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秦弈正要開口,趙光勇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立刻黑著臉打斷道:


    “你小子今天再敢說出那個詞試試?”


    聽到這話,秦弈立刻收斂起了開玩笑的心思。


    雖然趙光勇並不會在行動上真的為難他,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意妄為。


    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什麽時候不該說什麽話,都得有個分寸。


    而且眼下情況顯然與上次不同。


    他能看得出來,趙光勇的心情是真有些不太好。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如果他要真和上回那樣再講出“嶽父”二字……


    那趙光勇毫無疑問會當場發飆!


    於是,秦弈很識趣的轉移話題道:“趙叔,你誤會了,我是想問你今天特意來找我,是不是和上次說的那樣,要帶我去個地方?”


    “差不多!”


    趙光勇輕哼了一聲,沒有多解釋什麽,隨後示意司機開車。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吭聲。


    車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秦弈敏銳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心裏忍不住開始思索趙光勇心情不好的原因。


    會不會和這段時間趙光勇回了趟菁華市有關?


    又或者是呂家那邊出了些問題?


    一個接一個的疑惑在秦弈心頭冒出,但始終識趣的沒有開這個口。


    因為他知道,趙光勇既然沒有主動提,就意味著沒打算告知,那他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隻能憑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去猜。


    半小時後。


    車子駛入了一個老小區。


    趙光勇的一句“下車”將秦弈從駁雜的思緒中拽回了現實。


    秦弈回了聲“好”,隨即打開了車門,跟著趙光勇走進了旁邊的一棟樓,慢慢爬起了樓梯。


    直到兩人抵達了四樓,趙光勇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略有些鏽跡的鑰匙,有些許困難的擰開了門鎖。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頗具年代感的裝潢。


    不論是牆上貼著的明星海報,還是擺放在各個區域的家具,都流露出一股強烈的,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陳舊感。


    “這裏是我跟如夢以前住的家。”趙光勇開口,“前段時間費了些功夫,把它從如夢她母親那邊的親戚手裏買了回來,然後按照記憶中的樣子還原了一下。”


    “叔,你希望以後如夢姐搬回這裏?”秦弈試探性的問道。


    “沒那種奢望,過去的事情再怎麽彌補也回不到曾經的模樣,我隻是想滿足下曾經的念想。”趙光勇的聲音透著強烈的悲涼與落寞。


    “那……叔你是想?”


    “過段時間就是如夢的生日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


    秦弈輕輕點了點頭。


    他早就向孔心蕊偷偷詢問過顧如夢的生日,而且已經準備好了一份特殊的禮物。


    “我希望你到時候能把這裏的鑰匙替我交給她。”


    趙光勇說著,將剛才開門的那把帶著些鏽跡的鑰匙放在了茶幾上,“如夢生日那天,我就不過去了,你也別替我轉達什麽生日祝福,免得影響了她的心情。”


    “……我知道了。”


    秦弈在沉默片刻後輕輕應答了一聲,隨後將鑰匙拿起,小心翼翼的收好。


    “左邊那個房間是如夢她母親以前住的,你去給她拜拜。”


    趙光勇頓了頓又道:“回頭我讓小龔給你發個地址,以後逢年過節都要記得去燒燒香,送點禮,順便幫忙打掃一下。”


    “好。”


    秦弈點頭應下,然後便去了趙光勇所指的房間。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當走進房間的刹那,他感覺這裏麵的溫度要比客廳稍微涼些。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常聽周圍的老人家說,自殺的人如果執念太重,魂魄就會留在自殺的地方,哪也去不得。


    雖然不清楚這到底是謠傳的迷信,還是真的有事實依據。


    但秦弈並不害怕,他相信如夢姐的母親如果真的有靈,絕不會害他。


    “阿姨。”


    “雖然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在這裏。”


    “也不知道您是不是能聽見。”


    “我這人嘴比較笨,也不知道該跟您說些什麽。”


    “總之……我可以保證,從今往後肯定會好好照顧如夢姐,並且成為她今後最值得信賴的依靠!”


    “她拯救了我的人生,所以我也絕對不會辜負她!”


    “當然,如果您真的有靈,我也希望您能保佑她今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說完,秦弈深深鞠了一躬。


    而當他直起身的時候,窗外恰好有陣微風吹入,輕輕掀動了一下窗簾。


    仿佛這房間內真的有什麽東西存在,以此方式在回應他。


    “趙叔,我拜好了。”


    秦弈回到客廳,對已經躺在半躺在沙發上的趙光勇說道。


    “嗯,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趙光勇閉著眼,聲音透著些疲憊。


    “好。”


    秦弈沒有多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


    許久後,趙光勇依舊保持著半躺在沙發上的姿勢。


    “秀蓮,你還怪我嗎?”


    他對著無人的方向輕輕開了口。


    但回應他的隻有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


    “老板,醫院那邊打電話過來,通知您該再去檢查一下了。”米世超站在門口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再讓我待一會兒,我馬上就回車上。”趙光勇回道。


    “好。”


    屋子內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


    趙光勇等待了許久,直到手機提醒吃藥的鬧鍾響起,他才終於睜開眼,緩緩站起了身。


    “秀蓮啊,不管你是不是還恨我。”


    “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請你容忍我再厚顏無恥一回,稍微保佑下我,讓我再多撐一撐。”


    “我知道我現在這情況是我的報應,但咱們的女兒還處在人生的關鍵階段。”


    “最起碼……要讓我再替她擋風遮雨一段時間,再給她多準備幾條保險的後路。”


    “到時候我也能安心下去陪你了。”


    “還有,剛才那小子你也看到了吧?”


    “咱們的女兒很喜歡他,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以後應該是會結婚的。”


    說到這裏,趙光勇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


    “雖然我看那小子很不順眼,但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方麵確實要比當初的我靠譜得多。”


    “我想,咱們的女兒以後應該是會很幸福。”


    “唯一可惜的是,我應該是沒辦法看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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