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清酒腳步猛然一頓,隻飛快地轉過了頭看向了沈應絕,沈應絕仍舊坐在那輪椅上,方才還笑著的臉笑容卻突然全部隱匿了起來。


    “怎麽會?”


    檀清酒緊蹙著眉頭,定定地看向沈應絕:“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在冉雲歸那裏了,就時常被冉雲歸接出冷宮,去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


    “是啊。”


    沈應絕笑了起來:“可是,我母後,卻也的確是我親手所殺。”


    沈應絕歪了歪腦袋:“冉雲歸,是知道我胸前有七星連珠印記的人。”


    “除了我母後與我之外,他是唯一知曉的人。”


    “因為當時的情況,我母後覺得,冉雲歸能夠保護我,所以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冉雲歸。”


    “而後,冉雲歸便以,我身份特殊,我這樣的情況,更應該學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這樣的理由說服了我母後,讓我母後同意,由他來教導我。”


    沈應絕目光落在桌子上搖曳的燈火上,神情淡淡:“而後,我就時常被他接走去教導,冉雲歸對我母後說的是,教我一些武術,好防身。”


    “但是事實上,他專門請了先生,更多的,是教我治國之策。又或者說,教我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傀儡。”


    “我母後當時會自請入冷宮,是為了保護我。”


    “可是因為我一直忙著學各種東西,卻忽略了在冷宮的母後。”


    沈應絕緊抿著唇:“冷宮是一個很難熬時間的地方,我母後在冷宮中,每日裏麵對的都是那麽方寸地方,加上外麵還有一些人居心叵測,時不時地往冷宮遞一些消息,今日陛下召幸了誰,明日陛下又召幸了誰。”


    “誰又懷了孕,誰又生下了皇子。”


    “在這些消息和冷宮寂寥的雙重刺激之下,我母後的精神狀態就越來越不好了。”


    “最開始我還沒有發現,因為我太忙了,等我發現端倪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沈應絕說著,腦中似乎又想起了當時他母後發病時候的模樣。


    沈應絕的唇色微微泛著白,沉默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我母後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發作起來的時候,六親不認,連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都不知道了。”


    “有一次冉雲歸送我回冷宮的時候,恰逢我母後發病,她發病的時候,便將我身上有七星連珠印記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幸而當時隻有我們三人,並無其他人聽見。”


    檀清酒皺了皺眉,心裏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果然,很快,沈應絕便又重新開口道:“因為這件事情,冉雲歸心裏就對我母後起了殺心。”


    “害怕我母後以後發病的時候,會將我的秘密給真的說出去,冷宮雖然安全,可是卻也並非完全安全。萬一被人聽了去,不僅僅是我,也不僅僅是母後,隻怕整個冉氏都會被牽連。”


    “因而,他找來了藥。”


    說到這裏,沈應絕的喉頭微微有些發緊。


    “他將藥給了我,告訴我,那是他找來名醫,為我母後求來的藥。”


    “說隻要服下那個藥,我母後的病,便能痊愈。”


    沈應絕笑了一聲,笑聲中卻滿是蒼涼和後悔:“如果這些話說給現在的我聽,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可是,那時候我太小了。”


    “我信了。”


    沈應絕深吸了一口氣:“冉雲歸當時給我的藥,還隻是藥草,我當時為了母後,還專門同冉雲歸請了幾天假,給我母後親自熬了藥,親自端到了我母後麵前。”


    “我母後當時發病的時候,她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我熬了藥去給她,她還怪我,說她又沒有病,為什麽要喝藥。”


    “我還騙她。”沈應絕垂下眼,睫毛輕輕顫抖著:“我騙她,說那是養身的藥,是皇帝那邊派人送來的。”


    “我說,皇帝還是念著她的,想著天氣漸冷,害怕母後生了病,所以才特意叫人送來了藥材。”


    “我母後聽了之後,竟然還信了,所以喝藥喝得無比的痛快。”


    檀清酒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應絕的身上,緊抿著唇沉默著。


    雖然關於皇後和沈應絕的事情,之前她就已經打聽過,當時便覺得實在是有些震撼。


    可是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比她想象中,還要令人難以接受一些。


    沈應絕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


    知道自己最為重要的親人,是被自己親自端過去的藥給毒死的,他心裏,應該是無比難過的吧?


    檀清酒轉身朝著沈應絕走了過去:“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害死了你的母後,你的母後,是冉雲歸所殺。”


    沈應絕笑了笑,並未完全接受這種說法:“我知道,可是那藥,的確是我親手熬製,親自端過去喂我母後喝下的。”


    “這件事情冉雲歸一直隱瞞著我,直到九年前,有一次我暗中聽到了真相。”


    沈應絕眼中閃過一抹恨意,臉色變得森冷了起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母後是那樣死的。”


    “我心裏恨他,卻也無比的恨我自己。”


    “後來,我便一直假裝還聽他的話,按照他的要求做事。暗地裏,卻開始籌謀一些,想著,終有一日,我會親手,為我母後報仇。”


    檀清酒低低應了一聲,沉默了片刻:“你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


    “而且,你母後在天有靈,應該也不會怪罪你。你本來是無辜的,原本什麽都不知道,是冉雲歸騙了你,一切都是冉雲歸的錯。”


    沈應絕卻是笑了起來:“嗯,我知道。”


    檀清酒定定地看著沈應絕,沈應絕雖是這樣說著,可是笑意卻並未抵達眼底。


    檀清酒歎了口氣,有些東西,她不過是一個旁觀者,永遠也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沒有辦法減輕他心裏的負罪感。


    “好了,現在冉雲歸已經落入了我們的陷阱圈套,我相信,冉雲歸遲早是會死的。”


    “你遲早,是能夠為皇後娘娘報仇的。你也不用太難過了,早些睡吧。”


    “嗯。”沈應絕點了點頭,眉眼彎彎:“你也早點休息吧。”


    檀清酒頷首,又看了沈應絕一眼,才抬腳走了出去。


    聽著檀清酒的腳步聲走遠,沈應絕才抬起眼來,眼中滿是漠然:“怎麽會與我無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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