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梅洗漱完,吃了晚飯才去招待所一樓接電話。


    招待所的座機安裝在一樓的傳達室裏。


    傳達室沒有人,平時都是前台小妹和他哥住在裏麵,這家招待所就兩個員工,妹妹林銀子,哥哥林金水。


    兄妹倆是被人扔在路邊的雙胞胎棄嬰,被招待所的老板撿回來養大,之後就一直在這個鎮子上生活,沒有走出去過。


    林銀子看見蘇梅就甜甜地喊姐姐。


    “蘇梅姐,我哥已經把電話線給插上了,你可以去打電話了。”


    “嗯,蘋果好吃嗎?”


    “好吃,好香好甜,我就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水果。”


    林銀子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明天再給你帶一個。”


    “不用了蘇梅姐,我吃這一個就夠了。”


    蘇梅朝她笑了笑,進了傳達室給沈知秋打電話。


    沈知秋已經回了京市,正在和陸戰梟商量賓客的座次,聽見電話響起立即就接了起來。


    “梅梅,你吃飯了嗎?”


    “吃了,你回京市了嗎?”


    “昨天到的,戒指和禮服我都拿到了,好想給你看看。”


    “我月初就回去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陸戰梟那邊催促沈知秋趕緊把該定的定下,這才掛了電話。


    蘇梅拿出兩毛錢給林金水。


    “今天通話時間有點長,算兩毛錢吧。”


    林金水不肯要。


    “今天不要你的錢。”


    “不行,得要,要不然以後我不來接電話了。”


    蘇梅強硬地把錢塞給林金水就走了。


    林金水拿著錢有些不知所措。


    剛才蘇梅給了妹妹一個蘋果,他原本想著用電話費抵了,現在又收了錢,那是不是還欠著她的?


    他不喜歡欠人東西。


    林金水抿抿唇把錢藏褲兜裏。


    “你藏什麽,給我拿出來。”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從招待所大門進來,看見林金水往兜裏藏起,立馬過來搶。


    林金水驚恐地捂住了口袋。


    “老爹,這是客人給的電話費,不能拿走。”


    “廢話什麽,店都是老子的,還有老子不能拿的錢。”


    林發根把錢搶在手裏,發現隻有兩毛,嫌棄地撇了撇嘴。


    “怎麽就這麽點,其他的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他不由分說地一巴掌把林金水扇倒了,接著踢了蜷縮在地上的孩子一腳。


    “媽的,老子供你們兩個賠錢貨吃穿,你們就這麽回報老子的,還敢藏錢,看老子打不死你。”


    林發根下手越來越重,林金水忍不住痛呻吟出聲。


    林銀子從廚房端來兄妹兩人的晚餐,看見哥哥又在挨打,趕緊把碗放下,衝過去攔著老爹。


    “老爹,你別打哥哥了,不要再打了。”


    “滾開。”


    林發根一把推開林銀子,又重重一腳踢在林金水的大腿上。


    “兩個小賤人,要不是有老子,你們當年就死在了路邊,還敢管老子喝酒,快把今天的房錢拿出來,別耽誤了老子的大事。”


    他所謂的大事就是去喝酒,去賭錢。


    以前林發根也不是這樣的,他是真心對兄妹倆好的,把兩人看作親生的看待。


    直道把他媳婦和別的男人抓奸在床,他媳婦跟著那個男的跑了,至此之後性情大變,不僅酗酒,還愛上了賭錢,性情也變得暴躁易怒。


    兄妹兩個沒少挨他的打。


    林銀子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把今天剛收的八毛錢房費給了老爹。


    “老爹,錢都在這裏了,你別打哥哥了。”


    “拿來。”


    林發根奪過錢數了數,發現才八毛錢,嘴裏又罵罵咧咧起來。


    林銀子扶著哥哥躲到了一邊。


    “哥哥你沒事吧。”


    林金水搖了搖頭。


    剛才他把肚子和頭都護住了,身上沒受什麽傷。


    兄妹兩個緊張地盯著紅了眼的老爹,怕他嫌錢少生氣又過來打人。


    “沒用的東西,這麽大的店讓你們看著,一天就收八毛的房錢,都不夠老子喝酒的。”


    林發根看見林銀子端出來的一大碗土豆燜飯,剛好肚子餓了,就端起碗蹲在地上吃了起來。


    林銀子哭了。


    這是自己和哥哥的晚飯,被老爹吃了他們又要餓肚子了。


    她好餓。


    蘇梅在樓上聽見了動靜,下來看看是什麽情況,就看見林發根把碗摔在地上,林銀子被嚇得一哆嗦。


    又是他!


    整個招待所就她一個客人,蘇梅見過好幾次這個醉鬼,每次都是回來朝兄妹兩人要錢喝酒,不給錢就打人。


    蘇梅製止過兩回,還警告過他不要對小孩動手,明顯是沒聽進去。


    林發根也看見了蘇梅,他眼睛一亮,咧著嘴對蘇梅說道:“女菩薩你還沒走啊,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兩個兔崽子,給我錢,我下次就不打他們了。”


    林銀子臉色一白,衝著蘇梅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那你打吧,”蘇梅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家要是天天這麽吵,我要考慮住到另一家旅店去了。”


    鎮上還有一家旅店,是這兩年新開的,幹淨又衛生,還提供飯食,有住宿需求的人幾乎都住到那家去了。


    蘇梅會選擇這家就是因為人少安靜,要是連安靜都保持不了,那她隻好離開了。


    林發根的臉色一變。


    他沒想到蘇梅會這樣說,還以為她是個心軟的,畢竟前兩次都幫了兩個兔崽子。


    “呸,晦氣。”


    要不到錢林發根隻好揣著一塊錢走了。


    他不敢找蘇梅的麻煩,上次蘇梅差點把他腿給打折了,還是林銀子求情蘇梅才手下留情。


    林金水仰頭看著站在樓梯上的蘇梅,甕聲甕氣和她道謝。


    “謝謝你又幫了我們。”


    “不用謝,晚上我還沒吃飯,你去國營飯店給我買幾樣小菜吧。”


    蘇梅點了四菜一湯,把錢給了林金水就上了樓。


    一個小時後林金水把飯買回來了。


    蘇梅接過飯盒,拿起一個幹淨的呂盆,倒了一半在裏麵,剩下的還給了林金水。


    “太多,我吃不了,剩下的你拿回去扔了。”


    “扔,扔了?”


    林金水看著飯盒裏的紅燒肉和臘排骨,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他和妹妹已經就早上來吃了一碗稀得不見米粒的稀飯,到現在什麽都沒吃,本來兩人有一碗土豆燜飯的,但是被林發根給吃了。


    兄妹倆晚上又沒飯吃。


    蘇梅不解地看過去。


    “不能扔嗎?那你想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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