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傳來不耐煩的聲音:“你煩不煩啊?我是不會立遺囑的。再說就算立遺囑,你也不會是受益人啊!”


    果然被誤會了,我悻悻道:“隨便你。這麽沒信任感,今晚我再守護你一次,明天我就回安臨了。”


    “你今晚走也可以,想用車跟秦姨說一聲。”


    這...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今晚跟刀姐約了,我還真立刻就走。刀姐那邊其實也沒必要去了,不過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還是要去照顧一下的。


    氣憤難平,我還是得找人抱怨一下,找衛浩清?不行,被他笑話;找韓振邦?那等於咖啡館裏所有人都知道了;找師兄?隻怕隻會被教育一通;找母親?還是會被教育一通。想來想去,我撥了泮妮娜的手機。


    “唷,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循義居然一小時內打我兩次電話。”泮妮娜在那頭輕聲說道。


    “你在上課?打擾你了嗎?”


    “講座。不過這教授的審美觀跟我不同,我不太喜歡,也就是來聽聽不一樣的觀點而已。怎麽了?心情不好?”


    我將事情跟她說了一通,當然掐頭去尾隱藏了一些沒有必要告訴她的細節。


    “看來太專注事業會降低情商呢,好象智商也降低了,這我可要注意了,以後回來還是要多聽取我家循義的意見。”


    “不是,你關注的點跟我不同啊!我是想說,難道她不知道我這是為了她好嗎?我是專業的,在這種事情上應該完全信任我啊。”


    “循義,我信任你,戚阿姨信任你,嗯,衛浩清也信任你。但你不能要求世界上每個人都理解你信任你,對不對?做好你承諾過的事就行,別人理解不理解,你有必要在乎嗎?”


    “這倒也是。”


    “你是去做保鏢的,那隻要在合同期間保護好雇主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至於他該怎樣處理公司的事,他該不該立遺囑,那是他的私事,作為保鏢,你有些管得過寬了。嗯,當然了,如果是我,我很願意你管得寬一點。”


    看,這就是情商,我聽得滿心歡喜。作為男人,把工作上的委屈向女人訴說,似乎有點孩子氣,但不管怎麽說...我感激地說:“妮娜,謝謝你,聽我這一堆抱怨牢騷。”


    泮妮娜輕笑:“循義,其實,能做做你的知心姐姐感覺也挺好。一直被你保護著,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你用處可大了。凡是有你的場合,不論是麵對槍林彈雨還是刀山火海,我都能全須全尾地勝利歸來。你就是我的護身符。”


    “油嘴滑舌抹了蜜。”


    我倚著窗戶正要說什麽,庭院圍牆上有道光暗暗地閃了一下。我道:“妮娜,你認真聽講座,我有事先掛了。”


    掛了電話,我搶到牆邊,關了走廊上的燈。矮身通過幾個窗戶,我將一個窗戶的窗簾撥開一條縫,向剛才發出閃光的地方看去。


    白色的月光灑在草坪上,噴水池噴出的水就象銀練般反射出夢幻的光芒,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忽然,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黑影,從院牆上一一落下,一落地就奔向樹牆或者花壇後隱蔽。令我目瞪口呆的是,黑影手裏拿著的,居然是槍。


    這就沒法玩了。道門規矩雖然不多,但是有一條嚴律就是不能對世俗之人施用攻擊法術。那如果修道之人遇上兵匪,或者遇上謀財害命怎麽辦?依然嚴禁施用法術!要麽逃跑,要麽搏鬥。所以有時候挺羨慕劍師的,他們不施法術也可以保護自己。道家有“兵解”一說,就是道士遇上刀兵,不施法術而死亡。兵解是大解脫,有道之士立地成仙,修為不夠者,也化解了大因果,轉世便是有根基之人,能得名師教導。若對凡人動用法術解困,則傷陰騭,損修為。


    我修行不夠,被打死肯定不能成仙,再說我還不想死。可動用法術吧,我覺得就我那殘燈命,肯定當場一命嗚呼。算了,命是自己的,錢哪裏賺不到呢。不過雖說袁靈馨對我不信任,嗯,對了,對我沒盡她的義務,但我還是要盡職責提醒保護她。


    想到這裏,我撥打了999,告訴接線員有四個持槍者闖入了袁家,說清了地址後,我立刻掛了電話。敲了敲袁靈馨的門,我輕聲道:“馨馨,外麵進來四個持槍者,我已經打了報警電話了。你趕緊跟我找地方躲一躲吧。”


    敲了好幾下門,裏麵的袁靈馨似乎有些不耐煩:“錢大師,您今晚是精蟲上腦了嗎?”


    “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我輕手輕腳下樓,準備從後院溜走。走到樓下大廳,看到有兩個人在落地窗處向內窺探,還聽到有人正在鼓搗門上的鎖。室內黑暗,他們應該看不見我,我想著就壓低身形,朝後院門走去。一道淡淡的紅光掃過,定格在我身側成了一個小紅點。不好,他們能看到我!我往地上一趴,一陣不是很響的“嗒嗒嗒”外加玻璃碎裂聲,隨即我身後的櫃子炸裂開來,木屑四下迸飛。我連滾帶爬繞過隔牆,飛奔到後門,拉開,閃身出門,再將門輕輕合上。接著我緊貼著牆俯身小跑,準備繞到前院跑路。就在牆角處,我跟一個人撞上了。我剛一出牆角,那人也跑過牆角,我俯身,他直立。於是他絆在我身上,一頭栽倒,將我也壓在身下。我推開他伸手一撐,摸到了冰涼的槍管。我雙手抓住槍,用力扯著,費力想站起來。那人一手拉槍托,一手緊抓著槍帶,似乎想把槍搶回去。這可不行,我翻身起來,用膝蓋壓住他肩膀,用力奪槍,將槍扭著掙脫他的手。槍帶還掛在他脖子上。我膝蓋用力,雙手向上提槍,槍帶勒著他脖子堅持了約有半分鍾,那人嘴裏嗬嗬有聲,隨即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


    我提著槍撒腿就跑,那具軀體也被我帶動幾步。我趕緊回身把槍帶從他脖子處解下,握槍在手。聽到身後有人大叫了一聲,我下意識縮回牆角。一聲巨響,牆角處的磚飛出幾塊碎片。我看了看手裏的槍,咦,這不是軍訓時候用過的五六式衝鋒*槍嗎?我看看保險,保險開著,拉槍機,彈出一顆子彈,原來已經上膛了。


    開槍那人順著牆跑了過來,邊跑邊喊著什麽,聽口音象是東南亞一帶的語言。我退了幾步,半跪著,將五六式抵肩,瞄準牆角。一個人影現身,我扣下扳機,“噠噠噠”,那人向後便倒,再無動作。


    此時整座樓象活了一樣,尖叫聲,詢問聲,哭喊聲,嗬斥聲,間或夾雜著兩聲槍聲。我提槍摸向前門,發現大廳已經亮了燈,一個黑衣匪徒正揮著把小巧的衝鋒*槍,讓幾個傭人在牆角蹲好。另一個匪徒,該是去找袁靈馨了吧?我蹲下,將選擇開關撥到單發,然後把槍架在業已經碎了玻璃的窗框上,瞄準歹徒的側胸開了一槍。在傭人們的尖叫聲中,那人摔倒在地,但四肢亂舞,似乎還想爬起來。我又補了一槍,他不動了。


    我收槍,回頭又順著牆根跑回去,準備從後門摸回去殺個回馬槍。跑到牆角處我停下,聽了聽動靜,另一麵似乎有人。我仔細聽了聽,是有人,仿佛在拖什麽東西,還挺費勁。我趴在地上探出半張臉,看到前方牆角拐彎處,離被打死的兩個歹徒不遠,一個黑衣人,低聲咒罵著,正將一個麻袋甩到背上。那麻袋很不配合,扭來扭去。那黑衣人偏矮,麻袋偏大,所以沒幾下,麻袋又掉地上了。沒說的,那黑衣人是最後一個匪徒,麻袋裏肯定是袁靈馨了。這批歹徒真的很不專業,地上躺了兩個人,這家夥居然也不警惕些。我估量了一下,開槍的話,實在沒把握不誤傷小老婆。


    試試軍訓時候的刺殺操吧。我扳出三*棱*刺,“哢嗒”一聲卡住。另一側的聲音一下子靜了下來,那人似乎意識到了不對。我提槍返身跑到大門處,拉開門穿過大廳,從後門出去,再度順著牆根摸向那背麻袋黑衣人處。到了牆角,探頭出去,見那黑衣人正背對著我,端著手槍蹲著,以麻袋為掩體,瞄著前方的牆角,一動不動,離我也就兩米遠。


    這都什麽人啊,警察馬上就要到了,你同夥都死了,你還在這裏對峙?我也不多說,一個躍步突刺,三*棱*刺幾乎沒受什麽阻礙就紮進了他後背,隨後我蹬了他一腳,順勢轉槍拔出刺刀。黑衣人撲倒在地,手槍落在地上走火響了一聲,嚇了我一跳,幸好沒擊中我。


    好了,搞定,比我想的容易得多。把麻袋拖到後門處,用力砸了砸門。我隱到暗處,看著傭人們出來打開麻袋救出袁靈馨。這下放心了,我掏出餐巾紙將槍上可能摸到過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然後扔下槍,從後院翻牆跑了。


    坐香港的公交巴士真挺不習慣,話也聽不懂,還坐過了站。等我氣喘籲籲按響刀姐家門鈴時,已經過了十點了。刀姐開門,看著我道:“還以為你要放鴿子呢。”


    我進屋,說道:“刀姐,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是九點到的。”


    刀姐點點頭:“今晚你還出去嗎?”


    “不了,今晚在你這裏睡一晚。”


    ...


    當我上午十點回到袁宅時,隻見門口好幾輛警車,甚至還有一輛黑色的警用中巴。門口的警察盤問我後,呼叫了對講機,不一會兒裏麵出來一個便衣帶我進去,找了間房間,對我進行詢問。


    我的陳述自然是從泳池吵架開始,直說到看見有人持槍闖入後報警,然後我就跳牆逃跑了。詢問者估計普通話也不是很熟,一臉懵懂之色,問我接下來去了哪裏。我扭扭捏捏一番後才說出去刀姐那裏了。


    不一會兒又進來一個資深探長,自我介紹姓王,一口港式普通話,他的問題就比較有針對性了。他仔細跟我核對了昨晚從七點到九點期間我的活動軌跡,並不時跟手中的幾份筆錄作對比。好在我有手機中兩次跟泮妮娜的聯係時間作證,他也沒找出什麽疑點。


    最後,資深探長意味深長地對我說:“錢先生,您作為保鏢,卻在雇主最需要你的時候逃跑,還在私娼家過夜,這真是有點令人匪夷所思啊!不知袁小姐聽到了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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