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恒心中微微一驚。


    老道見他神色,就知他已聽入耳中,這才捋了捋頷下短須,說道:“我在城外有座洞府,雖然不算什麽靈脈,但比應州城中總要好過許多。”


    “師弟若不介意,到我那處修行便是。”


    許恒若有所思,想的卻不是要去老道之處借住、修行,而是想著,對於蓬玄派法會、甚至棲霞島的方位,都要多上幾分心思打聽了。


    修行路上,真是處處避忌,如果不得真傳,實在一不小心,就要栽到坑中,許恒不可能總靠運道,得到他人提點。


    “謝師兄點醒。”許恒首次改換了稱呼,鄭重拱手道了聲謝,不過對於他的提議,還是選擇了拒絕。


    寄人籬下,終究不甚自在,何況他與長孫老道,也非真的那麽熟稔。


    當然,隨意尋個客棧落腳,顯然是不成了,不過許恒見那坊市之中,也有卜居之處,本來還不知曉原由,如今看來,既有所需,便有解法。


    顯而易見,那就是供給散修的修行之所,雖然可以預料得到,資費定然低廉不了,不過許恒為了自己修行考慮,自然不會吝嗇錢財。


    老道見狀不再強求,卻想了想,又道:“那些修行之所,也是坊主產業,我與經營之人有些交情,你去之時,可說是我引介的。”


    “如此,便謝過師兄了。”許恒拱了拱手,收起丹瓶、藥金,便與老道告辭。


    他還記得卜居之處,便在不遠的地方,出了店門之外,便往那處而去,還沒走出多遠,卻聽前方傳來一陣喧嚷,緊接人群隱隱分退開來,似乎讓出了一條道路,便見一名衲衣修士從中走了出來。


    這個衲衣修士,外貌四五十歲模樣,背著一個烏木劍匣,行走時高視闊步,全不顧及是否有人擋道,旁人竟也識趣的讓開路來,不僅不以為忤,眼中還多有豔羨之色。


    許恒微微一怔,很快便從意識到此人身份,到徹底確認下來。


    在這形勢複雜的地界,他始終盡量維持著神念的感知,卻沒想到會在這個衲衣修士頂上,感覺到一道金色毫光,熠熠生輝。


    修士貫通天地之橋後,內天地與外天地便產生了交匯,如不加以掩飾,體內法力與外界交感,天門之上便會顯現光華,也就是所謂的‘法力玄光’。


    玄光乃是法力與外界交感而生,某種意義上,從玄光之中,便能瞧出一個修士的法力強弱,甚至道法功行。


    所以許多時候,玄光修士都不會輕易顯露玄光,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的。


    似這個衲衣修士,便毫不掩飾的將玄光透頂而出,昭示著自己玄光修士的身份。


    不過許恒不知為何,心中卻冒出來一個念頭:“這個玄光修士……似乎不是很強。”


    衲衣修士朝著許恒方向走來,許恒不動聲色退了一步,給他讓出一條通道,瞧著他也入了長孫老道店中,這才回過首來,麵上依然若有所思。


    許恒在太光山時,接觸的陳太極、淩靈秀等人,都是至少修成了法力的人物,卻都不愛顯露山水,因此實際上,許恒還真沒有見過玄光透體而出的模樣。


    但他在啟明院書樓之中,翻過的一本藏書,卻說玄光修士,稍有功行,玄光都能透頂三五丈高,若是道法性質猛烈的,煉炁修士神念去感,都要為其所傷。


    這個衲衣修士,雖然頂顯豪光,但是顯然達不到書中所說的‘稍有功行’,許恒神念去感,倒是能夠隱隱感知道一股金性,但是莫說為其所傷,就連些許不適之感也沒產生。


    看來煉炁九重貫通天地之橋,法力微弱,根基虛浮,果然不是虛言。


    許恒搖了搖頭,按下心中雜念,接著邁步而去,很快便到了那卜居之處,尋了個管事模樣的人一問,竟已來的晚了!


    管事揣著手道:“近來應州地界,往來修士甚多,聚靈之所倒是罕見地搶手。”


    許恒沉吟道:“果真沒有餘房了麽?我可加些資費。”


    “出手闊綽的人物,可不止道友一人哩,本號也是實在無法,否則誰願推脫生意呢?”管事笑盈盈道:“修行用的靜室,倒不那麽緊俏,道友若是需要,今日排了行次,明日便可用上。”


    許恒本道隻能如此了,不過忽然想起老道的話,便將他的名頭搬了出來一試,卻沒料到管事怔了一怔,麵上堆笑頓時真誠許多:


    “原來是長孫丹師引介的貴客?道友早說便是了,我們號中,還有幾處專為貴客所留的住所,道友可以瞧瞧。”


    管事拿出一本薄冊展開,原來是張地圖,整個應州竟都含在其中。


    他在地圖之中指了指,說道:“這幾處,有的幽靜,有的便利,都是最好的聚靈之所,道友覺得如何?”


    許恒並不注重此些,瞧了幾眼,便選了個幽靜之處,管事立即喚了人來,要帶許恒前去,許恒要問資費,他也隻道:“道友不必急切,瞧過滿意再談不遲。”


    許恒見狀,隻得應下,隨他喚來的屬下左轉右轉,便從另一個出口離了坊市,走過一條長街,便到了一座湖畔樓閣之前。


    許恒默默打量了幾眼,便知道樓閣四周的布置,包括一草一木,甚至與湖泊對應的位置,都是有說法的。


    他在翻閱藏書之時,也曾翻到過一些講述堪輿風水、奇門遁甲,乃至陣法之道的書籍,雖然沒有如何鑽研,但也看得出來一些門道。


    想必這些布置,就是為了聚集靈氣而存在,當然,這些應該隻是次要,真正為主的,要麽是聚靈的陣法或者禁製,或者從靈礦之中提取靈氣的手段……


    不過這就不是許恒能夠知曉的了。


    許恒沒再猶豫,便道:“就此間吧,資費多少?”


    那人微笑應道:“一月起賃,每月資費一枚法錢。”


    法錢……那是能供給玄光修士修煉法力的,豈是一個簡單的聚靈之所能比?


    奈何生意就是如此,許恒沒有多說,彈指飛出一枚法錢,便自進了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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