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嚇壞,心都提上嗓子,丟了竹籃,過來看著祝延曲。


    見她狀態很是不好,忙抬頭去看郗榮,“阿榮,你送祝姑娘回去。”


    祝延曲抬頭,一臉的冷漠,聲音都冷了,“不是大事,緩一會兒就行。”


    林子裏蚊蟲多,進到林子裏沒多久,手背就被叮了幾個大包。


    樹梢上還有著薄薄的霧氣,一縷璀璨的光芒投射下來。


    小不忍,亂大謀。


    祝延曲咬著牙,抓緊竹籃,抬起腳向前走去。


    管他郗銓是個什麽妖魔鬼怪,也不能怕了。


    在忙碌的趨勢下,時間倒也過得快。


    準備竹料,放地基線,堆砌地基,夯實地麵。


    搭建框架,立柱,製作梁柵並固定。


    屋頂由棕櫚葉,筍殼,枯黃的茅草做成。


    院牆由竹片編製,一米多高。


    足足耗時九天,六十多青壯年的合力,加時加點。


    祝、郗、沈、薑、森五家的竹屋得以完成。


    祝延曲在這段時間裏,盡量和郗銓保持距離,除了基本的打照麵,說的話也很少。


    每天從托管堂接送孩子、臨時廚房、臨時住所、外出荒林四線來回輾轉。


    方圓幾裏,四百來戶竹屋前後相差幾天完成。


    個個麵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歡快的聲音回蕩在這荒涼的地方。


    柔和夕陽下,祝延曲悠閑地在河邊抄水洗臉,看著夕陽照著的河麵,波光粼粼。


    耳聽著河水流淌的聲音,視線瞧著河水中央有著翻滾的浪花。


    如今有了石階,能防止腳滑落水。


    這邊雖處於下遊河段,河中心水深,看似很平靜,卻是深不見底。


    淺灘區泥沙沉積,水流流速慢。


    隻在淺灘區域沒什麽危險。


    可若不小心腳滑掉到水裏,不會水的人驚慌,陷進泥沙中,沒人發現,就會一命嗚呼。


    聽下水去救言巧心的薑評和森和說起。


    那陣浪花,是河水中央的怪魚翻身。


    長相極醜,體型龐大,活動遲緩,不傷人,人到了邊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它的呆板,翻個身也能對人類造成不小的傷害。


    祝延曲提著竹籃,走到上坡時。


    見到郗銓站在路邊長滿青苔的石塊旁邊。


    初來時這裏還是雜草叢生的荒地,現下已清除雜草和碎石,修成小路。


    從河邊提著竹籃路過的村民和蠻荒土著路過,害怕的目光投過來,又迅速轉移開。


    他們知道,為民謀福祉,為民安危著想的郗銓。


    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官,得敬重,不像祝延曲那般沒有禮數。


    可他在私底下,喜怒無常,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行事風格也與在縣衙時大不相同,更畏懼他。


    都在傳剛來這第一天,祝延曲就惹到了他,讓他大發雷霆。


    見到他,祝延曲腳步僵硬,局促地抬頭看他。


    “大人。”


    聽她這聲稱呼有著恭敬,也有著陌生。


    “你……”郗銓遲疑了一下,有一時的怔住。


    向前想著她那晚說的話,向她走去。


    祝延曲對他有陰影,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直視著他,低著眼眸。


    “大人,您有話就說。”


    郗銓伸出手指,輕輕屈起食指,眉頭緊鎖,“這是你叫這個稱呼有一百三十一次。”


    “怎麽,我的名字難聽,還是你覺著燙嘴?”


    祝延曲惶恐,閉上眼睛,小聲說著,“抱歉,之前是我不懂事,直呼大人的名諱。”


    郗銓看著她低著頭,“那你就懂事一點,叫我名字好了。”


    郗銓見她沒有回應,輕輕地歎口氣,“我沒用愛之名捆著你,隻要你叫我名字而已。”


    郗銓得到還是沉默的回應,無奈之下,取出左輪手槍,遞到她麵前。


    “留著保命用,不要再浪費在我身上。我不會害你,我會有死的那一天,不用你動手。”


    祝延曲接過手槍,仰眸看他,“你……”


    郗銓見她這麽久才說這麽一個字,心裏無奈又氣,但還是壓下了脾氣。


    “就差水井和門樓了,這些事情,交給郗淮來做,我和郗潛明早就要啟程前往食人熊所在之地。禍害不除,難以安寧,也算是解決困擾薑評和森和心中的難題。”


    祝延曲默默地聽著,將左輪放進背著的小布包裏。


    郗銓見她還是沉默,再次歎氣,語氣放軟,“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在聽。”


    祝延曲沉沉地歎口氣,微微抬眼,去看郗銓,“你別把我當替身。”


    郗銓眉頭輕蹙,“替身?”


    祝延曲頭暈腦脹的,不知怎麽會說出替身二字來。


    怕他誤會,忙扯開話題。


    “時辰不早了,我要去接孩子,告辭。”


    郗銓闊步走去攔她,打量著她的拘謹,眼睛裏的閃躲。


    晚風吹著她散在後背的長發。


    祝延曲往左,他跟著往左。


    往右,他也往右。


    反複幾次,祝延曲眉頭緊蹙,沒了耐心。


    “我是洪荒猛獸嗎,你這麽想要躲我?”


    郗銓看著時辰,還沒到接孩子的時間,“時間還沒到。”


    祝延曲抓緊了竹籃,看著洗的已經發白的衣服,低聲說著。


    “大人不是什麽洪荒猛獸,是封建製度,是君臣,官民禮節,人人都對你敬重,我不能失去禮數。”


    郗銓最怕她這樣說話,“你是例外……”


    祝延曲打斷他,“你的每句話,都暗藏著我是‘她’的替身。我才是正主,她什麽東西,敢用我的身份在你那耀武揚威?”


    郗銓眼眸微轉,瞧著她抬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眼眸。


    他聲音柔軟,“我知道了。”


    祝延曲鼓足勇氣,緩慢地抬眸,去看他,看著他的意氣風發,看著他的貌美麵皮。


    因說的話怕被人聽見,抬腳上前一步,與他有了一步之隔。


    “你應該還記得,你是經曆過涅槃重生,抽筋剔骨的痛,不用執著前塵往事,我不是替身,這是你要搞清楚的事情。‘她’是誰,做了什麽叫你難以忘懷,我不感興趣,你瞧瞧,我除了樣貌,還有哪裏像她?”


    她說完,心口堵得很,正要退後轉身走,卻被他伸手抓住肩膀。


    他的力度輕柔,聲音也慢慢從頭頂落下來,“嗯,說得好,我沒把你當替身。”


    祝延曲低下眼眸,眼底裏閃過一絲冰冷,熱血男兒最喜歡聽的就是軟話。


    剛往後退步,輕柔捏著肩膀的手掌,緩慢地往下,動作輕緩抓住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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