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你們也許不信,我的老婆是祖傳的。


    我叫劉十三,出生於一個陰飯世家。


    陰飯有十門。


    仵作、劊子手、紮紙匠、二皮匠(縫屍匠)、棺材匠、趕屍匠、算命師、風水師、科儀道士和天師。


    其中前麵四門,在古代被稱為四小陰門。


    後麵六門都是近現代的熱門陰飯行業。


    民國時期屍橫遍野,我高祖四處趕屍,落葉歸根。


    抗戰時期民不聊生,我太爺街頭算命,安穩人心。


    解放之後百廢待興,我爺爺大行風水,陰宅尤精。


    七十年代蓬勃發展,我父親科儀道士,超度亡魂。


    他們的專業知識,都不是祖傳的,而是來自一口神秘的金色古棺。


    金棺雖然是我們劉家祖上傳下來的。


    但裏麵躺著的,並不是我們劉家的先人,而是一個女人。


    誰也不知道這女人是什麽人。


    又或者,是不是人。


    因為,沒人能把它打開。


    因為無論是誰,隻要試圖打開它,就會被煞氣反噬,當場昏厥,然後大病一場。


    據說能打開的金棺的,隻有金棺主人的後人。


    而我的任務,就是搞清楚金色古棺的來曆,找到金棺主人的後人。


    在2001年的十月初三,我正好十八歲,成年了。


    父親用全部積蓄,把我們家的老宅裝成了一個棺材鋪。


    當天晚上,我的父親就去世了,享年三十九歲。


    其實不止是我父親,再往上數三輩,他們都是在三十九歲那年離世的。


    這是一個詛咒。


    來自那口金棺的詛咒。


    金棺給了我們劉家先輩謀生的營生,同樣也奪走了我先輩們的壽命。


    這些事,是我父親咽氣前和我說的。


    而要破除這個詛咒,就得幫金棺主人找到後人,讓金棺的後人把它‘接’走。


    這個詛咒,困擾了我劉家近百年。


    這些東西聽起來很玄,但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我無法理解,甚至感覺無從下手。


    因為無論是風水相術,還是趕屍道術。


    祖上幹過的營生,我是十竅通了九竅。


    一竅不通。


    父親也沒有教過我任何關於陰間飯的行當。


    隻是在我初中畢業之後,讓我跟著一個棺材匠學著打了三年的棺材。


    給父親料理完後事,我依舊是一籌莫展。


    我不知道該怎麽幫那金棺的主人找到後代。


    父親頭七那天晚上,原本身體就不好的母親,也因悲傷過度去世了。


    臨走前,母親說是父親來接她了,叫我不要傷心。


    母親還說,我所有的困惑,都能在那口金棺上找到答案。


    而那口金棺,百年來一直放在我們家老宅的地窖裏。


    給母親料理完後事,我第一時間拖著疲憊的身子,拿著一捆土製炸藥,回到老宅改建的棺材鋪。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一人,近距離地接觸到了那口金色棺材。


    連續失去雙親,讓我悲痛欲絕。


    我很想直接把這口金棺給炸了。


    但冷靜下來後,我並沒有這樣做。


    我得破解詛咒,得給劉家留後,不能讓劉家在我這一代絕了種。


    我也不能讓我的後代都是短命鬼。


    否則就算去了地府見到先輩們,我也沒法和他們交代。


    對於棺材,我可以說是非常精通。


    棺分五色:黃,紅,黑,白,金。


    黃棺葬家中還有長輩之人,以求長輩健康長壽。


    紅棺葬年過八旬且壽終正寢的老人,視為喜喪。


    黑棺葬非正常死亡之人,是沉重的象征。


    白棺葬未出閣的少女或早夭的少年。


    而金棺,最初是為帝王之家設計的,象征著尊貴和權力。


    這口金棺,長約六尺,寬和高約三尺三,比標準棺材的尺寸要大一圈。


    金棺橫放在兩把長凳上,整體高度與我的胸部齊平。


    我伸手敲了敲棺蓋,沉悶的聲音讓我不禁感歎,這是富貴的聲音。


    上好的金絲楠木,上麵還鍍了一層金粉。


    價值不菲。


    它並非俗世所見的那種炫目俗氣,而是透出一種沉穩內斂的高貴。


    仿佛曆經千年歲月,依舊不減其華。


    金棺的四周,都雕刻著同一個穿著羅裙的絕美古代女子。


    這女子眉如遠山,眸似秋水,鼻梁挺直,唇若花瓣,眉心處,還有一顆美人痣。


    不同的角度和姿勢,一共七個。


    每一個都栩栩如生,優美華麗。


    唯一讓人不舒服的有兩點。


    第一是這雕刻的女子並未點睛,眼神空洞,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詭譎。


    第二就是,這七副雕畫裏的女子,都在受刑。


    分別對應著古代針對女子的七種最嚴酷的刑罰。


    騎木驢、豬籠刑、繩刑、拶刑、髡刑、一丈紅和紅繡鞋。


    但哪怕在受刑,雕畫裏女子的表情依舊顯得很銷魂,畫感極其不搭。


    棺底放著一盞長明裝置的煤油燈,大大的蓄油桶裏,煤油裝得滿滿當當,足夠用上兩三年。


    父親和我說過,金棺下的長明燈,絕對不能滅。


    母親說我所有的疑惑都能在金棺上找到答案。


    可表麵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答案。


    這金棺在我劉家曆代,一直是不能觸碰的禁忌。


    但我現在雙親已逝,孑然一身,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我圍著金棺轉了好幾圈,上上下下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收集到一些信息。


    金棺采用的是直壁和券頂,典型的唐宋時期的貴妃棺。


    手觸金棺,能感受到強烈的寒意,這說明棺中一定有能常年保持低溫防腐的某種物質。


    金棺的密封性很好,嚴絲合縫,接縫處都有樹脂填充。


    棺釘是平頭死釘,沒有起出來的可能,要打開,隻能暴力開棺。


    最重要的一點,我在棺材的底部,發現了兩行被汙垢完全遮掩的小字。


    一行用楷書寫著:苗貴妃之女徽柔,鹹平四年,夫虐致死。


    一行用宋體寫著:千年蘇醒,百鬼搶親,民不聊生。


    “徽柔…鹹平四年…夫虐…蘇醒…百鬼搶親…還民不聊生?”


    我嘀咕著站起身。


    棺主的身份確認了,可這年代也太久遠了。


    鹹平,好像是宋朝的一個年號。


    要想找到徽柔的後人,得先了解這個徽柔到底是嫁給了誰。


    不對!


    千年後……蘇醒???


    鹹平四年又是哪一年?


    我得趕緊去弄清楚。


    然而,就在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的棺材突然傳來嘭的一聲。


    我身體微微一震,轉頭回看。


    那擺放在兩把長凳上的金棺,居然劇烈地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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