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會所的經理,我半小時過去,不準她們胡來。”


    興許何豔玩瘋了,亂拍照,梁遲徽名義上是有未婚妻的男人,甚至不少同行猜測領證了,在挑選吉時公開,他“出軌”的戲碼一定鬧得滿城風雨,董事局不服氣他的、扶持梁璟的大有人在,萬一借題發作,討伐抵製他,董事長的職務不保。


    何桑更難打探集團的機密了。


    隻要梁遲徽在位,等他懈怠了,總有下一次機會。


    她掛斷,帶了一名保鏢,直奔江北區的麗江會所。


    到達301包房,經理已經控製了現場。


    未來的梁太太發話,比醉醺醺的梁董事長還要奏效。


    何桑掃了一眼包廂內的七個女人,不是什麽花枝招展來曆不正的,是梁氏集團秘書部的員工,何豔挨著梁遲徽坐在主位沙發,不知是裝的,是心虛畏懼,垂頭瑟瑟縮縮。


    “何助。”何桑隻喊她。


    何豔一激靈,慢慢站起,“梁太太...”


    “是你邀請梁董的?”


    “明天是我生日...有兩個交好的同事離職,所以今晚生日宴連同歡送宴一起辦。”何豔低眸,望向梁遲徽,“梁董特意...”


    梁遲徽麵色微紅,闔目不語。


    會所的經理恭恭敬敬彎腰提醒,“二公子,夫人接您回家了。”


    他沒反應。


    何豔正要坐下,何桑拔高音量,“我同意你坐了嗎。”


    她瞬間不敢動彈了。


    梁遲徽終於有反應了,他睜開眼,凝視何桑。


    淡淡的,淡到沒波瀾,沒情緒。


    如同一潭死海。


    無喜無怒的威懾感。


    經理退到一側,屏息靜氣,唯恐殃及自己。


    “你們是秘書部的?”何桑環顧一圈。


    女員工紛紛起身,“是...”


    “工齡多久。”


    她們麵麵相覷,“三年...”


    “八個月...”


    “一年半。”


    “何助入職區區半個月,人緣蠻好的,你們不乏老員工了,不僅不排擠新員工,對新員工的生日宴這麽賞臉呀。”何桑笑著,“是圖什麽呢,圖她將來飛黃騰達提攜你們,先巴結著嗎。”


    何豔眼眶閃爍著淚光,“梁太太...我不是那種——”


    “你是哪種人,我有自己的判斷,你在教育我嗎?”


    她委屈向梁遲徽求救。


    梁遲徽端起桌上的紅酒杯一飲而盡,領帶鬆鬆垮垮耷拉在身前,一股風流恣意的冷峻,什麽話也沒講。


    “何助,生日快樂,你的禮物我改日再補。”


    何桑不陰不陽撂下這句,和保鏢攙扶著梁遲徽從會所出來,坐上車,他斜斜地靠在椅背,酒意湧動,刺激得他燥熱,扯得衣衫不整。


    範助理拎著蛋糕盒,小心翼翼打量何桑的臉色,“何小姐...”


    “你去哪了?”


    “梁董吩咐我去訂蛋糕...員工給他敬酒時打翻了何豔的蛋糕,過生日沒有蛋糕哪行呢。”


    何桑瞥梁遲徽,沒吭聲。


    她不追究了,範助理長籲口氣,把蛋糕交給會所的保安,返回駕駛位,“咱們回碧璽公館嗎。”


    “送她回公館,我回老宅。”梁遲徽有些神誌不清,車一顛簸,他倒向何桑,又迅速抽離她。


    陌生且涼薄。


    “你回老宅,姚姨問為什麽不回公館,我怎麽解釋?”


    梁遲徽揉著鼻梁骨,沒搭腔。


    “是你要搬進公館,你又住回老宅了,姚姨不問,那伯父呢,芳姐和蓉姐呢。”何桑伸手脫他的西裝,他酒氣太烈,嗆得她難受,像是衣服上灑了酒。


    他一揮,拂開她手,“誰通知你過來的?”


    “我同事。”


    梁遲徽自己脫了西服,又拆領帶,他胸膛一大片紅霜,呼吸粗重,體溫也滾燙。


    “何豔灌了你什麽酒?”何桑察覺不對勁,“範助,你趕回包廂,我要化驗遲徽的酒杯。”


    範助理調頭,泊在會所門口,何桑又說,“捎一瓶冰水。”


    梁遲徽一直默不作聲,白皙麵龐愈發緋紅,額頭的汗珠沿著耳鬢、眼尾,不斷往下淌,匯聚在下頜,水洗過一樣。


    忽然,他沉甸甸的分量傾軋下來,何桑感覺天旋地轉,下一秒,胸口的盤扣被咬開,潮熱的氣息噴在肌膚,一陣綿軟濡濕,電擊般擊透她的骨頭,她曉得那是梁遲徽的唇舌,她戰栗著,推搡男人。


    “遲徽...你清醒一下!”何桑艱難挪開他腦袋,他瞳孔是密密麻麻的血絲,泛著赤紅的光,驚得她一顫。


    何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酒絕對不幹淨。


    之前崔曼麗想接商演,瞞著劇院偷偷參加酒局,她單槍匹馬的,資方起歹念了,若不是她司機警惕,上樓查看她的情況,那夜她吃大虧了。


    救出後在醫院住了兩天,她自己形容胃口火燒火燎,精神萎靡,像發了40度的高燒。


    嚇得劇院同事連正經的商務酒局都不去了。


    “遲徽,去醫院,掛水會舒服的。”何桑撫摸他後背,試圖安撫他體內的狂躁,他吻得激烈,隔著單薄的小衫從胸脯吻到脖頸,堅硬的胡茬紮著她,她更用力推搡,膝蓋拱起,撞他的小腹,大約撞疼了他,他皺眉,翻身平躺。


    何桑趁機掙脫。


    傍晚這場雨下得很小,一朵突如其來的雲彩而已,地皮才濕,便停了。


    街道霧氣蒙蒙。


    盡頭一輛市局掛牌的公車駛向這邊。


    駕車的是趙凱,急促鳴笛穿梭過車流,交錯之際,副駕位的男人叼著煙,恰好掠過窗外。


    視線交匯,何桑完全沒來得及思考,本能躲在車門和座椅的夾角處。


    她手臂不自覺地收緊,緊得抽筋澀痛,梁遲徽仍舊失去理智地親昵她,纏繞她,將她整個身體裹在懷裏。


    霓虹一絲一縷的亮了,投映在梁紀深的臉上,副駕和後座幾乎車窗貼著車窗,近到仿佛沒有了玻璃的阻礙,梁紀深眼底的冷意,清晰蔓延開。


    梁遲徽渾然忘我摟住何桑的腰肢,他高大體魄碾得她嬌嬌小小的一團,陽與陰,力與柔,雄性的張力與雌性的脆弱,全部釋放在狹窄的車廂。


    梁紀深的寒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濃。


    快要震碎了這扇窗。


    何桑渾身麻痹,喉嚨裏喘不過氣,這一幕製造的誤會太大了,她卻無從辯駁。


    趙凱沒發現她,緩緩開出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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