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更寒了。


    魏有明這副神態,這副話語。


    更讓我確定,他就是追著我這一縷魂,迫使我本人來!


    而且他說的沒錯,魂魄可以不飲不食。


    人呢?


    即便是那縷魂的經驗告訴我,魏有明不會進入這第六層的鐵門後。


    可我能耗得住多久……


    人不飲不食,最多撐得住三天。


    領頭神色同樣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心跳的速度愈發快了。


    我還有種感覺。


    明明,這才算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見魏有明。


    那種熟悉感,卻像是朋友見麵似的。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魏有明保持那個動作,沒有動過,笑容也沒有變化。


    我腿腳開始僵硬,脖子發酸。


    精神太緊繃了。


    我感覺魏有明的臉變形了一樣,拚湊感很強,不像是人臉,偏偏又是人臉。


    這就是長久盯著一樣東西的弊端。


    不光是人,就算是一直看著一個字,也會覺得那個字不協調。


    就在這時,領頭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朝著過道深處走去。


    他的腳步聲是輕微的,我腳步聲卻極重。


    樓道的黑暗籠罩了我們。


    走了相當遠一段距離後,我本能的駐足。


    我心知,領頭是覺得我們剛才的狀態不對勁,不能一直在魏有明跟前,才拉我走。


    而我駐足這地方,剛好有一道房門。


    熟悉的記憶感告訴我,先前“我”就藏在這裏。


    “進這裏邊兒吧。”我低聲開口。


    同時,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鐵門處。


    魏有明還是站在那裏,他臉上的笑容依舊,隻不過距離遠,麵部神態模糊了。


    同領頭兩人進了房間。


    這屋子,能見度要強得多。


    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帶著一絲絲冷意。


    整個房間,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張床。


    天花板正中的鎢絲燈滿是汙垢,地麵和床榻上倒是幹淨的沒有一絲塵埃。


    我腦袋稍稍舒緩了一些。


    其實,先前那縷魂鑽回我身上的一瞬,我是接納了很多記憶,可那都是強行接納,魂是我本身的,記憶其實也是,那就像是本能。


    現在遠離魏有明,壓力減少,緊繃著的神經舒緩下來,我才真的清醒過來。


    “問題很大。”領頭反手關上了門,同時,他也瞅了一眼後邊兒。


    我還沒吱聲。


    領頭就麵沉似水的說:“我懷疑,隻有你進來這裏了。”


    冷不丁的,我起了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


    “為什……”


    話音戛然而止。


    我明白領頭的意思了。


    魏有明在等我,因此,這地方就隻有我一個人進來。


    我先前以為,鬼打牆是大家都去了不同的地方,實際上完全不是!


    十有八九,隻有我一人進了鬼打牆!?


    魏有明,自身也處於鬼打牆中?


    我更覺得不寒而栗。


    這樣一來,這棟大樓的安靜,就完全解釋的通了!


    他們都沒進來,又怎麽會弄出來動靜!?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我,應該也和大家在一塊,在沒有問題的醫院裏。”領頭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我深呼吸,勉強才能克製,讓心緒不崩,保持鎮定。


    “節點,應該在大門的位置。可……隻要靠近大門,魏有明就會出現,而平時我躲在六樓,他會有一段時間離開。”


    我沒有再去區分自己和那縷魂的經曆,領頭的分析力是足夠的,他必然明白我在說什麽。


    “離開,是睡覺?”


    領頭低喃。


    我腰間,懸在夜壺上的老龔連連點頭。


    “可他為什麽不敢進這裏?”領頭又若有所思的分析。


    “他被關過。”


    我脫口而出,直接回答。


    並且,我拿出來了日記本,遞給領頭。


    領頭低頭,開始翻閱。


    老龔腦袋時不時的轉動一下,不曉得在看什麽,想什麽。


    幾分鍾後,領頭合上了日記本,他長籲了一口氣。


    “他是在害怕。”


    領頭這一句話,讓我心頭更是一凝。


    “這種逼仄的環境,誰能不怕?魏有明死之前,自己還認為自己是正常的呢。”


    “可事實上,結合所有信息來看,他早就殺人如麻了。”


    我沒吭聲。


    因為領頭的分析,也是我先前的推斷。


    兩個人都這樣想,那事情十有八九沒錯了。


    可又有什麽用呢?


    知道魏有明被關在這裏過,知道他害怕這裏的緣由,卻沒有對付他的辦法。


    “三樓,魏有明現在的房間,應該就是他自殺的地方,如果能毀掉他的寄身之物……”領頭再一次喃喃。


    我直接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說:“死人衣,眼鏡,都是寄身之物,事後我們拿回去的一個木盒,裏邊有魏有明最喜歡的鋼筆,天知道,那是不是寄身之物。”


    “我感覺,他還有不止一件寄身之物,我們根本不敢靠近他,更別說去他房間,毀掉這裏的東西了。”


    “毀掉一些,多少會對他有些影響……可你說得也沒錯……”領頭臉色更沉,頓了頓,啞聲又道:“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沒用。還是隻能出去。”


    我點點頭,朝著窗戶的方向走去。


    從這個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精神病院的正門。


    高聳的牆壁,厚實的鐵門,荊棘一般的鐵絲網,任何正常人。


    不,不正常的人都很難出去。


    對於我的身手來說,那裏都太高了。


    再加上防護的荊棘鐵絲網是凸出來的,我根本沒辦法在鐵門半截發力,無法跳出去。


    隻能和我進來時一樣,開鎖。


    這就還有另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節點……會不會出錯……


    一旦錯了,我根本就走不出去,可能又會回到醫院中某個地方,甚至是我最開始出現的後門!


    瞳孔又是一縮,我低頭瞥了一眼老龔,慎重問道:“老龔,大門那裏,是出去的路嗎?”


    老龔雖說和之前差不多靈便了,但很多東西,還是一問一答,他很少多說。


    除非在發生關鍵事情的時候,才會自己開口。


    老龔歪著腦袋,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可以從那裏出去,也可以出不去。”


    我再皺了皺眉。


    領頭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悶聲道:“你這不是白說嗎?”


    老龔表情變得苦思冥想,似是很難受,在掙紮一樣。


    砰的一聲,老龔居然又崩潰了……成了一團濃鬱的灰霧。


    隻不過這一次,他凝聚的速度變得很慢。


    這讓我和領頭,麵麵相覷。


    再下一秒,領頭眼瞳緊縮,眸中迸發了一絲絲精光。


    “是感知?鬼的感知!?原來是這樣!”他的話音,同時都變得粗重!


    我卻聽得一懵,沒有明白這意思。


    我隻知道,特殊的過陰命會有感知能力,卻不知道,老龔這能力,居然也叫感知?


    這段時間,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吞吃過一縷陰陽先生的魂魄,才會這樣。


    “鬼的感知,來由很特殊,顯神,你這黃頁鬼,了不得啊,這也不應該啊。”


    領頭若有所思,話卻沒有說得太明白。


    “怎麽了不得了?領頭,你可以多解釋兩句。”我盡量讓麵色沒什麽變化,反問領頭。


    “下九流能感知陰魂,這是過陰命的感知,可當下九流死了之後,這種感知能力就消失了。”


    “鬼,還想要感知陰魂的話,就得有一絲陽氣,鬼又怎麽能有陽氣呢?那就得命中有一縷陽神,你這黃頁鬼,生前肯定不是普通人!”


    “要麽是道士……要麽就是先生!”


    “可還是有些不對勁,這兩種人死了,都不可能是黃頁鬼才對……尤其是道士,道士不會當鬼的……”


    領頭這番話,似是回答我,又像是在自問分析。


    這卻更讓我警惕無比。


    雖說,我和領頭的關係看似近了,但讓領頭分析出我那麽多的底細,對我來說沒有好處!


    潛移默化的,我已經將老龔,當成了自己人。


    那老龔的本事,就是我的底牌之一!


    如果底牌,被掀開了,還叫什麽底牌!?


    “領頭,你可能誤會了,老龔就是一個窮鬼,城中村的窮鬼,除了窮和好色,與先生,道士,扯不上任何關係。”


    我話音落罷,領頭的臉色更疑惑了。


    他蹙眉道:“這樣的話,那老龔應該有那樣的命,卻沒成那樣的人……可惜了。”


    隨後,領頭語氣稍稍加重一些,道:“不過,也不可惜,真要是先生道士,就落不到你手裏頭。這隻鬼,以後可以好好利用調教。”


    “陽神鬼去感知,算是變相的侵蝕,冥冥中,魏有明是能感覺到的,他在反抗,老龔自身不是他的對手,才會崩潰,等老龔恢複過來,我們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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