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董,下手太重了吧?”範助理在駕駛位,心裏發怵。


    “他自作自受。”梁遲徽噴出一縷煙霧,“男人之間怎樣折騰無所謂,段誌國殃及了何桑,他先踩我底線的。”


    這時,段誌國抄起路邊的磚頭,舉過頭頂,蓄力扔向梁遲徽這輛車。


    擋風玻璃四分五裂,碎碴子在車廂內濺射,其中一枚碎片斜剮過梁遲徽的眉尾,割出一絲血口。


    範助理大驚失色,“梁董!”


    梁遲徽目光聚焦在段誌國的方向。


    片刻,他下車。


    “老段,在大馬路飆車,玩刺激是嗎?”他拍了拍司機的後腦勺,司機嚇得瑟瑟縮縮,他笑了,盯著段誌國,“多大年紀了,學年輕人的這套玩法,你吃得消嗎?”


    段誌國聽他倒打一耙,怒火滔天,“你他媽撞了老子,你裝什麽純情無辜的少男啊!”


    “你可以報警。”梁遲徽麵不改色,“順便去市局聊聊,你廠子裏偷渡的黑戶,有多少打黑工的華人,老三和趙凱一定很感興趣。”


    段誌國滿頭血跡,眯了下眼,“姓梁的,山不轉水轉,你梁家是顯赫,老大和老三是大權貴,但你別忘了,你母親在東南亞混呢,我對女人從不手下留情。”


    “你試試。”梁遲徽笑容一收,“你在東南亞吃葷的,我在東南亞也沒吃過素。”


    他倒退著步子,一張臉裹了戾氣,眼神也冷硬,始終黏在段誌國身上。


    段誌國站在草叢,梁遲徽圍堵得太突然,搞得自己傷兵敗將,完全沒有還擊之力。


    ......


    車駛入老宅,梁遲徽下來,姚文姬恰好也熄火,“老二,你的車呢。”


    “維修了。”


    姚文姬發現他眉骨凝固的血汙,一把拽住他,“你出車禍了?”


    “沒有。”


    她瞪著範助理。


    “梁董...”範助理欲言又止,“打架了。”


    “和誰打架?”


    “段...”


    梁遲徽也瞪他。


    範助理低頭,“斷斷不能講。”


    “段誌國對嗎。”姚文姬惱了,“老三已經解決了!你又動手,新仇舊債,什麽時候了結?”


    梁遲徽邁上階梯,芳姐遞來毛巾和漱口水,他沒接,自己換鞋,“老三解決的是王法,我解決的是恩怨。”


    “歸根究底,你記恨段誌國欺負何桑,不見血,你憋屈。”


    芳姐一激靈,“見血?”她仔細打量,“啊呀!二公子破相了?”


    姚文姬直勾勾看著梁遲徽,“芳姐,您別管他,他活該。”


    “二公子生得俊,精致得像女人,萬一結了疤痕...”芳姐心有餘悸,悄悄去客房。


    “破相?”何桑在背台詞,她詫異撂下劇本,“是磕的燙的?”


    芳姐猶豫,“我覺得是打的。”


    “打他?”何桑半信半疑,梁遲徽在冀省的權勢,本地人是不敢打的,不過有段誌國的前車之鑒,國外的,外省的,不排除有勢均力敵的仇家。


    她直奔三樓,主臥敞著門,隱約是交談聲。


    “你是陷進去了嗎。”


    沒回應。


    姚文姬耐著性子,“夫妻,情人,在一起的時日越久,糾纏越深,斬斷糾纏傷筋動骨,所以分分合合,狠不下心,絕不下情。”


    何桑躡手躡腳溜到門口,藏在牆壁和門框的夾角處。


    她探頭,梁遲徽側著身坐,左側朝門,右側朝窗,臉上完好無損,隻是襯衫浮了零星的灰塵,仿佛是從塵土飛揚的地方滾了一遭。


    “你們在一起的時日短,而且她動機不純,沒什麽可惜的。”姚文姬直截了當,“何桑是老三安插在二房的間諜,和她繼續糾葛,後患無窮。”


    何桑指甲蓋無意識地摳住牆皮。


    “如果我是老三,舍得讓自己的女人做間諜嗎?”梁遲徽反駁,“您多心了。”


    “你非要她不可了?”姚文姬挪椅子,挨近梁遲徽,“老三提攜了蔣總,替他管理中海集團,他經常不在公司,他跑去哪了?皖西縣的紅杏村,長陵縣的李家村,遍地是廣和集團的民工,何桑打著‘董事長夫人’的旗號,名正言順接觸你的客戶,使喚你的下屬,你防不勝防。”


    梁遲徽不著痕跡挪遠了一點,“老三的確去過,何桑沒有去。”


    “你還瞞著我!”姚文姬嗬斥。


    何桑一抖。


    “你包庇她,縱容她,下場是親手葬送我們十年的苦心經營。”姚文姬語重心長,“老二,你再犯糊塗,東窗事發後悔也來不及了。”


    梁遲徽越過姚文姬,望向門外。


    何桑隻露出一副飽滿圓潤的小腦門,眼睛烏溜溜的。


    他叫何桑的名字,“你躲什麽呢。”


    沒動靜。


    姚文姬也扭頭,何桑慢吞吞進來,“姚姨。”


    “小何,沒去劇院上班?”姚文姬是體麵人,有禮數,雖然私下有不滿,當麵的態度,分寸,是沒得挑剔的。


    “芳姨告訴我,遲徽...”她話音未落,清晰瞧見梁遲徽眉尾的血痂。


    “你打架了嗎。”


    梁遲徽雲淡風輕,“小架。”


    “打架分大架和小架嗎?”


    “分。”梁遲徽一本正經騙她,“我這是小架,大架在醫院急診室。”


    何桑一怔,噗嗤笑。


    姚文姬去隔壁拎了藥箱,何桑主動接過,幫梁遲徽清潔消毒,又剪了一塊硬幣大小的紗布,塗了一層藥,粘貼固定。


    “鬆不鬆?”何桑調整著,“粘得太鬆會脫落,太緊不透氣,不利於愈合。”


    他仰頭,視線裏是她尖尖小小的下巴,“剛剛好。”


    何桑用棉簽蘸了消毒藥水,擦拭他眼眶的邊緣。


    “母親。”梁遲徽眼色示意她手腕。


    姚文姬沒理解,“什麽?”


    “您不是給兒媳準備了傳家玉鐲嗎。”他溫和含蓄。


    “又惦記上我的玉鐲子了?”姚文姬氣笑,拉開首飾櫃,擺了三列的絲絨盒,“梁二公子,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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