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我問你疼不疼!”


    薑暖之頗有幾分無奈的又掐了一把,觀察皮膚,還算是有幾分血色。


    再去看患者的麵色,隻見患者躺在那裏緊緊擰著眉頭。仍舊沒有說話,江南之眸子中帶了幾分困惑,又用了些力氣擰了一圈肉。


    當下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氣,瞪著薑暖之好一會兒,瞧她的手似乎又要覆蓋在自己大腿上的時候,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疼。”


    薑暖之聽他說了話,便是點頭,而後伸手在他臉上晃了晃:“能看清楚我的手嗎?”


    “能。”


    這一次,景帝回答的很是迅速。


    薑暖之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盯著他細細觀察了下,發現他的麵色染了些許潮紅,瞧著有一些精神不濟的樣子。


    她當下拿著燭火又湊近了些。靠近觀察他的瞳距,緊接著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狀態還算可以,銀針封脈到底不能太長時間,如今恢複的差不多了,咱們這就準備第二次走針吧。”


    景帝聽了薑暖之的話,愣了愣神,恍惚間道:“你的意思是能解毒...放肆!”


    話說到後麵,他的聲音陡然之間拔高,隻瞧著薑暖之的手伸向了他的胸膛。他想要伸出手來擋住,可是自己的手腳確實動彈不得,一時之間急得額頭都浸出了汗水來。


    薑暖之當下翻了個眼,他以為他黎戎是得有八塊腹肌嗎?瘦的跟肉幹似的,想讓自己碰自己還不願意碰呢。


    “醫者仁心聽過沒?在我的眼裏,你和小孩子也沒什麽不同。再一個,你的手腳穴位都被封住了,動彈不得。也不用做這些無用的掙紮。來,聽我的話,深深的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去。


    放鬆,放鬆啊。你越放鬆我們這一次排毒的效果就越好。


    你自己也該知道你本就危在旦夕,不過遇到我,算你有些運道,我會保你性命的,前提是你得配合我。”


    景帝聽著她不疾不徐的聲音,恍惚之間竟被安撫到了似的,心緒漸漸平複了下來,下意識的呢喃他的話...


    “保我性命……”


    薑暖之聽了便笑:”是啊,先保住性命,是能不能恢複的生龍活虎,就看你能不能忍得了。


    “生龍活虎...?”


    景帝久久不曾聽到過這四個字。一時之間竟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病的久了,恢複也不能太過焦急。不過今日若是順利的話,再好生修養上一年半載的,應當也不成問題。”


    薑暖之說的輕描淡寫,可聽在景帝的耳朵裏,恍惚之間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開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他理解的那般嗎?


    休養上一陣子就可以生龍活虎?


    他下意識的用地將視線落在薑暖之的臉上,這是景帝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麵前的這個人。這般相貌,放在民間或許還能看得過去,可若是在他的後宮裏,是他瞧也不會瞧一眼的相貌。


    他是知道來這裏尋的是一位姓薑的醫師,也知道她是一位女子,但是從未曾想過竟然這般的年輕。他其實也並未寄予太大的希望,也從未曾設想過有朝一日社保他性命的人會是這樣一個女子。


    “就是字麵意思,還能有什麽意思?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平複好心情,盡全力的配合我。可能會痛會癢,也有可能會萬蟻鑽心的難受。但你記住,隻要忍過了這一波,就都會好了。”


    景帝盯著薑暖之的臉好一會兒,才抿著唇道:“好,聽你的。”


    薑暖之要的就是他的配合,見他比他的手下好,說話的多,躺下便是點了點頭又認真的道:“如今你的情形用不得麻醉散,所以才會讓你稍稍忍著些,若是實在疼的受不了可以和我說。時間不會太久的。”


    薑暖之說話間便是又淨了手,而後冷著聲音道:“開始了!”


    景帝抿著唇,下一秒便是察覺銀針入腹,猛的襲來,他頓時悶哼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察覺自己口中被塞入了一個帕子。


    薑暖之邊走針一邊觀察患者的情況,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已然浸了出來,隻是卻死死的咬著帕子忍著,沒有再吭一聲。當下也稍稍放下了心來,這人瞧著就是個養尊處優的,沒想到倒也有幾分骨氣,一時之間便也靜心地開始幫他走針排毒。


    景帝瞧著薑暖之認真至極的側臉,恍惚之間竟然漸漸生出了些許期待來。


    他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


    被她那一句生龍活虎,亂了心智。


    事實上,這四個字打小就不曾和他有過任何的交集。


    當年母後懷著自己的時候,便是早產,他自幼體弱,常年與藥罐子為伴。這毒更是自幼年起就已經在他身上了。伴隨著他多年。


    幼年和兄弟們跑馬,他永遠隻能做最溫順的那一匹。且有侍從們牽著慢慢的走,但凡馬兒跑得快了一些,他就會透不過氣來,甚至驚厥昏迷。


    便是同齡人不願意接近於他,少年時好不容易交到一位好友,是司徒丞相家的小姐。


    司徒小姐人生的漂亮,又是一位活潑好動的姑娘,素日裏最喜去莊子上遊玩。


    司徒小姐時常會說他太過沉悶,那一天,她帶著他去到她的莊子上,一起烤兔子,一起采酸酸的海棠果。瘋玩的那一整日,便是他人生為數不多鮮活的日子。


    隻不過,他不爭氣,隻那麽一天,便得了一場重病,甚至吐了血昏厥了過去。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父皇母後守在了他的身邊。而司徒小姐,他再也不曾見過。


    宮人說,司徒小姐不顧及太子殿下身子,胡作非為釀成大禍。已然被打斷了腿,遣到了大荒去...


    是以,當他聽到鵲神醫說,大荒有位神醫,或許可解他的毒的時候。腦海中恍惚之間閃過了一張已然模糊了的臉。


    鬼使神差的,他就來了。


    或許,也是因為鵲神醫說他剩下的日子不足兩個月的時間了。


    他想要拚著殘破的身子試一試,也想要看一看,大荒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


    愈演愈烈的疼痛充斥著他的腦海,他的意誌漸漸有些許的潰敗。景帝緊緊咬著牙,暗暗告誡自己,忍下去,醫師說,很快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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