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的話,讓李文忠直翻白眼。


    李文忠沒好氣的說:“老傅,你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我都不知道是該誇你天真,還是該罵你傻了……”


    “這上直親軍十二衛,除了錦衣衛,其他的十一衛上到指揮使,下到小旗有哪一個是表弟親手提拔的啊?”


    “這些人是我老舅花了不少心思培養出來的親信,他們怎麽可能聽從表弟的調遣啊?”


    傅友德想想也是,上直親軍十二衛是宿衛皇宮的禁軍,禁軍裏麵的大小官職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不僅需要家世清白,祖上還得有從龍的背景。


    每一支禁衛在宮裏的位置十分的敏感,非皇帝的心腹不得在禁軍裏麵擔任官職。


    沒有皇帝的親筆禦旨,秦王想要憑借左右十二衛的大將軍印信調動禁軍的一兵一卒,無疑是天方夜譚。


    傅友德說道:“陛下讓秦王兼任東閣大學士,秦王以武人兼任文職。隻有徐大將軍和常帥才有這樣的殊榮。”


    李文忠嗬嗬一笑:“老傅,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經不僅兼任過國子監的祭酒,我的頭上現在還掛著參讚軍國事。”


    “在朝堂的政事上,我至少還是有一些發言權的。而表弟呢,你什麽時候見過表弟在朝堂上為政事發過言的?”


    “別說發言了,在國家的大政方針上,我都沒有見過表弟向宮裏遞過一本奏折。”


    經過李文忠這一提醒,傅友德才發現秦王這些年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秦王在朝政上的影響微乎其微。


    就好像在無形之中有一雙隱形的大手,故意把秦王推出朝堂之外一樣。


    傅友德鬱悶道:“但是陛下總歸還是讓秦王做了五軍都督府的最後一任大都督,哪怕是現在陛下還是讓秦王以中軍都督的身份掌五軍都督府事。”


    “這總不該說陛下苛待了秦王吧?”


    提到曾經掛在朱樉頭上的大都督,李文忠臉上的笑容更加輕蔑。


    “阿樉那個有名無實的大都督,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說出來的丟人。”


    “且不說第一任大都督,我大哥朱文正的頭上還有一個節製中外諸軍事的加銜。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就是我當大都督府左都督,掌大都督府事時,那會兒在軍中除了兼任中書省右丞相的老徐。”


    “軍中其他的將領,誰說話能有我的分量重啊?就連老常想要調兵都得跟我商量著來。”


    傅友德當然知道,李文忠說的這話一點都不假。


    常遇春那個開府儀同三司和右丞相,是洪武帝效仿宋太宗給丞相治喪的例子,在常遇春死後追贈的。


    沒等傅友德答話,李文忠繼續說道:“自從我舅舅把大都督府拆分成了五軍都督府,把調兵之權分給了兵部,讓五軍都督府隻管治兵之權。沒過多久,舅舅又下旨讓兵部成立了武選司,把軍中將校的升遷任免之權從五軍都督府移交給了兵部。”


    “就在上個月,舅舅再次下旨把軍械和錢糧,分別交由兵部和戶部管理。現在的五軍都督府除了掌管各個衛所的戶籍檔案和日常訓練以外,已經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殼子。”


    “就是這樣,舅舅都還嫌不放心,又讓老徐重新出山,來掌五軍都督府事。名義上是為了整頓軍中舍人的武備鬆弛,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奪掉阿樉手裏的最後一點權力。”


    軍中舍人就是武官子弟,李文忠忿忿不平道:“一個小小的五軍都督府同時冒出了兩位實際掌權的,你說下麵的武將們是聽秦王的還是聽他徐大將軍的呢?”


    李文忠明知故問,傅友德心中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大明朝各地的衛所加起來有一百八十萬之多,其中被大將軍徐達直接或者間接指揮過的將領和兵員。


    在上百萬的明軍之中,至少超過了六成。


    跟大將軍徐達比起來,不論是李文忠還是傅友德,亦或者秦王朱樉,他們的戰功和資曆都不夠看。


    哪怕是資曆最老的湯和跟軍中的另一大山頭常遇春都隻能屈居在徐大將軍之下。


    李文忠問道:“表弟這些年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過得十分憋屈。要是換成是你,你能忍的下這口惡氣嗎?”


    李文忠的話,讓傅友德沉默了。


    秦王除了有個藩王的名頭比李文忠尊貴不少之外,其他的甚至還不如李文忠這個外戚。


    要是換作是他傅友德,他連活活掐死洪武帝的心都有了。


    畢竟別人是給朱元璋當兒子的,不是來當曾孫子的。


    當然這些實話,就算給他傅友德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大聲說出來。


    沉默了良久之後,傅友德感歎了一句。


    “看來秦王殿下這些年過得是真的委屈,他能忍辱負重,倒也不失為男子漢大丈夫。”


    聽李文忠這麽一說。羅貫中對秦王充滿了同情。


    羅貫中這些年過的苦,是因為他錯逢明主,在當年跟錯了人。


    簡而言之,就是羅貫中自作自受。


    而秦王不一樣,他是投錯了胎。


    要是秦王再投生的早一點,或許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結果了。


    誰叫他生下來是嫡次子,是對太子朱標威脅最大的老二呢?


    羅貫中在心裏為秦王喊起了冤,“沒見過哪個當爹的跟洪武大帝這樣拉偏架的,簡直是不把秦王當人來看。”


    李文忠不知道傅友德和羅貫中兩人的心理活動,見到氣氛有些冷場,李文忠端起酒杯說道:“表弟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啊,讓我們來敬表弟一杯。”


    傅友德和羅貫中先後舉起酒杯,跟李文忠碰了碰。


    三人依次喝完以後,李文忠這才開口:“其實表弟接下來的打算,雖然他沒有告訴我,不過我還是能猜到一二。”


    傅友德屏氣凝神,目光放在了李文忠的身上。


    李文忠用餘光瞥了一眼窗台,窗紙上那個黑影一動不動,仿佛停止了一樣。


    李文忠嗬嗬一笑,“以我個人之見,表弟應該是等朝廷派人過來談判,讓朝廷用籌碼換取他出兵的條件。”


    聽到這話,傅友德驚訝道:“你是說秦王是想用大軍做籌碼,借此來要挾朝廷,讓陛下派人來跟他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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