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憶南接起電話,聽著電話裏的那個男人對月亮的描述,都對得上,當即承認。


    王誌方這才知道居然是陳憶南救了沈清宜,連連感謝,“我馬上通知她的家人過來接她。”


    “她的眼睛剛做完手術,暫時不宜長途跋涉,還有腦子受過重創,有些事情可能不記得了,不宜受刺激,其它狀況良好,你們要是放心,我做完一台手術過幾天把她帶回來。”陳憶南說道。


    “好,回京都我一定上門感謝。”


    掛了電話,王誌方長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老天有眼,不然往後他真不敢想。


    他再次把這個消息告訴陸硯時,良久才聽到他哽咽地說了一句,“謝謝!”


    真沒想到陸硯還能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謝謝,心裏也有些泛酸,其實王誌方還是喜歡他陰陽怪氣的樣子。


    陸硯回到床上坐下,抱起迷迷糊糊的兒子,“明天我們去接媽媽。”


    聽到這句話,安安一個激靈清醒,“媽媽找到了?”


    “嗯!”


    安安揉了揉眼睛,“我就說嘛,媽媽一定沒事。”


    他有這個直覺。


    這一晚上,陸硯終於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陳憶南因為昨晚的電話,半夜才睡著,起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十一點了。


    他起身去看月亮,發現人已經不在病房,四處打聽了一遍,才知道她被妹妹帶去了華伯伯的病房。


    月亮的身份背景果然不簡單,能讓京都研究院院長半夜親自打電話過來詢問,就算不是世家小姐,那肯定也有家人位高權重。


    妹妹這一點倒是猜準了。


    關於聯姻的說法,他沒辦法開口去證實,作為一個陌生男人,突然開口問這件事,會讓人多想。


    他心裏無比忐忑。


    如果真是那樣,是不是先把月亮藏起來,等打探清楚了他家人的意圖再讓接走?


    想到這裏,陳憶南稍稍心安了一些,剛到華伯伯的病房門口,就聽到一曲悠揚的戲曲腔調,空靈婉轉,時而鏗鏘大氣,時而柔美細膩。


    他悄悄地走進房間,就看到華伯伯躺在床上,悠閑地打著節拍。


    憶欣坐在旁邊,兩眼冒星星。


    而唱著這首曲子的姑娘,手上起著範,即使是眼睛蒙著紗布,也能感受到她的眉目靈動,神采飛揚。


    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沉靜又歡愉的感染力,明明是矛盾的東西,可在她身上卻毫不違和。


    而這裏看起來仿佛根本不是病房,她也不是病人。


    他原本以為戲曲這種東西,也就老人家愛聽,但現在他也感受到了戲曲的韻味。


    她背朝著窗戶,逆著陽光,自然散落的烏發在陽光裏閃著光暈。


    即使看不清她那雙眼睛,也覺得極美。


    一曲畢,陳憶欣才發現哥哥來了,“華伯伯的助理今天一大早就把月亮叫過來問情況了。”


    陳憶南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華慶國,問道:“那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華慶國雖然生病,卻有著軍人的精氣神,爽朗地說道:“你小子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看在月亮的份上,這個手術由你來做。”


    說完之後,又對沈清宜說道:“月亮,等我做完手術,再來唱兩曲,比收音機裏唱的好聽多了。”


    沈清宜笑道:“沒問題。”


    陳憶南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花了一個晚上給華伯伯做思想工作,被月亮一首曲子就搞定了。


    華伯伯笑著看向沈清宜,“你說你這麽好看懂事的一個姑娘,怎麽就被人傷成這樣?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一定饒不了他。”


    陳憶欣又搬出她那套猜測,沈清宜哭笑不得。


    哪知華慶國聽到心裏去的,皺了皺眉,“現在都新時代了,還奉行這套封建主義糟粕,丫頭放心,要真是這樣,我替你做主。”


    “華伯伯,應該不是這樣的。”沈清宜解釋道。


    “你想起來啦?”陳憶欣驚喜地問。


    沈清宜搖了搖頭,“沒有,我隻是覺得要是我真遇上那種事,也不會跳河自殺。”


    “那你能有什麽辦法?”


    沈清宜想了想,“大概會偷偷的拿著身份證,找關係弄到證明,離開家,去別的地方做生意也好,找工作也好。”


    “你一個女孩子長得這麽漂亮,一個人離開家就不怕危險?”


    沈清宜笑笑,“嫁給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是危險,逃跑也是危險,但前者的危險是一輩子,後者卻有一線生機,你看我遇到了危險,現在不也化險為夷了嗎,不僅遇到了你們兄妹倆,還遇到了肯為我撐腰的華伯伯,誰說這不是柳暗花明呢。”


    “那你的意思說,你是逃跑時遇到了危險?”


    沈清宜差點被陳憶欣給繞進去了,“當然不是,隻是打個比方證明我不會自殺,我覺得這次遇險應該是個意外。”


    一直在一旁靜靜聽著的陳憶南終於開口,“昨晚京都研究院的院長打電話過來找你了。”


    沈清宜驚喜道:“那太好了,那你有沒有問他和我是什麽關係?”


    “他說讓你的家屬來接你。”


    “真是太感謝陳醫生了。”沈清宜舒了一口氣。


    陳憶南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心裏微微失落,溫和地說道:“不客氣,不過我說等我做完華伯伯的手術帶你回京,他也沒有反對。”


    “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了。”沈清宜也怕麻煩人。


    “研究院的院長王誌方是吧?”華慶國突然問。


    “是的!”


    華慶國一臉鄙夷,“這個人啊,說話辦事圓滑得很,小心思一套一套的,月亮弄成這樣指不定和他有關,不然半夜三更打什麽電話?”


    陳憶南怔住,“昨天不是您讓您的助理過來找我的?”


    “是!我昨天隻是接到匯報說,研究院有人打電話過來,但不確定是他。


    現在知道了,就提醒一下。


    不過他雖然是個小人,但辦事有一套,我欠他一些人情。”


    陳憶欣笑道:“華伯伯也有欠人人情的時候呢?”


    沈清宜聽華慶國這麽一說,一時有些擔心,倒不是她偏聽偏信,而是直覺告訴她,華慶國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那華伯伯的意思,他陰了你,不是好人?”沈清宜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華慶國思考了一下,“好人倒是好人,隻是我不喜歡他那些個辦事手段,暗戳戳不說,彎彎繞繞一大堆。”


    陳憶欣接腔道:“您想想啊,京都研究院是個什麽地方,聽說那裏麵不是技術直男,就是那種八百個心眼子能把人逼瘋的那種,還個個得罪不起,不像咱們軍區,都是心思單純又守紀律的兵哥哥,您一聲令下,那是軍令如山。


    所以啊,不是誰當領導都可以和您一樣一身正氣,脊背筆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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