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海和尚話音方落,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甚至連一向沉穩的沈予安,眼中都飛過了一絲驚愕。


    李周有些不知所措,尷尬地看著三人,一旁阿瑤倒是頗為氣憤,冷哼一聲,說道:“不知我們在這裏耽誤法師什麽了,一上來也沒說要怎麽著,先要趕我們走!有句話叫先來後到,難道陀尼寺的大師們,就是這樣的德行嗎!”


    李周出來當和事佬:“阿瑤姑娘,您消消氣……”


    阿瑤白了慧海一眼,冷冷說道:“大人也別嫌我說話難聽,隻是今日我要是走了,砸的是我們翠微山的招牌,我可萬萬擔當不起,將來,也是沒有顏麵去見師傅和眾位師弟師妹們了。”


    阿瑤這話說得實在是結實,把李周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眼前的這三個人,都是世外高人,他可一個也得罪不起。


    沈予安在旁邊冷眼看著,上下打量著慧海,已然看出此人骨骼非凡,隻怕不是凡人,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猜度的,佛國人國爭霸之事,現在佛國已經在像人國逐漸滲透勢力,莫非眼前這個慧海就是來自西方佛國,而並非人了?


    可他來這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縣城,又是為了什麽呢……


    阿瑤劍拔弩張,絲毫不肯相讓,這慧海和尚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眸中已然有著隱隱的殺氣,要是真惹惱了他,這裏雖然人多,可一個打得過他的人也沒有。


    “不知法師為什麽一定要沈某人離開呢?”


    慧海笑道:“到底還是青鸞劍仙可以共同處事啊,不像某些人,上來就用言語恐嚇,到底是小家子氣。”


    “你!”


    阿瑤氣得怒火中燒,蹭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沈予安用眼神製止,隻得咬了咬牙,重新坐回椅子上生著悶氣。


    慧海:“貧僧在這裏,所幸就向大人說明白,免得再有人以為貧僧是存心搶人的生意,其實貧僧乃是化外之人,不染凡塵,又有什麽生意好搶呢?貧僧之所以要讓青鸞劍仙離開,是因為青鸞劍仙隻會讓府上的苦難加重,而貧僧,才真正可以消除府上的一切苦厄。”


    沈予安冷笑出了聲,眸色愈發深邃。


    “哦?我倒要聽聽,我沈某人怎麽就讓府上的苦難加重了。”


    慧海緩緩起身,向李周稽首道:“敢問施主,令郎是否身染重病,整日目光呆滯,宛若癡兒?”


    “正是,正是!”


    慧海又走到沈予安麵前:“青鸞劍仙是不是已經發現了病症所在,是因為天眼鼠作祟?”


    沈予安凝視著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反而問慧海道:“法師難道更有高見?”


    慧海嗬嗬笑道:“不不不,青鸞劍仙料事如神,這位李家公子,正是被天眼鼠給吸食了魂魄,而且……貧僧也可以明確告訴眾位,那隻天眼鼠,正是貧僧放的。”


    話音方落,沈予安一陣錯愕,那李周更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蹭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慧海,臉色由紅潤變得蒼白無比,顫抖著嘴唇:“我李家與法師無冤無仇!你!你!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兒!還在這裏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你!你!”


    李周氣得語無倫次,渾身直打哆嗦。


    慧海卻依舊微微笑道:“貧僧乃是救令郎脫離苦海,施主為何要將一個‘害’字加到貧僧的頭上?”


    李周氣得直跺腳,指著他嚷道:“你害得我孩兒前途盡毀,讓我李家險些家破人亡,還說什麽脫離苦海!我,我,我與你拚命!”


    說著,李周掄起拳頭就要朝慧海打去,卻被人給一把扯住,他回頭,正是沈予安。


    沈予安低聲道:“這是個妖僧,惹惱了他的性子,把你這個東川縣給毀了,你身上背著的可是好幾萬的性命!”


    “我……”


    “到身後去。”


    沈予安走到慧海麵前,眸色深邃無波,宛若幽潭。


    “西方有一癡怨鬼,前生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賢才,因為時局黑暗,家境貧寒,沒有錢才打點高官,因此明珠蒙塵,一生窮困潦倒,庸庸碌碌,妻兒得病,無錢醫治,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命喪黃泉,還有高堂白發,也因為缺吃少穿,被活活餓死。好容易他熬到了六十歲,上麵人看他可憐,向賞他一個九品芝麻官做做,可轉而就被鄉裏的惡霸給霸占了名額,他心中憤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好出家為僧,混口飯吃,可因為年紀已高,被寺中的小和尚們欺負,忍無可忍下,絕望投江而死,死不瞑目,不肯墜入輪回之門,在昆侖山上,化而為妖,專擅攛掇妖靈,為害人間,以此來報複世人,想來……這癡怨鬼,就是你了。你不在昆侖山上好好呆著,竟然親自下凡,不容易啊。我倒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你親自下了昆侖仙境。”


    “不愧是青鸞劍仙啊。”


    慧海微微笑著,笑容透著幾分寒意,十分瘮人。


    “貧僧不過說了三言兩語,就能推斷出貧僧的身份來。隻是你終究還是多想了,貧僧此番下山,無非是想多救下幾個苦命人而已。似這李家兒郎。”


    慧海指著李周,說道。


    “父母嚴苛,常以功名前程壓迫之,又斷他人欲,絕他友誼,人活二十餘年,隻知道讀書二字,所有人都隻當他有學問,可他心裏的苦楚,卻又有誰知道?”


    李周冷哼一聲:“他的苦楚,我們親生的爹娘都不知道,你一個妖僧知道什麽!他要是不好好讀書,將來怎麽辦?!可憐天下父母心,不是你一個出家人能夠明白的!”


    “他若真的沒有苦楚,又怎麽會被一個幻化的妖女給勾引了去?那位美女,正是天眼鼠所幻化,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妖女,可隻有你兒子深信不疑,你倒是為何?說得簡單些,讀書讀傻了!”


    沈予安在一旁聽著,一言不發。這也是他的心裏話,李周夫婦愛子之心雖然可憐,可到底過於嚴苛,說白了,要不是李周夫婦把兒子管得太過嚴苛,他兒子也不會經不住外麵的誘惑,誤入歧途……


    慧海冷冰冰地看著李周:“孩子還是要適當地放出去見見世麵的,一隻被關在籠子裏金絲雀,一出牢籠,不是凍死,就是餓死,甚至被其他的猛獸給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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