小時吧。不過我已經不在那裏了,我現在開到木材交易大廈,要四十多分鍾呢。娜娜,有什麽可以效勞的?”


    “沒有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泮妮娜掛了電話,當著我的麵,拉黑了白洪濤的號碼。


    我裝著很好奇:“怎麽了?誰摟著誰依依惜別?你讓他開到木材交易大廈幹啥?”


    泮妮娜歎了口氣:“人心險惡啊。白洪濤以前很老實的一個人,沒想到也會說謊。”


    “噢?他騙你什麽了?膽子可真不小,要不要我去揍他一頓?”


    “算了吧,他以前是少體校練空手道的,你去揍他我還得去把你抬回來。”


    我一副生氣的樣子,道:“他騙你什麽了?”


    “他說看到你摟著咖啡館那個小狐狸精依依惜別。”


    “咖啡館小狐狸精?啊,你是說我以前打工那家咖啡館啊。好久沒去了,不知道那個女服務員還在不在?怪想的。”我手扶下巴,一副神往的樣子。


    泮妮娜伸出右手,晃了晃那個鐲子:“循義,以前的事兒我不追究,以後你要是弄出點桃紅柳綠,你放心,戚阿姨我會代你照顧一輩子的。”


    我看著她深不見底的瞳孔,打了個寒顫,強笑道:“我就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啊?我今天這麽忙,哪有空跟她搞不清楚啊?啊,不對,我被你帶歪了,我好久都不打工了,怎麽可能跟她有關係。”


    泮妮娜咯咯一笑:“我就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啊?”


    女人真可怕!泮妮娜看起來似乎沒什麽殺傷力的樣子,但是如果她在我睡著的時候...我還是小心不要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上為妙。


    “妮娜,你說你學個語言,都有男孩子在你身邊蜂飛蝶舞的,我很擔心啊。”


    “循義,你要是敢不相信我,後果自負哦。”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不相信你身邊的人。”


    泮妮娜伸手捏著我的臉,笑道:“那些男人,要麽粗魯直白,要麽拿腔作勢,要麽畏畏縮縮,我見得多了,看到就煩。哪像我的循義,真心實意。”


    我躲開她的手,向司機瞟了一眼:“別動手動腳的,我可沒你見多識廣。”


    “小心眼的醋壇子。你還想見多識廣?也就是本姑娘不小心上了你的賊船,其他女人看到你這破船都掉頭就跑了。”


    “嘁,破船也有三斤釘。你知道一點五公斤鐵可以熔成這麽粗這麽長的...”我用手比劃著長短。


    “閉嘴,色狼!”泮妮娜一麵擰我,一麵暗地裏用手在椅背後麵指著司機。


    ...


    在泮妮娜家,照例是她做飯,我搗亂,最後被她趕出廚房。我在泮妮娜房間坐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定。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衛浩清打了個電話。


    衛浩清這次沒有秒接,而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聽:“小師叔好。”手機裏傳來的背景音風聲很大。


    “浩清,你在哪裏?在外麵嗎?”


    “小師叔,一批白蓮教徒躲在山裏,被清元道長發現了,我和孤躅道長正趕過去。”


    “事情嚴重嗎?我大師兄呢?”


    “這次白蓮教從北向南傾巢遷移,師父,四師叔各帶著弟子分頭搜索妖人,三師叔去聯絡其他道友了,二師叔坐鎮觀中負責支援。小師叔,這次正一,全真,釋教的密宗,華嚴宗大德高人全部出動,由北向南將白蓮妖人驅趕過來,南邊的正一,釋教的天台宗,禪宗也出動長老法師進行圍堵。”


    “浩清,白蓮教高手很多,你不要逞強,多跟道友們合作。”


    “小師叔放心。”


    我掛了電話,心中很是羨慕:這樣的大場麵,不是誰都有機會參與的。不過也很清楚,師兄們不想讓我卷進這場危險的爭鬥中。正道在明,邪道在暗,正邪長期以來一直處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但近期白蓮教的快速擴張,顯然打破了平衡,自然會引起某層麵的幹預,所以“再平衡”不可避免。不過這種爭鬥一般會控製在一定的程度,不致引起社會的關注。像我這種普通民眾的生活,基本不受影響。


    可心裏總有一種毛毛的感覺,於是摸出許久不用的三枚銅錢,擲向空中,打算給自己卜一卦。銅錢落地,兩個立刻躺下,第三個卻滾了起來,我連忙追上去,眼見那銅錢滾入了床下。這三枚開元錢是師父給我的,雖然不是什麽珍品,但我挺在乎的。於是我趴下,打開手機照明,鑽到床底下去找。那枚開元通寶就躺在緊靠牆邊的地方,我伸手將其撿起。這時,眼角掃到手機屏幕上的反光中,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我翻身用手機光向上照去,一個紙人,呈大字型貼在床板背麵,正對著我。這是一張粗紙剪成的紙人,上麵畫了些符咒,怪異的是,肚皮上還畫著一隻眼睛。我跟那隻眼睛對瞪了半秒鍾,用手裏的開元通寶側沿,猛戳入了那隻眼睛,將紙人釘在了床板背麵。一陣亂扭後,紙人四肢和頭垂了下來,怪異的眼睛還流出了血。我掃了眼紙人上的符咒,這不是我熟悉的符咒。


    難道是白蓮教祭出的紙人?上次達成的協議他們又反悔了?我爬出床外,開始一間間房間檢查起來。果然,在健身房跑步機下又發現一個紙人。那紙人反應頗快,貼著地滑出門口,待我追出房門,它已經從欄杆下方躍出,飄向客廳的窗戶。我將手裏的開元通寶掄了出去,可惜沒命中,釘在了窗框上。我衝下樓梯,還是晚了一步,那紙人從窗縫裏鑽了出去。我追到花園裏,已看不到紙人蹤跡了。


    我盤腿坐下,靜心凝神,周圍一下子喧囂起來。我聽見無處不在的風聲;聽見泮妮娜在廚房裏鍋鏟叮當亂響,還“哎喲”了一聲;聽見遠處散步的居民聊天;還有樹籬處一陣可疑的“悉悉索索”聲。


    就是那個,我站起衝著聲音的方向撲去。拽開滿是葉刺的枸骨枝條,那紙人正紮在一根刺上掙紮著。我捏住紙人,帶回屋中。拔出了那枚窗框上的銅錢,用它劃破了紙人肚子上的眼睛。


    “循義!快來幫忙。”泮妮娜一聲呼喊,嚇得我將紙人團成一團塞入褲兜,然後趕緊跑進廚房。


    “怎麽啦?”


    “砂糖用光了,你快點在那個櫥櫃裏拿一袋,快快快。”


    我連忙去櫥櫃裏拿出一袋砂糖,問:“然後呢?”


    “快倒一點到鍋裏,醋都要熬幹了。”


    我拿剪刀開了袋口,倒了些許在泮妮娜熬的那鍋汁水裏。


    泮妮娜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將糖醋攪拌了一會兒,關火倒在一盤炸好的咕咾肉上。


    “好了,你把咕咾肉端出去,不要在這裏妨礙我了。”


    我看到她手腕處有條紅印,遂拉起她的手吹了吹,道:“被燙了一下吧?有綠藥膏嗎?”


    “邊上衛生間的壁櫥裏有,你幫我拿一下吧。”


    我去拿綠藥膏,順便把衛生間也檢查了一遍。幫她塗了藥膏,又嬉鬧了一會兒,被她趕了出來。


    在客廳裏,我掏出那兩個紙人,研究起來。紙人術源於道家,在剪成人形的紙上書寫符咒,利用符咒請得些許靈力於紙人上,用來行法護法。後來道教有些分支小派專工此術,甚至走了歪路,能拘禁鬼魂怨靈於紙人中,用來作惡。這兩個紙人上的符咒是暗褐色的,聞著微帶腥味兒,應該是血符咒,而紙人肚子上的眼睛,更是怪異,肯定是外道邪術。看來泮宇明跟魔道之間的麻煩,還是沒有解決啊。


    正想著,泮妮娜端著菜從廚房裏走出來道:“開飯了,快去洗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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