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文舟頓時手腳冰涼,聲音打著顫:“讓我進去,看看她。”


    鬱文嬡按住弟弟:“你先冷靜。你進去隻會影響她。相信醫生。”


    院長小心解釋:“兩位鬱總請放心,本院所有產科高級主任醫師都在裏麵。而且醫學上這種情況雖然屬於難產,但安全解決的方法很多。”


    聽到“難產”兩個字,鬱文舟仿佛掉進寒冬的冰窖裏。聲音裏帶著哭腔懇求:“有任何情況,保大人。”


    助產醫生看著五官犀利的大帥哥一副悲傷欲絕的破碎美,忍不住想多欣賞一會兒。


    但是職業道德讓她隻能用術語安慰:“我們醫生沒有保大保小一說,都是先保證產婦的安全。”


    院長覺得有必要培訓一下醫護人員的溝通話術了。擺手,讓她趕緊回產房。


    “鬱總不用過分擔心,枕後位的情況並不少見。”


    鬱文舟臉色煞白,全身沒有力氣,腳底軟得踩不實。腦子混亂,所有好的壞的交替著湧進來。


    傅川長臂架住他,低聲說:“你想讓在裏麵抗痛生產的唐朵看到自己的男人這麽脆弱嗎?”


    鬱文舟挺直腰:“傅川,去照顧我姐。”


    田沅經曆過嫂子生孩子,但也沒今天這麽緊張。


    緩緩走過來,掏出一枚黃色的平安福,塞進他手裏:“我給小朵求的上上簽。”


    鬱文舟緊緊攥住平安福:“謝謝。”


    似乎過了天荒地老,助產醫生終於再次出來:“恭喜,母女平安,順產。”


    鬱文舟全身都在抖:“我妻子呢,我妻子怎麽樣?”


    醫生:“她非常好,還有一些後繼,等縫合好就可以......”


    “為什麽要縫合?她不是順產嗎?”


    醫生挺無奈:“順產婦十有七八都會有撕裂。”


    鬱文舟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劃幾刀,替她疼,替她縫針:“你們給她打麻藥了嗎?她是不是很疼?她有沒有疼哭?”


    醫生給無數大人物接生過,這樣擔心妻子的還真是少見:“順產不能打麻藥,為了保障盡早哺乳,撕裂一級也不用藥。不過您放心,通常情況下產婦是感覺不到撕裂痛的。”


    因為被更大的疼痛遮蓋過去了。


    醫生的每一個字都像用針在紮他。


    鬱文舟心跳都快停止,扒著門縫往裏看。被傅川用力拽了出來。


    孩子先被抱出來,鬱文舟低頭看了一眼,手指抖了兩下:“我妻子呢?”


    醫生又解釋了一遍:“產婦稍後就出來。不過,鬱太太讓我告訴您,別擔心,她一切都好。”


    鬱文嬡目光流連在嬰兒身上:“我能抱抱她嗎?”


    醫生:“抱歉,現在還不可以,需要采足跟血。稍後會送去病房。”


    鬱文嬡猶豫了要不要跟著寶寶走。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陪弟弟一起等弟妹。


    田沅也想留下,但總要有一個人看著孩子。硬著頭皮跟過去。


    鬱文舟的眼睛沒再離開過產房門。


    他剛剛出了一身的冷汗,仿佛和唐朵一起經曆了一場生死。這會兒汗落下來,衣服冰冰涼地貼在身上,時刻提醒著他,老婆生產的痛苦。


    唐朵終於被推出來,鬱文舟蹣跚兩步跨過去,雙手抖了抖不知道放在哪裏合適。


    俯下身,看著她蒼白的小臉、被汗浸濕的頭發,一滴眼淚落在白色的單子上。


    “老婆,疼嗎?”


    唐朵弱弱搖頭:“已經不疼了。你看到孩子了嗎?”


    鬱文舟眉頭輕陷:“看了一眼。老婆,我們不再生了,就這一胎,好不好。”


    唐朵抬起手摸他的臉頰,咧開微幹的嘴唇笑:“這由不得你,要看我的心情。”


    鬱文舟跟著她笑,心裏卻七上八下,還在後怕。


    回到病房,寶寶也送了回來,放到母親身邊的小床上。


    鬱文舟一點也不覺得這皺巴巴還有點紅的孩子有多好看,小小軟軟一個他連抱都不敢抱,碰都不敢碰。


    唐朵伸著手輕輕撫著繈褓:“老公,寶寶叫鬱曦宜,象征溫暖快樂順利,好不好?”


    鬱文舟溫柔道:“好,你想的名字都好。”


    鬱文嬡抿抿嘴,她請大師起了好幾個名字,看來都用不上了。


    唐朵臉上泛著母愛。醫生把孩子抱到她麵前時,經曆的那些疼痛瞬間都融化了。


    她真正地成為了一名母親。她現在有了一個完整的三口之家。他們會是世上最溫馨快樂的一家人。


    “她好漂亮,醫生都說這是他們看到過最好看的寶寶。”


    鬱文舟:“好看,將來會和你一樣漂亮可愛。”


    唐朵鼓著小嘴:“可我覺得她長得更像你。”


    鬱文舟一點也看不出來,也一點不覺得孩子有多好看:“像我們兩個。”


    鬱文嬡實在忍不住,伸手把孩子抱起來:“我練過,我跟唐朵一起練過怎麽抱。”


    唐朵沒好意思阻止,隻是不太放心地盯著姐姐的動作。


    田沅識趣地跟在鬱文嬡旁邊,時刻保護。


    鬱文舟明白唐朵的心思:“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朵朵要喂奶,還要休息了。”


    鬱文嬡不願意撒手,輕輕晃著身子:“曦宜,我是姑姑,姑姑明天早上再來看你好不好。”


    鬱文舟催了三次,鬱文嬡才戀戀不舍放下曦宜:“小朵,辛苦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姐姐和田沅一走,唐朵按照醫生的叮囑,嚐試給寶寶喂奶。


    小曦宜本能地一下找對位置,用力吮吸。


    鬱文舟盯著這個溫馨的畫麵,有些嫉妒。


    唐朵看著躺在懷裏的寶寶,感受到乳汁流入寶寶口中。嘴巴撇了撇,眼圈有些紅:“老公,我當媽媽了。”


    鬱文舟俯下身,同時摟住她們兩個:“老婆,開心嗎?”


    唐朵點頭幸福到委屈:“開心,特別開心。”


    喂好奶,鬱文舟自己不太敢,叫來護士幫忙拍奶嗝。


    唐朵很想讓他抱抱孩子,看他一臉局促的樣子,便沒有開口。他需要適應父親這個角色。


    鬱文舟關上燈:“快睡吧,兩個小時後,我叫你。”


    唐朵頭靠到寶寶的方向,舍不得閉上眼睛。但她確實累了,眼皮打著架,很快入睡。


    鬱文舟半蹲在地上,專注地看了她很久,才轉過身,借著微弱的壁燈,看女兒四處張望的小臉。


    他試著伸出一隻手指,想摸摸她肉乎乎的手背。


    曦宜軟軟的小手胡亂地抓住鬱文舟的手指,抓住就不肯放。


    一瞬間,鬱文舟被溫暖包裹得滿滿,一顆心被滾燙的蜜融化了一般甜軟。


    父親,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這世間又多了一個他愛的人。他想用所有的愛來灌溉她。


    鬱文舟心跳加速,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柔軟、幸福,想要用盡一切愛她保護她。


    他躬下身小心翼翼把女兒抱起來。


    鬱曦宜頭還不太能動,眼睛好奇地看著模糊的世界。


    鬱文舟也不敢亂動,她隻有自己半隻手臂大小,頭正正倚在他心髒的位置,嬌弱無比。


    他緩緩低下頭,輕輕吻女兒的額頭,軟軟的帶著奶香。


    她好美,眼睛很大很亮,睫毛很長。嘴巴很小巧,微微張著,像是在感受他的氣息。


    鬱文舟嘴角沁著笑,忍不住又親了一下。然後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站在唐朵身邊。一家人,在溫和的夜色裏,緊緊靠在一起。


    鬱文舟關掉閃光燈,給寶寶拍了張照片,驕傲地發到群裏: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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