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個字,沈應絕幾乎是貼著檀清酒的耳朵說的。


    檀清酒手中自然也握著籌碼:“之前我與端王爺說過,端王爺體內的毒,這世上能解的人,不會超過三人。事實上,能夠不用那所謂的解藥,每隔一段時間去壓製毒性發作,而是徹底將毒從王爺體內拔除的人,這世間隻我一人。”


    “而能夠治好端王爺這病的人,這世上,也唯有我一人。”


    “且……”檀清酒垂下眼:“我籌謀了六年,才回到京城報仇,在此之前,我早已經在京城各處安排了人。若是我失蹤,那麽我知道的這些事情,不出三日就會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沈應絕目光落在檀清酒的臉上,盯著檀清酒看了良久,卻又驟然鬆開了捏住檀清酒下巴的手。


    “很好,我對檀神醫,越來越感興趣了。”


    檀清酒也笑了起來,鬆開了手中握著的暗器匣子:“我也對端王爺,很感興趣。”


    沈應絕垂下眼,掩飾住暗沉沉的眼神,嘴角微微勾了勾。


    很快,沈應絕神情模樣便已經全然恢複了往常:“其實我今天晚上來找檀神醫,是為了沈大人之事的。”


    檀清酒站直了身子:“沈大人?”


    “檀神醫今日去見了沈大人不是嗎?而且,檀神醫應該也知道了,沈大人和檀允在宮中遇上的事情了吧?”


    “檀神醫派人去打探了?隻是沒有打探到?”


    檀清酒眯了眯眼,沈應絕怎麽知道?


    “我是來給檀神醫,通風報信的。”


    沈應絕嘴角翹了翹:“檀神醫放心,沈大人在宮中,並未吃虧。”


    “沈大人是在陛下那裏,見到檀允的。當著陛下的麵,沈大人就問檀允,說他離開京城已經近二十年,這二十年,因為他們的恩怨,他的女兒與他已經斷絕來往二十年,最開始他還能收到書信,後來連書信都沒有了。”


    “問檀允,他女兒現在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夠讓他登門拜訪,見一見他數年未見的女兒。聽聞檀允的女兒嫁給了定王世子,嫁給定王世子的,應該是他的外孫女吧?”


    檀清酒微微揚了揚眉,她倒是設想過無數可能,也想過,沈長安會假裝不知道,去問檀允。


    但是檀允十有八九會是說,沈念卿不知檢點,與人私通而懷有身孕的事情。


    檀允若是說話的時候,語氣稍稍不好一些,她那位十分容易被激怒的外祖父,隻怕就是要生氣的。


    檀清酒正想著,就聽見沈應絕接著道:“檀允告訴他,沈念卿早已經去世,且是與人私通被發現,身懷有孕自覺無顏見人自縊而亡的。”


    “而後沈長安便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說不信檀允的話,抱著陛下的腿求陛下,叫人重新徹查他女兒去世之事。”


    檀清酒詫異,這事情的進展,倒是與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檀清酒正想著,就聽見沈應絕笑了起來:“檀神醫大抵不知,沈長安沈大人,當初在景城的時候,性子便是出了名的難搞,是個胡攪蠻纏的主兒。”


    “他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兒品行上佳,是絕對做不出來與人私通這種事情的,還同檀允放狠話,說如果沈念卿真的主動與人私通了,而不是被人陷害,他願意親自到檀府門口自刎謝罪。”


    “但是如果他女兒的死有蹊蹺,那麽他定然不會放過檀允。”


    “沈長安在金殿之上又哭又鬧的,還說如果陛下不同意重新徹查他女兒的死,他就帶著沈府上百口人,到宮門口去自刎去。”


    檀清酒忍不住抬起手來按了按額角,倒還真是,十分的胡鬧。


    “但是沈長安這一次回京,是因為在蘄州那邊立了功的,若是沈長安真的帶著沈家人在宮門口去自刎,不說自刎,就是在宮門口等著,影響也斷然不會小。”


    “所以君臣三人一直僵持著……”


    檀清酒有些想不出那是什麽樣的情形,隻是嘴角卻是染上了幾分笑意。


    挺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且沈長安年事已高,又有功勞在身,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就是,皇帝答應沈長安的奏請,重查當年之事。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無論是皇帝還是檀允,隻怕都不會將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隻是,要防止檀允對沈長安下黑手才是。


    沈應絕卻好似知道檀清酒在想什麽:“檀神醫放心,沈大人雖然年事已高,卻十多年沒有呆在京城,可是他也並非是傻子,沒有那麽容易被害。”


    檀清酒的心思兩次三番被沈應絕窺得,隻抬起頭來看了沈應絕一眼:“多謝端王爺來告訴我這件事,時候不早,端王爺還是早些回吧。”


    沈應絕眯著眼看著檀清酒:“用完就丟,檀神醫還真是,絕情呐。”


    沈應絕話雖這樣說著,卻也轉身抬腳往外走了。


    檀清酒看著沈應絕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等著沈應絕的背影消失在檀清酒的眼中,檀清酒才猛地關上了窗戶回到了床榻上。


    檀清酒暗自咬了咬牙,她實在是不應該招惹上沈應絕的。


    沈應絕這個人,她完全看不透。


    表麵上她雖然拿捏住了籌碼,有威脅沈應絕的東西。


    可是檀清酒方才將自己手裏握著的所有籌碼都擺了出來,可是沈應絕卻仍舊不慌不忙的模樣,好似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他似的。


    卻讓她心裏莫名有些沒底。


    隻是,那日定王世子沒有認出她來的那一次之後,沈應絕對她的態度就已經十分奇怪,每一次,都像是在試探。


    沈應絕應該是懷疑她了。


    要是她再不直接將這件事情擺到明麵上,沈應絕應該就會對她動手了。


    她本來也是打算找個機會將這件事情揭露出來的,如今,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檀清酒躺回床榻上,嘴角微微抿了抿,不過她也不用懼怕。


    畢竟,她探不到沈應絕的底。


    沈應絕何嚐不是?


    她表現得越是從容不迫,沈應絕越是不知道她的底細和實力,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一場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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