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表麵上認錯了,肖瀧心裏仍存有一絲僥幸,根據上次的經曆,王瑉吃醋後頂多在床上做得狠一點,事後上一頓酸菜全席也就完事兒了。


    但這一次,王瑉卻不為所動,還隱隱有山雨欲來的氣勢。


    肖瀧費盡口舌,都沒見什麽成效,不由有些委屈:“難得我被美女追,你不替我高興(?),還那麽凶,情書我都上繳了,你還想我怎麽樣,立貞節牌坊麽?又不是我的錯,和人家吃飯也是被逼的……”


    聽了這句話,王瑉的臉更加黑了。


    肖瀧:“……”一定是我表達的方式不對!


    既然口頭道歉不管用,就用行動表示吧!


    求愛活動向來順利的肖瀧,一度認為王瑉無法抗拒自己的身體魅力。晚上,他換上機器貓睡衣在王瑉眼前晃悠,一會兒抓抓大腿,撩撩衣擺,一會兒扭扭小腰,翹翹屁股……


    起初,王瑉還玩味地看了一會兒,接著,就睡了。


    肖瀧:“……”


    出師未捷身先死!作為一個平日裏被寵上天的小受,肖瀧也是有脾氣的,色-誘不成,少爺我傲嬌!……


    兩人背靠背睡了一晚,同床異夢。


    次日各自去上課,肖瀧又心軟了。哎,雖然王瑉的態度很讓人鬱悶,但怎麽說也是自己有錯在先,回去認認真真地再道歉一次吧,一直到王瑉原諒自己為止!


    課後回去,卻沒等到王瑉,肖瀧給王瑉發了幾條短信,都沒見他回複。


    猜想他學校有事,肖瀧又耐著性子待了一會兒,直到門外傳來一陣鑰匙聲,肖瀧衝過去開門,卻見是隔壁的喻年。


    “你下課啦,我哥呢?” 肖瀧囁嚅著問。


    喻年:“啊,正打算告訴你,王瑉說今天要去圖書館自習,晚飯讓你自己解決。”


    一腔熱血被當頭潑了盆冷水,肖瀧沮喪地“哦”了一聲,關上房門。


    太鬱悶了,太鬱悶了!不就是一張照片,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隔兩分看一眼時鍾,等接近晚上十點,王瑉才回來。


    “你還記得回來啊?”大半個下午,肖瀧的怨氣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語帶諷刺道:“你幹脆在外麵睡好了!”


    “回來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麽,不如分開各自冷靜冷靜。” 王瑉說。


    肖瀧氣得冒煙,不怒反笑:“好啊,明天我也出去冷靜冷靜,順便找個人陪我一起冷靜,找誰好呢,丁鈺還是沈霏呢,噢,都沒跟你說,沈霏是馮泓凱的同學,也是一美女,從大一就開始追我了!”說到後頭,肖瀧還帶著炫耀的口吻。


    王瑉看著他,眼神卻不帶一絲溫度。


    肖瀧口不擇言地說了許多氣話,企圖撩王瑉爆發:你為什麽不生氣!為什麽不罵我!不打我!


    等他發泄完,王瑉平靜地總結道:“你現在是跟以前不同了。”


    肖瀧:“……”


    所有的拳頭,都像是搭在了棉花上。


    有多久沒經曆“王瑉式”的怒氣了?


    沒錯,肖瀧知道,這就是王瑉生氣的方式,那混蛋根本不是吃醋!


    吃醋和生氣有本質區別,吃醋的人嚐著酸的,“被”吃醋的人卻覺得甜,但生氣卻是一種完全的負麵情緒,損敵一千自傷八百。


    單方麵的爭吵很快被王瑉拒人千裏的冰山寒氣覆蓋,引導向冷戰。


    有句俗語叫“不睬你最凶”,意同於“打是親、罵是愛,無視才是狠手段”,所以,王瑉不理肖瀧,肖瀧就傻眼了……


    瞎想了一晚上,隔日肖瀧起晚了,身邊空空的,王瑉早就出去了。


    周四他們明明都有課,還是同一時間上的,王瑉卻沒有叫他,任由他睡過頭遲到……


    肖瀧越想越委屈,他寧可吃一個月醋溜白菜,也沒意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冷戰三天,肖瀧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喻年第二次幫王瑉帶話給肖瀧時,斟酌著開口問:“你和王瑉……”


    肖瀧無人訴苦,此刻有人撞上來,自然抓住機會,請喻年進屋。


    泡了咖啡,兩人盤腿麵對麵坐在書桌台上。


    幾日不見,原本水靈靈的少年就像雨打過的蔫菜葉似的,兩眼無神。


    喻年道:“你和王瑉,是一對吧。”不是疑問,是陳述。


    肖瀧瞪大眼睛看向喻年,盡管猜測過對方和自己是同類人,但從來都心照不宣。這是第一次喻年當麵提起兩人的關係。


    肖瀧點頭承認:“嗯。”


    喻年笑了笑,篤定的猜想加上當事人的證實,還是讓他覺得有點興奮。


    “我很羨慕你們。”喻年說。


    肖瀧垂著頭,低落道:“我們最近吵架了。”


    喻年:“看得出來,王瑉最近心情也不好,因為什麽吵架,能說說麽?”


    肖瀧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


    喻年不太關注網上的八卦,也是第一次聽說有“科大帥哥同性戀傾向排行榜”這種東西,聽了肖瀧的描述,他好笑道:“真有意思,你是gay,反而被排在末尾,楊嘉躍是直男,卻排在首位……不知道大家是怎麽想的。”


    “啊?”肖瀧驚訝道,“楊嘉躍是直男?”


    喻年:“嗯。”


    “那你和楊學長不是……?”剛才喻年問自己和王瑉是一對,肖瀧就默認了對方是同類,卻沒想到並不是!


    喻年自嘲地笑笑:“隻是我單方麵的相思。”


    “……”喻年竟然也會暗戀別人!肖瀧還以為他是那種隨便屬意誰都能手到擒來的類型。


    “所以才羨慕你們,”喻年望著肖瀧,認真道,“不管是吃醋,還是生氣,前提都是相互在乎,喜歡,不是麽?”


    肖瀧無話可說,喻年是在用親身經曆提醒自己,一份相互的感情有多難得。


    肖瀧也明白,跟他比起來,自己和王瑉爭吵太不應該了,但同時他也很迷糊,明明該做的都做了,道歉、服軟、討好、色-誘、傲轎、怒激……可王瑉還是那樣,為什麽?


    王瑉向來很寵他包容他,為什麽這一次怎麽做都是錯?和丁鈺拍照,真的那麽不可饒恕嗎?


    沒等到肖瀧的回答,喻年接著問:“你和王瑉以後打算怎麽辦?”


    肖瀧愣了愣,說:“沒想過……”


    喻年:“走一步看一步嗎?”


    “也許吧。”肖瀧越發覺得自己的回答讓喻年鄙夷了,“你們呢?”


    喻年道:“楊嘉躍畢業後想去美國讀碩士,我打算追隨他。”


    “這麽早就考慮好了啊,”肖瀧是那種事情到了眼前才會考慮該怎麽做的人,現在才大三上學期,距離畢業還有一年半,未來還遙遠得很呢!


    “可是,如果不能和楊學長在一起,怎麽辦?一個人在國外,不會很辛苦嗎?”肖瀧疑問道。


    喻年握著杯子,指腹摩擦著杯壁,說:“嗯,暗戀一個人很痛苦,但隻要堅持,總能看得到希望的。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會放棄,隻要我等到了那個百分之一,我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喻年的聲線仿佛有磁性,不由自主地就讓人沉陷進去,被他的聲音,被他所說的話所吸引,“……就是那百分之一,就足以支撐我走下去,”他平靜地說著,卻像是在宣誓,“可是如果放棄的話,就真的什麽念想都沒有了。”


    ……


    喻年走後,肖瀧想了很多。


    想到自己的幼稚,想到王瑉為自己做的一切,想到別人對“得不到”的追求,想到自己對“已得到”的不珍惜。


    王瑉回來的時候,就見房間裏一盞燈都沒看。


    王瑉脫掉鞋子,開了鞋櫃邊上的小燈,微弱的燈光稍微衍射到周圍,王瑉才發現床邊隱約坐了個人影。


    “你回來了。”肖瀧背對著王瑉,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我把丁鈺的校內好友刪掉了,” 隔了幾秒,他又道,“qq也拉黑名單了……”


    黑暗中的背影顯得孤零零的,尤為可憐。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不生氣,不管我錯在哪裏,三天也夠了,”軟軟的示弱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不要不理我,我忍不了了……”


    王瑉放緩腳步走過去,聽肖瀧又說:“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你說吧,我都願意的……還是,還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肖瀧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


    他太害怕了,跟王瑉冷戰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抵抗潛意識裏想到過的最壞結局,但不可否認,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這時,背後響起王瑉低沉的嗓音:“你說,什麽都願意做麽?”緊接著是床墊下陷的輕微吱聲。


    肖瀧心髒猛地一跳,引道:“嗯。”


    王瑉的手臂從背後繞上來,一手摟住肖瀧的肩膀,一手去抹他的眼淚,肖瀧卻哭得更凶。


    王瑉湊到他耳邊,輕聲問:“要不要做?”


    肖瀧抽動著肩膀,一手用力抓著王瑉的手掌:“嗯……”


    王瑉親他的耳垂,說:“但是,我不會滿足你的。”


    肖瀧一愣,不知道王瑉是什麽意思。


    “這才是懲罰。”王瑉說。


    ***


    此處刪除1300字,慧者請自尋其蹤。


    ***


    肖瀧是被王瑉吻醒的,溫暖濕潤的吻,在深秋涼意漫漫的早晨尤為溫馨。


    雖然當事人心甘情願地接受了懲罰,卻仍因為愛人寵溺時與嚴厲時的鮮明對比而委屈落淚。


    眼睛還是紅腫的,眼角耷拉著,很可憐的樣子。


    王瑉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犯抽的時候明明讓自己那麽生氣,現在這樣我見猶憐的,又仿佛讓全世界的人都不忍心傷害他……看來自己這輩子是要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肖瀧趁機泄憤地回吻,咬王瑉的舌頭,又舍不得真咬疼他,或者是因為連日的冷暴力而害怕,所以偶爾會小心翼翼地觀察王瑉的臉色,看到對方縱容的表情,才放開撒嬌,嗚嗚哼叫。


    王瑉:“昨晚難受了?”


    肖瀧:“唔。”


    王瑉:“委屈了?”


    肖瀧扁扁嘴。


    王瑉親他的鼻子,說:“翻個身,我抱著你。”


    肖瀧背靠著王瑉的胸膛,王瑉摟著他的腰,伸手下去,給予他遲到一夜的甜蜜感覺。肖瀧顫抖著在王瑉手中釋放出來,餘韻久未消散,失而複得的感覺太好,好得他又想哭了。


    王瑉笑他:“欺軟怕硬。”


    是啊,從一開始就知道的,這小混蛋吃硬不吃軟的,越對他凶,他就越聽話;反之,就爬到你頭上來作威作福……都是被自己慣的!


    肖瀧側過頭去,小聲支吾:“為什麽你不允許我撒謊,每個人都會說謊的,你有時候也會騙我……”


    嗬,這是要秋後算賬呢?王瑉說:“對,每個人都會撒謊。”


    肖瀧想,就是嘛,你太壞了……他還是覺得自己委屈了。


    王瑉說:“可隻有你,撒謊不能被原諒。”


    肖瀧:“。。。”


    他非同於常人的成熟和低調不是沒來由的,而是以失去一個正常的童年為代價換來的。


    身在一個經商的大家庭,為了讓心理足以匹配生來卓越的智商,他從小就被要求去接觸同齡人所接觸不到的成人世界。


    ——繼承人的培養,一向是揠苗助長式的殘酷。


    偏偏受大家庭社交環境的耳濡目染,虛偽不實的麵孔的王瑉身邊出現最多,用欺騙所換去的信任被扭曲地傳達到外界,被吹噓利用,被莫名誇大到讓人驚恐的地步。


    所以,比所有人都早意識到,世界並不是美好的,別任何人都渴望簡單純粹的生活,也比任何人都期望看到人性的至善。


    王瑉看著肖瀧的眼睛,重複道:“不要以為小謊就不是謊言,不要騙我,知道嗎?”


    因為是你,我最在乎的人,你代表了我世界中最美好的一麵,你若對我撒謊,我會很難受很難受……


    王瑉眼裏瞬間迸發的銳氣讓肖瀧心驚,他忽然想起高一運動會那年,王瑉跑完一萬米後要求肖瀧對他“絕對服從”的場景——他看著他說:你是我的。


    自己下意識地回答:我是你的。


    “知道了……”這一次也是,肖瀧本能地就吐出了這三個字。


    王瑉摸摸他的頭,笑著表揚他:“乖。”


    肖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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