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遲徽包下了度假村的17樓,是一套商務平層,頂層有空中花園,何桑喜歡曬太陽,侍弄花草,他特意包了一星期。


    “她高興了?”


    “您允許何小姐養小馬駒,她當然高興。”範助理接過他的皮帶,擱在衣櫃,“我告訴何小姐,您待她的心意勝過三公子,她蠻動容的。”


    “你相信嗎。”梁遲徽脫掉襯衫,換了一套居家服。


    “相信啊。”


    梁遲徽笑,“看來她的花言巧語蒙混了大部分男人,連我的得力助手也受她的迷惑了。”


    “您不信嗎?”


    “她的溫柔純情是足以令男人心甘情願掉進陷阱的。”梁遲徽所問非所答,“因為怎樣也不虧。無法動搖她,證明她的忠貞是稀缺的;有機會毀掉她的忠貞,眼睜睜目睹她被自己俘虜,征服,同樣是一件快樂的事,延遲滿足是多麽誘惑。”


    ......


    何桑午睡起來,梁遲徽正在會客廳招待客人。


    對方是一名七十多歲的老者,穿白大褂,戴黑框眼鏡,一瞧是有頭有臉有涵養的知識分子。


    想必就是中醫婦科聖手駱誌禮教授了。


    她心裏有數,自己大概率是懷孕了。


    黎珍害喜的難受樣子,她見過。


    如出一轍。


    一旦梁遲徽知道她肚子裏有梁紀深的種了,要麽挾天子以令諸侯,脅迫梁紀深退讓,要麽強硬打掉。


    “二公子夫人”的名號已經傳遍上流圈,請神容易送神難,豪門戀情可不是兒戲,扣上帽子容易,摘掉帽子不易。


    何況查出懷孕,梁遲徽又豈會放她走,他總要顧忌自己的顏麵。


    何桑在碧璽公館這幾天沒閑著,書房,後院,閣樓,四處溜達。


    直覺碧璽公館藏了東西。


    梁遲徽謹慎,連倪紅也防備,至關重要的物證不會隨意寄存,非得在他眼皮底下,觸手可及的範圍內,他才高枕無憂。


    他不常住在公館,反而常住老宅和公司的休息室,因此趙凱一直搜查他最知名的地盤,忽略了籍籍無名的“冷宮”碧璽公館,最危險的地方何嚐不是最保險的地方。


    何桑走過去,坐在梁遲徽左邊的椅子,和駱誌禮簡單寒暄後,毫無征兆地歪倒下去。


    梁遲徽餘光察覺她的失態,本能一拽,“何桑?”


    “遲徽...”她攀住他手臂,痛苦蹙眉,“我頭暈,氣悶,是不是中暑了...”


    梁遲徽滿是焦慮和疼惜,“駱教授,我夫人不舒服,麻煩您移步內室。”


    “隨你們的方便。”駱誌禮匆匆站起,“先鬆開她的紐扣,扣子勒得太緊了。”


    進入主臥,空氣熱烘烘的,駱誌禮問,“房間不開空調嗎?”


    “我夫人體寒,喜熱不喜涼,一向注意。”梁遲徽放平何桑,撫摸她的臉,“還悶嗎。”


    她昏昏懨懨的,“遲徽,我渴。”


    “駱教授,拜托了。”梁遲徽將何桑托付給駱誌禮,出去倒水。


    何桑仿佛中了魔咒,又解了咒,瞬間清醒了,盯著駱誌禮,“駱教授,您從醫多久了?”


    駱誌禮詫異她這副清醒的麵孔,半晌才回過神,“三十一歲從醫,至今四十二年了。”


    “四十二年...您是老專家了,什麽樣的孕婦和家屬都經曆過,見識過。”


    “梁太太過獎了。”駱誌禮指腹搭在何桑的手腕,聚精會神診脈。


    有梁遲徽的麵子在,他診得格外細致,大約五六分鍾,他道賀,“恭喜梁太太了,您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千萬小心嗬護,頭三月胎氣不穩。”


    何桑早有準備了,隻不過親耳證實,還是別有一番滋味,喜悅,不安,惶恐,迷茫,無數股情緒交織摻雜,在她體內膨脹,奔湧,迅速到極點,再迅速平靜。


    “駱教授,我冒昧問您,倘若孩子的母親保孩子,而名義上的父親不希望孩子存活,生與死在您一句話,您如何選擇?”


    駱誌禮大驚,“什麽?”


    梁遲徽這時端了一杯溫水進來,何桑重新閉上眼,難耐呻吟著,在他輕聲呼喚下,緩緩睜開。


    “我想喝紅棗銀耳茶...兌牛乳的。”


    梁遲徽笑了一聲,“你哪裏是喝茶,你是成心折騰我。”他攬住何桑後背,“先喝純淨水,再喝茶。”


    他喂了半杯水,禮貌詢問駱誌禮,“駱教授,有結果嗎。”


    駱誌禮沉思不語。


    何桑的心髒險些跳出喉嚨。


    她不確定駱誌禮幫不幫忙,畢竟違背了他的職業操守,何桑賭注他歲數大了,有慈心,有善心,胎兒算不得一條命,母親的哀求卻是實打實的,他扯個謊,留下無辜的孩子,終歸不是壞事。


    但萬一駱誌禮出賣自己,梁遲徽的憤怒也可想而知。


    她不單單是“小打小鬧小情趣”的騙了。


    是愚弄欺詐,輾軋了梁遲徽男人的底線。


    代價是從天堂墮入地獄。


    “梁董。”駱誌禮神情和藹,“尊夫人並未懷孕。”


    何桑僵直的身軀一霎癱軟在床上,四肢急劇地抽筋,完全抑製不住。


    胸腔繃的那根弦也斷裂了。


    好懸。


    一念之差。


    梁遲徽半信半疑望向何桑,又望向駱誌禮,“我夫人飲食口味大變,餐後嘔吐,她曾經身段纖瘦,短短一個月養得珠圓玉潤,不是懷孕的表現嗎?”


    “診脈我從不失手。”駱誌禮笑,“尊夫人年輕,貪玩貪吃是正常,您何必多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禍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玉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玉堂並收藏禍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