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陽居還是如同之前一樣,木質結構的小樓,門前左右兩側張榜,零零散散有人進進出出。


    對麵的酒肆照舊開著,壇壇罐罐一層層摞起,一切都沒什麽變化。


    大塊頭的徐禁,來回在桌第之間走動,他時而憨笑地撓撓頭。


    我徑直走到了酒肆前頭,入內後,喊了一聲徐禁。


    徐禁才剛進掌櫃台後,他身體陡然一僵,猛地回過頭來,雙眼瞪得宛若銅鈴,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麵帶微笑,神態並沒有什麽改變。


    曾經徐禁出現在我麵前,他給我的壓迫力很大,可現在,我隻覺得他不過是高大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歇業了,今天不收酒錢。”徐禁甕聲甕氣地說道,聲音極大,甚至掌櫃台上的酒壇子都在微顫。


    客人顯然知道徐禁的厲害,匆匆站起身,朝著酒肆外走去。


    一些人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略有疑惑和思索。


    零散有幾個人,露出了震驚之色,走動的速度更快。


    進冥坊,至酉陽居,自然無法掩人耳目,我的目的本身,就是在辦事之餘攪渾靳陽的水,知道我的人多了,將消息傳遞出去,事情才會再度找上我。


    瘟癀鬼本體如今不在靳陽,可其餘的麻煩絕不會少,在這個前提下,才會讓宋房露出狐狸尾巴。


    片刻間,酒肆中沒有了人。


    徐禁邁著大步朝我走來,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我肩頭,他憨厚的臉上,出現一抹慍怒。


    我當日消失後,就再未曾出現,徐禁這怒,也是有理由的。


    一動不動,我沒有躲閃,甚至沒有去接住徐禁的手,他抓住我肩頭後,要往前一帶,可是,非但沒有將我拽動,反倒是自己往我跟前打了個趔趄。


    茫然的神色從徐禁臉上出現,他呆呆的看著我,一時間沒了反應。


    “好久不見。”我微笑的說。


    曾經因為我爸媽的事情,我對酉陽居十分謹慎,甚至有敵視。


    可現在看來,當初的酉陽居,不過也是被秦崴子還有我爸媽擺了一道,他們並沒有得到更多的東西,我爸媽也沒有折損在他們手裏,最多是他們聲勢浩大,讓許多人誤解了而已。


    徐禁悶哼了一聲,是用力拽我,還是沒拽動。


    “好久……不見……”他這一句話就十分勉強了。


    “我想見你主子,可否去請?”我再道。


    徐禁鬆開了手,怔怔看了我幾秒鍾,他才低頭朝著酉陽居內走去。


    酉陽居的二樓,可以見費房,不過我沒上去了。


    費房和我見麵的地方,無非就是這酒肆和二樓。


    曾經我隻能聽,如今我可以自己選了。


    進了酒肆中,提了一壇酒,找了一個空桌坐下,翻開兩隻搪瓷碗,我倒滿了兩杯酒,酒花蕩漾,碗麵逐漸恢複平靜。


    等了約莫七八分鍾,費房和徐禁從酉陽居正門出現。


    很快,費房進了酒肆中,徐禁則候在外邊兒等。


    四十餘歲的年紀,臉頰稍稍狹長,並不瘦,鼻梁高挺,人中深長,眼神十分和善。


    “快,一年有餘未見麵了吧?現在是稱呼你為羅顯神好,還是羅道長,或者是四規山小師叔呢?”費房的臉上全是笑容,絲毫沒有對我的怨憤之色。


    當初我一件事換一件事,拿到地下主屍身。


    之後為吳庸要烏皮隱囊,答應了費房要做一件事兒。


    這就是我和費房如今的關係。


    當然,當時我們還商議過要找失蹤的上一任酉陽居士,隻不過這件事情,如今和我關係已經不大了,我並不需要從那人身上,得知我父母的下落。


    “費居士想要怎麽稱呼,便怎麽稱呼,羅某依舊是那個羅某。”我淡然處之。


    費房坐下後,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隨後端碗,淺喝了一口。


    “嗬嗬,那便稱羅道長吧,我酉陽居能有四規山的小師叔大駕光臨,也算是蓬蓽生輝了。”費房頓了頓,才說:“羅道長來酉陽居,是要過問當年之事了?”


    隱隱的費房眼中有一絲期待,他壓根就沒有提,要我做一件事兒的事情。


    我默了片刻,其實我來找費房,就是不想在靳陽漫無目的。


    “我父母,安然無恙。”我先說道。


    這段時間,我們一家三口在外行走,在許多地方都露過臉,沒有必要隱瞞。


    費房怔住片刻,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失望。


    “嗬嗬,羅道長實力斐然,雖說和四規山有一些小矛盾,但家事終究是家事,你能找到父母,我是有過揣測的,隻不過沒想到,能夠繞過酉陽居。”


    費房又不說話了。


    一時間,兩人陷入安靜。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費房才說:“羅道長來找費某,不會是無事而來,有何事,你但說無妨,費某照做。”


    心下略唏噓,和我想的有些差別,我本以為費房會很直接,說我欠了他一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有事兒做。


    如今,因為我的實力,他直接就將那件事情抹過。


    “我回到靳陽,要做的事情,不少。”


    “重中之重,當然是瘟癀鬼。”我這話一說,費房眼瞳就微縮,額頭上隱隱見了汗。


    “第二件事情,是我拿了酉陽居的烏皮隱囊,欠了你一件事情,雖說我是道士,不是先生,但事情有因果,這件事情要還。”


    “第三,我想查一件事。”


    “羅道長言重了,區區一個烏皮隱囊,這件事情就暫時擱置吧,若是以後酉陽居真遇到什麽事情,我去求羅道長不遲。”


    “這瘟癀鬼……有些難辦,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離開過冥坊了,甚至還去求過城隍廟,留下來了一縷司夜,守在入口處,任何入酉陽居的人,都要查身上是否有地氣,我本以為,那應該是整個四規山要做的事情,沒想到……讓你一個人來解決?”


    頓了頓,費房搖搖頭說:“我覺得,羅道長你最好不要單獨插手此事,徐禁說自己不是你對手,甚至覺得,你實力或許接近韓鮓子了,可韓鮓子前段時間,死在了長豐道觀。真要過問,你得通知一下四規山,這段時間的安靜,大抵是韓鮓子沒有來得及將這裏的訊息告知你們山門。”


    “第三件事,羅道長你詳細說一下,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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