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教室,江年正搬著桌子。


    實際就是把桌子裏的雜物傾倒,而後把三排一組的座位拆成兩排一組。桌子不用搬出去,留在教室空著就好了。


    考試時,一組一排一個人,一個考場二十八人。


    李清容走到江年麵前,吸引了附近不少視線。


    “有空嗎?撕一下牆上貼的試卷。”


    “行。”


    哦,找他幹活啊。


    曾友幾人移開目光,繼續打掃。


    張檸枝正在擦黑板,講台上放了一盆水。她朝兩人那多看了幾眼,無意識的擰開抹布,不由抿了抿嘴。


    班長也好漂亮,他怎麽和班上的漂亮女生關係都不錯?


    她低著頭從左到右擦黑板,.實際上是白板。粉筆用多了容易得粉塵病,學校很早就換成了水彩筆加上白板的組合。


    這玩意擦起來比黑板更費勁,抹布劃過去要多用一些力氣,才能讓白板變得幹淨。


    張檸枝先擦了底部和中間的汙漬,而後仰頭看了一眼。她跳起,白板頂部又多了一個淺淺的圓拱屋頂。


    可即便如此,黑板最上層依舊抹不到。


    她正打算搬凳子,手裏的抹布卻被人抽走。一轉頭,呼吸半窒,不知道什麽時候,江年站在了她旁邊。


    似乎看了有一小會了,江年臉上還帶著笑意。


    她知道江年那個笑容代表什麽,不自覺氣鼓鼓。


    江年卻沒看她,隻是拿抹布伸手幹淨利落的擦拭。


    張檸枝看過去,他側臉後麵是敞開的教室門。外麵是燈火熹微的縣城樓房,更遠處是黑蒙蒙的遠山。


    看了幾秒,感覺心髒跳得有些快了。


    簡單擦完,江年這才低頭看了她一眼,垂下手笑道。


    “好同桌,讓一下,我擦另一邊。”


    “哦噢好。”張檸枝猛然驚醒。講台就那麽小,她橫在中間,擋住了某人的路,連忙往後退下了講台。


    站在講台上,她就這麽看著江年擦拭。


    那一句“好同桌”頓時又在耳邊響起,她耳廓不由熱熱的。原本處於低壓的心情,又再度活躍了起來。


    打掃一共持續了半小時。


    李華讓女生先回去了,吳君故和曾友去了倒垃圾,剩下的收尾工作,他和江年一起幹,一直磨蹭到了九點半。


    李清容也要走了,拎著包出了教室門。走到一半回頭,江年正好也從教室出來,似乎打算去洗手。


    廁所在走廊盡頭,要跨過兩個班,也經過樓梯口。


    兩人很自然的同路並行。


    “班長,你在哪個考場?”


    李清容垂眸,“b302。”


    “巧了,我在你對麵考場。”


    “嗯。”


    樓道口,兩人即將分道揚鑣,李清容想起了朋友臨別時應該做出的動作,於是開口喊了他一句。


    “江年。”


    “嗯?”江年已經走過樓道口了,聽見聲音回頭看她。


    昏暗的燈光如燭火,少女站在那招手。


    “拜拜。”


    江年望著她那張清冷的臉,莫名愣了兩秒,而後才回過神。


    “哦哦,拜拜,路上小心。”


    回到教室。


    李華讓江年先走,又要奉獻自己了。


    “一起走唄。”江年拎包。


    “不了,曾友他們倒第二趟垃圾還沒回來。”李華搖頭拒絕,固執道,“我等等他們,你先走吧。”


    “嗯?”江年看他,“那吳君故不也在嗎?你不尷尬?”


    李華釋懷的笑,“有什麽可尷尬的?”


    江年沉吟:“東漢末年,曹老板”


    “赤石赤石赤石!!!”李華瞬間跳腳,“我一片冰心在玉壺,你才好人妻!滾滾滾,別讓我看到你。”


    江年哈哈笑了,拎著包離開了。


    三樓,各個教室也在打掃衛生,走廊沒幾個人。


    徐淺淺坐在教室門口的桌椅上玩手機,餘光瞥見有人。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見是江年這才起身。


    “走吧走吧。”


    她打了一個哈欠,搖頭道。


    “你們班動作夠快的,這就弄完了?”


    “快?”江年一臉疑惑,在樓梯口轉頭回望,三樓幾個教室還在移桌子,“你們班怎麽這麽慢?”


    徐淺淺一蹦一跳往樓梯下走,隨口道。


    “搬書唄,有人往走廊放書了。班主任把他們叫回來了,折騰了半小時,十來分鍾前才開始打掃。”


    “你們班真麻煩。”


    “是啊。”


    兩人邊走邊聊出了校門,由於提前下晚自習。這個點除了打掃衛生的學生還沒完全走掉,幾乎沒什麽人。


    走在回家路上,江年忽然來了一句。


    “徐淺淺,你信不信我能考上六百分?”


    “信。”


    “嗯?”江年被她一句話整沉默了。


    明明已經準備好了反駁,正欲死戰,對方直接法國軍禮。


    你媽,投了!?


    好好,按鎮南老家的規矩,戰敗者要被.


    “其實我之前打擊你,隻是希望你好好努力。”徐淺淺沒看他,自顧自道,“免得你又犯蠢,跑去追誰了。”


    江年:“.打人不打臉。”


    “咦?我這樣說話會傷害到你嗎?”徐淺淺假裝疑惑道,“是我的話更傷人,還是周玉婷的話更傷人?”


    赤石了。


    江年直接無語了,都說打蛇打七寸。徐淺淺是真知道自己七寸在哪,一棍子給自己直接打沉默了。


    “算了吧,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陰暗的說,他希望周玉婷能意外輟學。不管是玉玉症,還是別的。隻要能聽到她不好的消息,他都會開心。


    總而言之,他每天都很擔心,擔心周玉婷過得很好。


    不過這些念頭顯然不能和別人分享,過於陰濕,不利於他光明偉正的形象。


    刻板印象裏,隻有太監才這麽記仇。


    江年顯然不是太監,但不想被人定義性別,所以做保留處理。


    有的時候,可以記仇。


    “那以前呢?以前為什麽喜歡呢?”徐淺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兩人其實很少聊到周玉婷。


    畢竟,對於江年來說是“過去的事情”。


    寄,徐淺淺攻擊性有點過高了。


    “以前.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單純因為她長得好看。”江年耿直答道。


    他自認為已經過了那種幼稚的年紀,雖然還沒有進化到自嘲的地步,但至少.可以誠實麵對過去。


    “你身邊隻有周玉婷那種貨色?”徐淺淺用上“貨色”兩個字。


    在女生口中貨色的意思,幾乎等於掃貨。這是一個攻擊性較高的詞匯,明顯帶著濃重的個人情緒。


    不過也是,江年嘲諷周玉婷隻能用【五百三都考不到的垃圾】。


    而徐淺淺,她可以用更高級的【六百分有手就行】。


    “差不多吧,那時候我又不認識什麽人。”江年如實道,“周玉婷的算是我身邊,長得最好看的女生之一了。”


    “切。”徐淺淺中斷了對話。


    兩人從馬路上下來,進入巷子。間隔二十來米都有老舊的路燈,有亮的也有昏暗的,明明暗暗交雜。


    徐淺淺走在前麵,盈盈的光落在她頭發上,染成金黃色。


    “喂。”


    “嗯?”


    江年跟在後麵慢慢走,忽見她停下,遂也跟著停下腳步。


    “怎麽了?”


    徐淺淺轉身,麵對著江年。頭頂橘色的光線傾瀉而下,整個人都在發光,她咬著下唇猶豫問道。


    “我漂亮還是周玉婷漂亮?”


    聞言,江年愣住了。


    不是答案太難回答,恰恰是因為太簡單。至少他以前會對周玉婷噓寒問暖,但絕對不會跑到鄉下給她放煙花。


    因為,她不值得江年這麽做。


    哪怕暑假那件事發生之後,和周玉婷他們斷開。江年心裏更多的還是怨氣,從未原諒過周玉婷那幫人。


    徐淺淺凝視他,看著他發呆,不由皺眉。


    周玉婷那麽難忘嗎?


    “當然是你好看,這還用選?”江年回過神,毫不猶豫道,“周玉婷也就那樣,完全比不上你。”


    徐淺淺:“.你猶豫了。”


    “光顧著看你了,走神了。”


    “切。”徐淺淺沒心思再問了,轉頭往家的方向走。


    江年也沒去多做解釋,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答案是什麽並不重要,因為事情已經過去,而煙花.也放過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明天的大聯考。


    翌日早讀。


    江年心情較為放鬆,他在看文言文翻譯技巧。當初用記憶麵包背書的時候,沒有背這一段,隻能自己記。


    總得來說,第一科是語文,所以班上人的心態都比較放鬆。


    語文考試九點半開始,中午十一點半結束。數學考試時間在下午三點到五點,意味著放學後有足夠的時間複習和休息。


    李華還在放聲高歌,江年看文言文翻譯技巧,張檸枝在緊張的背古詩。


    前排,曾友大帝被製裁了,用來藏手機的書全沒了。隻能拿著一本語文書發呆,趴在上麵睡覺睡到流口水。


    芳芳在看密密麻麻紅字的語文試卷,凡人流的含金量還在上升。吳君故在讀語文小冊子,一看就是臨時抱佛腳。


    由於座位考場布置,李華和馬國俊的桌子合體了。而江年和張檸枝還連在一起,後麵是班長和她同桌。


    馬國俊不知道在幹什麽,小嘴快速蠕動。這個語速,不是念咒就是在罵人,看口型似乎帶上了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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