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康複得很順利,等我出院也是七月底了。學校很給麵子,或者說是給師父麵子,就算我交上去一篇缺斤少兩臨時趕工的論文,也讓我畢業了。我在家養身體閑得發慌,母親每天要上班,泮妮娜為了留學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也沒什麽時間來陪我。


    為了打發時間,我從圖書館借了羅爾綱的《太平天國史》,崔之清的《太平天國戰爭全史》,又從網上找了些當時清人的日記野史之類,重點研究翼王石達開在1861年年底從廣西經湖南入川到大渡河畔覆滅這一時期的活動,希望能找出點翼王寶藏的線索。


    衛浩清則早晚定時來督促我加強鍛煉,雖然給我增加了不少痛苦,但也知道他是好心。關於地圖,衛浩清做得比較直接,他弄了一張四川北部的地圖,掛在了我書房的牆上。地圖上安順場那塊區域,被他指點得都有些起毛了。見他有些入魔,我不得再三勸告他放穩心態。


    日子一天天過去,泮妮娜的出國留學事宜進行得極為順利。以前我是不太當回事,但經曆了這次的生死,我竟有些放不下她了。


    一日,母親見我掛斷電話後有些悶悶不樂,問我:“娜娜的電話?”


    “是啊,她要去上海辦簽證的事。”


    “平兒,你是舍不得她離開了吧?”


    “這一去,就是四年呢。年輕人,在國外這種不同道德觀的環境下,會怎樣蛻變呢?”


    “娜娜可是個自我約束能力很強的孩子啊,你要有信心。”


    “老媽,我沒經曆過太多的感情波折。但我覺得,一個女孩子,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遠離了曾經的依靠,會有無助感。此時任何的善意的惡意的示好和幫助,都會讓她心懷好感,同時更疏離以往的依戀。”


    “那你就陪她一起去吧,媽媽幫你弄個商務簽證如何?可以多次往返,想什麽時候去看她都可以。”


    “那也好...還是算了吧,這四年,就當作考驗期了。”我知道等不到她學成回來了,如果她真能找到個心儀的人,屆時也不會太痛苦。我看了母親一眼:老媽,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


    “唉,你們啊...”母親不知說什麽好,轉頭看見牆上的地圖,便轉移話題道:“別人都在牆上掛世界地圖或者中國地圖,你掛雲貴川地圖,倒也別致。”


    “啊,我這不是在研究太平天國史嘛,所以要從廣西金田一直研究到江蘇南京。這種放大的局部地圖不好找,我其實最想找的是廣西貴港的地圖,那裏是起點。托衛浩清,他什麽都不懂,隻找到這一張。”


    母親眼神一閃:“你怎麽想起研究太平天國史了?”


    我心裏一縮,母親這是看出了什麽?想到母親這次被抽調介入四明山事件,還拿到了藏寶圖,我決定將母親注意力引開。


    我拍了拍厚厚的《太平天國史》,道:“老媽,我大一的時候,在圖書館碰到一位老先生,他是研究太平天國史的。他說國內對太平天國的研究,到目前為止,隻有羅爾綱先生最為全麵。而羅爾綱先生,囿於當時的政治環境,寫的這本書有一定的意識形態偏向性。他認為現在的環境更加寬鬆,應該有更加客觀的探討。反正我在家養病閑來無事,就慢慢研究著吧,權當打發時間了。”


    母親點點頭:“也對,有事情做總比遊手好閑強。媽媽幫你找份工作吧,看你在家閑的,再這樣下去都要自閉了。”


    “我要那種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啊,少一樣都不行。”


    母親起身離去:“美得你,滿足兩樣就已經很不錯了。”


    轉眼到了八月底,離泮妮娜出發沒幾天了。這些日子我基本天天跟泮妮娜膩在一起,就差變成連體人了。一日,在我精疲力盡倒在泮妮娜身上時,泮妮娜抱住我道:“循義,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哦?你說說,我在想什麽?”


    “你怕我走了就不回來了。”


    “嘿嘿,怎麽可能。”我離開泮妮娜,盤腿坐起來。


    泮妮娜坐起,伸出手戳了戳我胸口:“你這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嗎?”


    我笑笑不說話。


    泮妮娜靠近抱住我:“循義,我們在一起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再說了,你可以隨時來看我呀,或者你懶得動,我可以來看你呀。”


    我想了想,笑道:“也對,我弄個多次往返的簽證,想什麽時候查崗就過來查,要是被我抓住什麽把柄,哼哼哼...”


    泮妮娜認真地看著我,忽然打了個寒顫:“你別笑得那麽怪啊。我想好了,盡量每學期多學幾門,縮短學習時間,拿滿學分就回來。”


    “好哇。如果你能兩年就拿滿學分最好,看好你哦,學霸。”


    “怎麽可能...”


    再怎麽不舍,離別的時刻終於來到。在上海浦東機場,泮妮娜抱著我啪嗒啪嗒掉眼淚。我瞄了一眼邊上攙著手的泮宇明夫婦,拍著泮妮娜道:“好了,快跟叔叔阿姨一起過安檢吧。我一有時間就來看你。”


    “多久來看我?”泮妮娜抽泣著問。


    “呃...一個季度一次。”


    “不行不行,太少。”


    “妮娜,你是去上學的。而且你不是答應我兩年把學分修完回來嗎?我去的太頻繁了你怎麽學習?”


    “我,什麽時候說過兩年修完的啊?”泮妮娜倒還清醒。


    “就朝這個方向努力啦。再說你想我了也可以回來的嘛,對不對?快去安檢吧,別弄得匆匆忙忙的。”說完我幫她擦了眼淚。


    於是泮妮娜拖著行李箱跟著父母走進了安檢口,我揮著手一直到看不見她為止。回過身向外走去,心裏感覺空落落的。其實想什麽時候去都是可以的啦,我這麽安慰著自己。


    不一會兒,我的手機就響個不停。打開一看,都是泮妮娜的微信消息。感慨著一一回複,女人啊,就算泮妮娜,已經是比較有個性的了,對於離別,依舊如此敏感脆弱。


    找了家快餐店,點了個套餐,先吧午飯對付過去再說。想著好不容易到上海來一趟,也沒必要緊趕著回去,畢竟我身體還比較虛弱嘛。上海的熟人,姓顧的不能算,隻有羅芊芊了。也不知道羅教垮了之後她怎麽樣了,試著聯係一下吧。


    電話居然接通了。羅芊芊的煙嗓響起:“喲,終於想起我這個姐姐啦?”


    “姐,瞧你說的,我這不是怕再被你背刺嘛。那個,今天我來上海了,現在在浦東機場,你來接我一下唄?”


    “人不大架子挺大?自己過來,我把地址發給你。”


    “那算了,我先回安臨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你個苕貨...等著,我馬上來,真是欠你的。”羅芊芊連家鄉話都脫口而出了。


    一個多小時後,我已經坐在羅芊芊的車上了。羅芊芊啟動車子,白了我一眼:“現在怎麽不怕我給你捅那麽一下了?”


    “姐啊,當初是各為其主,現在你都沒主了,再骨肉相殘就沒意思了啊。”


    羅芊芊歎了口氣:“據說這次你使了邪法,把副教主血給吸幹了?”


    “這是誰在胡說啊?我沒主動吸,是他的血噴到我嘴裏的,臭死了。”


    “反正我們的人逃出來幾個,一說起你,臉上那表情比見了金達還害怕。對了,金達也是你弄死的?”


    “這個我算是參與了吧。”


    羅芊芊咬牙道:“金達手上死了不知多少女孩子了,所有的姐妹都怕他。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姐,羅教完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前一陣總壇傳令,讓我們這些掙錢的兄弟姐妹把生意盤出去,大部分資金都匯走了,人也脫教了。現在我在考慮,是重新開始打拚呢,還是幹脆回老家找份安穩工作。”羅芊芊說著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羅芊芊笑了:“姐,你的能力就是經商,讓你老老實實上班,你估計都不習慣。”


    “我不是還欠著你一百萬救命錢嗎?還了你錢,我就沒本錢重新開始了。”


    我伸指勾了她下巴一下:“錢就先給你投資了,我坐收利息吧。”說著色眯眯地上下看著羅芊芊。


    羅芊芊一手將衣領扣子扣緊,正色道:“那我就重頭再來一次,如果虧了,你的錢就打水漂了哦。”


    不等我回答,她又道:“你也別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認真把你當弟弟的。平時開開玩笑什麽的都可以,你要是真敢胡來,我把錢還你,回老家。”


    我捂著胸口:“我難道一點魅力都沒有嗎?”


    羅芊芊笑了:“誰叫你當初認我做姐來著?再說你那個小女朋友盤靚條順,你就好好守著她吧。”


    我搖搖頭:“唉,女人啊~姐,當初你一副飽受欺淩的怨婦狀,把我騙得團團轉,結果你是那麽能打。”


    羅芊芊得意道:“衛校時候,我是市裏武術比賽女子長拳第五名,女子其他器械第七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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