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仔嘴裏說的絕情,其實他還是會去看看他奶的。


    老人家說疼蝦仔那也是真疼,就是在錢和房子的事情上犯了糊塗。


    要不是她疼孫子,蝦仔不可能到堂哥結婚的時候才發現房子被大伯家霸占了。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蘇梅姐,我請你下館子去。”


    蝦仔拿起棉襖就往身上套。


    “不去,你坐下。”


    蘇梅把人摁了回去。


    “我今年會在城裏過年,就在城西的舊貨市場,你知道這地嗎?”


    “我知道,一個見天板著臉的大爺住那。”


    蘇梅意外了一下。


    “你知道我師父?”


    “那是蘇梅姐的師父嗎?”


    “對,我師父姓陸,你要是過年沒去處,就去那找我,和我一起過年得了。”


    蝦仔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真的可以嗎?”


    “可以啊。”


    “嗚嗚嗚~蘇梅姐,我一個人單過後都是跟著虎哥過年,今年他不在黑水縣,我正發愁呢,一個人過年多孤單啊。”


    老大的一個小夥子竟然坐那抹起了眼淚。


    蘇梅手足無措地勸道:“你哭啥,我都是你表姐了,和表姐一起過年有啥好哭的,快別哭了,丟人。”


    “我就是高興。”


    “好了好了,你把家裏收拾一下,然後就去舊貨市場找我。剛好那邊要大掃除,你來幫忙。”


    “嗯,我明天就去。”


    蘇梅見時間差不多了,還趕著回去吃午飯。


    她出來的時候答應師娘一定會回去的,可不能讓她失望。


    “那我先……”


    “嘭嘭嘭……”


    蘇梅那個走字還沒說出口,蝦仔家的房門被大力拍響。


    兩人俱是皺了眉,眼裏露出濃濃的不悅。


    能這麽拍門的肯定不是蝦仔四個小弟,而他在城裏也沒什麽親戚朋友,更不會不打招呼這麽用力拍門。


    會這樣的隻有……


    “吳憂,你開門,我是你堂哥。”


    “那小子不會不會在裝死吧,怎麽還不開門。”


    “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在房子裏住下,要不然我就不生了。”


    “好好好,媳婦你別急,我和吳憂好好談談,一定把他趕出去。”


    門外有男有女,蘇梅大概猜測了一下,應該是他的大伯和堂哥夫妻。


    這是上門要房子來了。


    蝦仔臉色很不好看,他沒想到大伯一家人又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娘,你來叫門,我就不信那個臭小子還能一直裝死。”


    門外淅淅索索一陣,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叫著蝦仔的小名。


    “憂兒啊,你開開門,你大伯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蝦仔的奶奶。


    蝦仔臉徹底沉了下去。


    他看向蘇梅。


    蘇梅指了指窗口,然後再指了指門。


    蝦仔搖搖頭。


    蘇梅沒有理會,徑直朝著窗口走去,扒著窗口往外一看,街上沒什麽人,隻有幾個小孩在跑來跑去。


    她撐著窗戶往外一跳。


    蝦仔魂都要嚇沒了,趕緊跑到窗戶探著身子往外看。


    等看見蘇梅已經推著自行車要走了緊緊揪著的心才放鬆。


    蘇梅朝他揮揮手,然後騎著自行車走了。


    沒了蘇梅在場,蝦仔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不顧吵鬧的拍門聲,去床底拿出一把彎刀。


    這把刀是螃蟹送的,聽說是他以前在藏區當兵時,當地老鄉送的。


    彎刀刀鋒閃著寒芒,刀尖微微向上翹,一看就是把好刀。


    蝦仔握著刀,抿著唇快步走過去,一把拉開房門。


    門外的人都愣了愣,呆呆地看著麵前已經長大了的蝦仔,後知後覺才發現他手上拿著一把刀。


    “你,你想幹什麽,臭小子,我們可是你的親人。”


    蝦仔的大伯心驚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他想起了兒子結婚時,才十六歲的蝦仔就是拿著鐮刀衝進新房砍人的。


    而現在蝦仔已經二十歲了,十六歲他都敢拿刀砍人,二十歲難道就不敢了?


    蝦仔的堂哥吳福財吞了吞口水,把那個懷著孕的女人擋在了身後,隻剩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艱難的抬著頭看著蝦仔。


    “憂兒啊,你,你拿刀做什麽?”


    “奶,你來做什麽?”


    蝦仔低著頭看著他奶,麵沉似水。


    老太太表情有些不自然,喏囁著說道:“你堂嫂說鄉下的房子不適合她養胎,想搬到城裏來住,你能把房子讓他們住一段時間嗎?”


    “可以。”


    誰都沒想到吳憂會同意。


    吳大伯和吳堂哥麵上都一喜。


    還沒等他們高興太久,蝦仔又說道:“我把房子賣給他們,八百塊。”


    “臭小子,你說什麽,這破房子哪裏值得八百塊,你搶錢呢。”


    吳大伯一聽八百就炸了,嚷嚷著蝦仔是獅子大開口,窮得把親人都訛了。


    蝦仔冷冷盯著他。


    “嫌貴?那滾啊。”


    “……”


    滾是不可能滾的,房子也是要的。


    吳大伯沒吭聲,給老娘使了個眼色。


    “憂兒啊,你就再聽奶一次,奶小時候可是藏了糖給你吃的,都沒給你堂哥。”


    “嗯,我知道,所以在和奶劃清關係的時候我也沒不管你,這幾年往你那提的東西夠償還小時候幾顆糖的情分吧。”


    老人家沒聽懂蝦仔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下意識去看吳大伯。


    吳大伯懂了,表情一變。


    “臭小子,那是你奶,你還能真不管她?沒良心的畜生,那時候要不是我和你奶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


    “爸媽死的時候我已經十二歲,可以照顧自己了,是你們說了一籮筐好話把我接回去的,現在又想用恩情壓我?”


    蝦仔嘲諷一笑,亮了亮手上彎刀,“我還是那句話,八百塊房子給你們,要不然就滾。想要白住我的房子,那你們就要做好見血的準備。”


    蝦仔身上有一股讓人害怕的狠勁,吳大伯和吳慮綠著臉沒敢再說什麽。


    因為他們知道蝦仔是認真的,不是嚇唬人的。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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