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怔怔地看了蘇雋好半晌,才遲遲地回過神來,她想她或許該說點什麽,但又能說些什麽呢?


    “……不客氣。”


    “其實,能幫到就好。”


    “我爸爸媽媽,我舅舅他們如果知道,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宋家名下確實有不少醫院,但並未開在如北上廣深這些一線或超一線的大城市,而是全部放在那些經濟並不發達的小縣城中,嘉禮前些年下基層曆練時,去的就是宋家那些開在小縣城裏的醫院,宋家公司之中也有做醫療器材與藥劑研發等行業的。


    而蘇雋所說的那些,宋幼眠其實有點印象。


    八八年那陣子有回貪玩,拽著信哥一起衝進了大雨裏,當時還有嘉孝、嘉謙,他們幾個玩瘋了,結果宋幼眠也生了場大病。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那個心想事成的金手指,威力在逐漸消退,也是因為她那次生病,家裏的姥姥又實在太迷信,認為反正家裏不缺錢,那多做點善事也不錯,就當是為這些孩子們積德了,所以宋家才花開遍地,修建了許多縣級醫院,醫院中的大夫護士,每個月的工資,以及醫療藥劑與物品器材等消耗,全部是從宋家賬上劃走的。


    而這事兒一旦開始,就是連續的許多年。


    ……


    “……霍總,宋小姐來了。”


    大概一個小時後,因為霍斯僑身邊最得力的何秘書如今正在休產假,所以如今這個負責他行程的乃是一名特助。


    特助進門後看了看正眉頭緊皺翻閱著一份融資協議的霍斯僑,難免有些提心吊膽。


    這人對外對內完全是兩種麵貌。


    看似風光霽月的一個人,可唯有與他共事時才會明白他有多可怕。


    霍家的產業同樣不小,當初宋家搞那個免費醫療的項目時,有關精神科醫生這方麵,完全是霍家提議的,那事兒算是兩家合夥開辦的。


    如今國內頂尖的權貴圈子裏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東謝宋,北霍家,這說的就是謝宋兩家的大本營紮根在京城東部,而霍家總部自從遷徙到京城後就成了北城的霸主,這幾家舉足輕重,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影響著軍政商三界,但偏偏謝家主要是紮根於軍區,而宋霍兩家又太過低調。


    比如宋家,除了進組拍戲年紀輕輕拿了個三冠影帝的嘉信,以及偶爾跟隨楚蕭風各地跑的幼幼外,其餘人很少拋頭露麵,就算偶爾竄出幾個消息,也是一些極為正式的新聞或報紙,但通常並不會拍攝他們的長相,保護措施做得十分完善。


    “……幼幼?”


    這會兒霍斯僑抬起頭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旋即十分隨和地扣上了手中的鋼筆筆帽。


    “帶她上來。”


    “好,您稍等。”


    特助說完便退出了這間辦公室,而霍斯僑則是往那張黑色皮革的老板椅中一靠,想了想,突然抽掉脖子上的領帶,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將兩隻襯衣袖子卷上了臂彎,又撥亂了一頭黑發。


    這模樣看起來有些頹廢,卻也性感雍容得不可思議,接著他點了一支煙……想了想,又起身走向窗戶,打開窗通風。


    裝歸裝,演歸演,但萬一等下這些煙味兒嗆到了幼幼未免不太好。


    思忖完畢,他又重新回到辦公桌後坐下,隨手彈了彈煙灰。


    …………


    “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宋幼眠拎著個保溫飯盒走進電梯,側首問身邊的特助。心想應該是很忙吧,要不霍斯僑怎麽連續許多天都沒再去過四合院兒。


    特助說:“老板全年無休,這個您應該知道,哪怕是去年過年的時候,還曾緊急回到公司處理一些事情。”


    所以,咱就說,這當大老板的也未必能有多輕鬆,逢年過節人家普普通通的小員工都放假回家了,結果這大老板卻還要留在單位裏加班加點,全是天生的勞碌命。


    幼幼皺了下眉頭,“那他有按時吃飯嗎?一日三餐……就算不說三餐,兩餐呢?早餐午餐有按時吃嗎?”


    “這……”特助沉吟了一下,想起前些年在國外時,霍斯僑曾因商業應酬喝壞了腸胃,打那之後就有了胃病,雖說不是很嚴重,但偶爾也會犯一回,那人忙起來是真的什麽都顧不上。


    而幼幼一看特助的表情立即就懂了,唰地一下沉著小臉兒說:“好家夥,他可真是好家夥!一點都不怕我去找霍叔叔和蘇阿姨告狀!”


    自己嘀咕著,然後就氣成了一張包子臉。


    不久之後。


    “叮”地一聲,電梯大門向兩側分開,她來過這兒,輕車熟路拎著她帶來的保溫飯盒埋頭直奔霍斯僑所在的辦公室。


    “我來啦!!”


    來到門外後,敲了敲門,然後握著門把手將之旋開。


    本來怒衝衝正打算質問一下某人不按時吃飯的事情,結果放眼一看,突然正愣住了。


    辦公室內,隻見煙霧渺渺。


    霍斯僑今日穿的是一件珠光麵料的黑色襯衣,那襯衣看起來低調而華貴,絲綢般的質感,襯得他越發矜貴,他手上盤著一串古樸無華的紫檀木佛珠,這是他從小戴到大的。


    許多年前霍家遠在香江那邊時,因為霍老爺子太過迷信,曾有一個算命的說霍斯僑這人命中帶煞,命格太過貴重,但殺性戾氣也同樣很重,所以佩戴這開過光的佛珠手串是為了鎮壓他心頭的殺性。


    不過殺不殺的,幼幼倒是沒太發現,但偶爾看著霍斯僑時,她會有那麽一種感覺,就好似本是一名清心寡欲不染塵埃的佛子,卻墜落紅塵,染上了這人世間的情感溫度。


    仿佛在沉淪。


    在沉溺。


    在墮落。


    但也很享受。


    “……斯僑哥?”


    “……嗯,來了?”


    霍斯僑掐滅手中香煙,依然頹廢得很,起身之時,風雪從窗外刮了進來,這時已經十一月了,天氣也已經冷了,他身後是漫天風雪,吹亂了他一頭猶若墨鴉般漆黑而又烏亮的碎發,那雙深邃的眼,就如此刻窗外陰翳暗沉的天色。


    不知怎的,仿佛一名天生的侵略者,有種至黑至暗的攻擊性。


    幼幼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然後莫名其妙地問:“……你怎麽了啊!???”


    如果是相處久了就能發現,這人穿衣喜好完全是隨著心情來的。


    尤其是在長大後,心情好了就穿白衣,笑意盎然,一件白襯衣襯得他越發的清貴幹淨,甚至瞧著很是清爽清新。


    可一旦心情惡劣那就從頭到腳的一身黑,濃墨一樣的黑。


    此刻,黑色的發,黑色的襯衣,黑西褲,黑皮鞋,就連戴在手腕上的那塊勞力士手表都是黑色皮革的表帶,整個人都黑透了,隻有那肌膚是如雪一般的白,仿佛白玉浸泡在濃黑陰鷙的烏墨中。


    霍斯僑揚了下眉,“……嗯??沒怎麽,坐吧。”


    他指了指會客區那邊的沙發,之後率先走了過去。


    但人吧,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幼幼這種性格的,其實還蠻八卦,好奇心挺重的。


    一聽霍斯僑說“沒怎麽”,可那模樣分明就“有”怎麽,登時在意極了,越發地心癢難耐,就好像被小貓爪子在心口撓了一下又一下似的,叫她心中瘙癢得厲害。


    “你心情不好?因為什麽?又是誰惹你了?”


    她像個小尾巴似地跟在霍斯僑後頭,而特助已在此時體貼地幫二人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霍斯僑突然住步,他不鹹不淡地瞟來一眼,然後幽幽地說了句:“……問這麽多幹什麽,反正你又不在乎。”


    那語氣,可委屈死了。


    但,宋幼眠:“???”


    星星眼滿臉懵逼。


    整個兒一大寫的茫然。


    “啥??”


    完了完了,這瞧著也沒發燒啊,咋還說上胡話了。


    他吃錯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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