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地麵上有著不少似人足的腳印。腳印錯亂。


    心裏猛地跳了一下,這些是個什麽鬼東西?


    檢查了院子,發現左邊的竹牆,有了因攀爬而彎掉的痕跡。


    門上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是我,”是郗淮壓低的聲音。


    隔著門,從縫隙中看見了郗淮的身影。


    “昨晚……怎麽了?”祝延曲小聲問。


    “是長著人麵的山猴子,都趕跑了。”郗淮的聲音自外麵傳來。


    祝延曲眼眸垂下,“嗯”了一聲。


    緊張的指尖,抵在去青的竹子上。


    “那……”祝延曲到這裏這麽多天,都沒聽說過,“之前怎麽沒有?”


    郗淮稍稍停頓,心想,是啊,之前怎麽沒有。


    他麵露苦色,“不太清楚。”


    “昨晚你回來早,就沒來打擾,你家缺的家具挺多的。”


    裏麵沒有聲音。


    郗淮又道,“今天還有商販過來。”


    “是缺不少的家具,”祝延曲回頭看了一眼從茅廁回來的祝興國,瞧他哈欠連天的。


    “他們來了,我再去買。”祝延曲說完,轉身就向屋內走去。


    吹拂過來的風也有著燥熱。


    祝興國正在草席坐著,打完哈欠就去拿衣服穿上。


    周東盛也雙眼咪蒙,穿完了衣服。


    顧華月還有賴床的意思,可睜開一隻眼睛去看,看見哥哥們都穿衣起來。


    連忙坐起來,頭發亂蓬蓬的。


    拿起邊上的小褂穿上,邊穿邊喊進來的祝延曲。


    “小姨。”


    聲音又甜又蜜的。


    祝延曲蹲下來,揉著她的小腦袋,“還想賴床呢?”


    “嘿嘿,才不想,我已經穿好衣服了。”


    顧華月抓著祝延曲的胳膊撒嬌。


    “給你紮小辮。”


    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麵傳來吆喝聲。


    帶孩子洗漱好,收拾了錢包。


    才走至門後,從縫隙裏看出去。


    寬闊的地麵上支著攤子,有著來來往往的人。


    祝延曲打開門,郗淮就在外麵不遠處站著。


    “走吧,”他走過來,眼眸中有著溫和的淺笑。


    “你先走吧,”祝延曲沒看他,低著眼眸,抱起顧華月。


    身後突然傳來低沉且不滿的聲音。


    “你在躲避什麽?”


    祝延曲的手托著顧華月的後背,眼眸微轉。


    去看郗淮的眼睛,他的眼睛裏說不出來什麽情緒。


    很是不明白,這些人的腦子裏,真的就隻有情愛二字?


    “你想和你大哥力爭什麽?”


    祝延曲說完,就見他眼眸有著些許的驚惶。


    “是要力爭,八字還沒一撇,誰能定勝負。”可他還是說出來。


    “你收起這些想法,”祝延曲煩躁躁的,“別給我惹麻煩。”


    “煩死了,”祝延曲順手關了門,轉身見到郗淮,看他還是不死心。


    “你們不是常說禮義廉恥,兄友弟恭,可你哥才走一天,你覺得這牆角,是你能挖得動的?”


    郗淮微愣,蹙眉看她。


    祝延曲觀察著他的神情,“我是非嫡子不嫁。”


    郗淮被點醒,後退了一步,“是我唐突了。”


    祝延曲不再看他,帶著三個孩子前往擺攤區域。


    從東到西走過去,停在寫有方氏陶莊的牌子前。


    方靖在招呼著夥計擺放瓷器,陶製品,分開放。


    他挽著袖子,抱著一個中等的水缸。


    放下後,從眼角的餘光裏看到了祝延曲,攜著三個孩童過來。


    他忙放下手中的水缸,繞到攤前,靜候她的到來。


    祝延曲放下顧華月,在攤子前看了一眼,看著貨物的邊上都有寫著價格的牌子。


    在心裏盤算了片刻,才抬眸去看方靖,手指抬起,指向擺放在地麵比中等水缸還要小上一截的小水缸。


    “那個水缸,需要三個,大一些的一個,一個黑陶雙耳砂鍋。”


    這麽多水缸,不是挖了水井?方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可還是悶在心裏,沒有說出來,忙叫夥計將水缸搬過來。


    他看了價格,沉默了半晌,“小水缸,一個十二文,這個中等的,十六文,黑陶雙耳砂鍋十五文,收你六十文。”


    祝延曲抬眸,仰視著他,眼裏閃過一絲疑問,沒再說什麽,拿荷包數錢。


    看著四個水缸,眉間輕蹙,有些發愁,提起一個小水缸。


    方靖滿麵笑意,“你莫擔心,我這夥計給你送去。”


    祝延曲抬眸看他,又瞧著從攤子後麵走過來的夥計。


    單手提起中等的水缸和小水缸,走在前頭。


    “姑娘,帶個路。”


    祝延曲看了一眼祝興國,“你走在前麵,給叔叔帶路。”


    話音落下,提起雙耳砂鍋,走在了後麵。


    周東盛領著顧華月跟在祝延曲身邊。


    周東盛小聲詢問,“姑姑,你買這麽多水缸做什麽?”


    “你們一人一個,給你們好好洗洗。”


    祝延曲回應著,看著方氏陶莊的夥計,已經將水缸放在門口。


    “謝謝。”祝延曲道謝。


    “沒事,這都是應該的。”


    夥計笑著擺手,剛要走,就被祝延曲攔住。


    “等等,請問,你們這麽多的陶製品和瓷器,是怎麽搬過來的?”


    祝延曲看的時候,不下百十件陶製品和瓷器。


    “我東家找人做了板車,用人力拉過來的。”


    夥計抬手指著攤子後麵擺著的四架板車。


    祝延曲定睛看去,收回視線,輕輕地“噢”了一聲。


    夥計偏眸看她,不解地問,“可是有什麽問題?”


    “想問問筆墨紙硯的行情。”


    “文房四寶製作不易,且現在受眾麵小,隻能是定做的,專是大人和各村村長記事要用,姑娘若是需要……”


    “不了不了。”祝延曲淺笑,“麻煩你了。”


    夥計摸不著頭腦,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祝延曲搬水缸進了院子,將門關上,心裏毛毛躁躁的。


    初來沒多久有竹麻紙,書寫還是以削炭為筆。


    記得剛到這的第一天,看見郗銓的簡易書,和狼毫細毛筆。


    技術一點一點地在進步,方靖有精益求精的陶瓷技術,許筠精通調色技藝。


    祝興國見姑姑回來後就站在院子裏發呆。


    邊上擺放著四隻水缸和一隻黑陶雙耳砂鍋。


    上前輕輕拉住她的衣袖,“姑姑,怎麽了?”


    “啊?”祝延曲緩過神來,空洞的眼眸俯視著仰頭的祝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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